1-3 仲夏夜之夢
都忘了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病房內,戴著氧氣罩,眼睛看著白濛濛一片的天花板,呼吸好像快要停頓了。那一刻,女孩沒有半分恐懼,只是一直沒有闔上一雙眼睛。
「小姑娘啊,死亡之前,妳不害怕嗎?」黑暗中獨立病房內,僅餘窗外那絲絲銀白月光。窗台前出現了一名身穿斗篷的少年,清脆的詢問聲在這無聲死寂的黑暗中響起。
病床上的小女孩沒有回答他,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不再看著那無物空洞的天花板。慢慢地轉向打擾了病房安靜的不速之客。少年掀開斗蓬的帽子露出一張十來歲的美麗少年容顏,對,是美麗。美麗得陰陽難分的,卻不是那種像女子的娘娘腔感覺。分明是一名男兒,女孩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人。
死亡,對一個女孩來說理應是陌生,也沒有概念的名詞。可是病床上的她,似乎有著不合乎年齡的思考方式,平靜冷淡地回應﹕「不怕,我見過了。很快結束的吧?」
「是的,很快便結束。可是,這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小姑娘,妳見過長生不老的人嗎?」少年微笑看著沒有表情變化的女孩,悄然的步向她的床沿。
「嗯,見過。」她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這個大哥哥是死神吧?
「是嗎﹖也許,妳比那些人更適合吧。」少年朝她微涼的小臉伸手,說著女孩不明白的說話。
咦!?從夢中驚醒,為什麼她又做這夢了?好痛!全身彷彿散掉的痛!骨骼、關節、內臟好像都在慘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睜開眼,是陌生的映像。她是在房間內,但不是在自己的家中。她應該還未死的,至少她認為死了的話身體不會痛得挪動半分也比死更難受。
「小心,妳傷的不輕。」一把略帶溫吞的男聲伴隨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道吸引了她的視線。聲音的主人是戴著銀色幼框眼鏡,身穿醫生白袍的長髮男子。儘管手上還拿著繃帶剪刀,看到她意欲撐起身來,他還是急急上前攙扶著。
「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剛醒來的她略帶無力卻又警覺地詢問﹒
「我是『神農』,這裡是酒店,是大人扛了受傷的妳回來。」自稱是「神農」的男子幫她墊好枕頭在背後,好讓她靠著。
她試圖回想昏迷之前的事,她去了一個架起了結界的圖書館。然後遇上一些半人半獸的怪物。她逃走,可是腳受了傷,之後更遇上攔截。然後……然後……然後?應該還有的,但一想到這裡她的頭便開始痛。還是盡力再想一下,依稀記起了前事。臉色頓時刷地白了,英氣的濃眉也皺了起來。她……竟然是恐怖的怪物?
「怎麼可能……」她不敢再想了,那猙獰的模樣、那獸性的飢渴感,是這麼的清晰﹗為什麼會這樣子的?她又怎麼變回了人的樣子?她以後的日子要如何過?一時之間她腦袋閃過許多的問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醒過來了?」聲音從浴室內發出,是男人的聲線。但人卻未從浴室出來,這聲音她是聽過的,究竟是誰呢?她卻記不起來﹗
「勞煩找人來給我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好嗎?」夠了,今天發生的所有事已經夠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的程度已超越了她的接受範圍了。她自問接受範圍已經很廣闊,但這次太超過了!
「這個問題很複雜,三言兩語解釋不了。」神農皺起了秀氣的眉,一臉難為地看著她。他想為她說明,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略帶焦急的難為毫不掩藏地暴露在眼鏡下一雙眼睛內。
「唉,可以找個能三言兩語可以解釋完的人給我嗎?」受害者明明是她,可是神農那「小鹿斑比」的模樣,弄得好像是她在無理取鬧。罷了,她只想找個可以溝通的人來搞清楚狀態。
「妳現在是我的下屬了,成了『朝廷』的狩獵者。」洗去一身血跡和疲勞,整理好儀容,上皇一派從容地從浴室出來,適時解答了她的問題。他手正在滑手機,根本沒正眼看過她。
「是你這色貨?」她難以置信地開口。剎那間眉頭緊鎖,連聲音也不自覺地高了好幾個音階。是他!一拳將她打昏的兇手!如果不是身體痛得半死,她絕對會為自己討回公道!
「是水尾政仁,韓曉月小姐。」她說話非常傷人,而且極為無禮?「色貨」?這是什麼詞彙?她很不屑他的風流嘛。反正他要的只是她的能力,至於她對他的看法,他不太會介懷。只是他要好好糾正一下她這種尖刻的嘴臉!
「你這行為叫拐帶或綁架,我不是什麼富二代,你要的是什麼?」她沒興趣知道他姓甚名誰,她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清楚眼前也許沒有任何一個是正常人,他們不會對她生命造成威脅,如果要殺她,自然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將她送來酒店。
她應該有他們想要的,這就是嗆他們的「本錢」。她討厭拐彎抹角的交易。
「妳本身就是我們最想要的東西了。」在旁聽了好一陣子的蘇白忍不住出來加入他們的對話。看上皇大人快要發作的樣子,還是快快讓這女子答應加入為妙。不可否認的是她是個美人,不過他更不否認她是個性格難纏的人。她整個人散發出不好惹的氣息呢。
「這不是合理解釋,我沒什麼可給你們。請問你又是誰?」挑起眉,她語氣冷硬。眼光瞟向開口的男子,年少白髮的,樣子不像人類,很靈氣,彷彿是妖是精似的存在。這男子在打量她,同樣她也在打量這白髮男子,也許眼前的不是人也說不定。
「其實我們都是相似的存在,應該更加團結才是。」神農結結巴巴地試圖說服她。本來還想說下去的,但見她眼光凌厲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還是不要說下去比較好,她似乎沒有聽他說項的打算。
「完全沒有相似的地方,不是嗎?」水尾政仁看著她一臉淡傲傲的表情,不難讀出她的思緒。
「難得我也會有認同你這貨的時候。我找不到我和你的相似之處,所以我拒絕和你合作。就這樣。」不知為何,她就是看這個水尾政仁不順眼。他的樣子沒有任何問題,標準的中年魅力男子。總之她就是看他不順眼,也許由一開始她就看不慣像他這種人了吧?
一個下流色胚,不知感恩圖報!她從「紅蓮」手上救回了他,他卻在圖書館對她下此狠手!慢著,她沒記錯的話,在圖書館時她應該抓傷了他的手臂,而且他的肩胛應該已經脫臼。但他好像完全沒受傷的樣子,雙手依然靈活地滑手機,拿起杯子喝東西。是她記錯了,還是他根本不曾因她的攻擊而受傷?
越想越心寒,她以為那些嘔心的怪物已經夠恐怖。也許站在她眼前的只披著人皮,內裡卻比那些怪物更恐怖。全身彷彿也散掉的痛楚也在提醒她眼前的不是善男信女
她這表情絕對是可以勾起任何人的怒氣,那不屑的眼光、輕蔑的笑意,都直直的挑釁著他。她一直都在挑釁他的極限。這是她第三次拒絕他了。
剛巧他的手機響起了一聲訊息傳來的短促通知。看了看手機,他勾勒出一抹笑意。
「隨便妳,反正妳也逃不掉。」他揚了揚下巴向神農示意。
「失禮了。」神農抓住了她的右前臂,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在她白晢的手臂內則用針槍注射了一發。
「你們……」還來不及申訴,她已經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你的藥還是一樣的恐怖。」蘇白煞有其事是打冷顫,口不饒人地諷刺著他。
「我這只是療傷藥混合安眠藥,她傷的滿嚴重的說。」眉頭輕皺的神農有點委屈地回他的話。醫者父母心,他也是一心想治好她而已,幸好上皇大人手下留情,不然可真要送她去醫院急救了。收拾好醫療用具,扣好棕色醫生包的銀扣子。手拿醫生包的神農站在水尾政仁身後。
「大人要怎樣處置她?一槍斃了她?」蘇白「唯恐天下不亂」地發問,不過那一臉期待的笑容已經出賣了他。
水尾政仁低頭看了她一眼,她已經脫不了干係。她的態度雖是惹人討厭,不過她往後的日子,已經夠她受了。暫時就任她繼續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妥,反正日後還是要見的。要她臣服也不必急在一時。
「走了,回去。」一句輕描淡寫,他轉過身開門而去。蘇白一臉無趣的跟在他身後。
神農從醫生包中取出剛才配好的藥,放在床旁的小櫃上,關上燈和門後,也跟著他們離開了。
剩下韓曉月一人在房間中無夢酣睡,直到翌日中午才自然醒來。張開眼,內臟還是痛!尤其是腹部更是痛得難以忍耐,勉強挪動身體,掀開被子,她看見小櫃上那用小紙袋裝起的藥。打開一看,三包色彩繽紛的藥丸,要不要吃下去?還真是讓人猶疑的決定。
昨天的一切彷彿是一場不實在的夢,但痛楚不斷在提醒她,儘管再荒唐怪異,昨天的事都是真的。她究竟會變成怎樣?她想像不了,罷了,就把藥吞下去就好。那個神農看上去不像壞人,有問題的是那叫水尾的色貨和那個白髮男子而已。
步履不穩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送藥,藥丸才吞下,她的手機便響起來了。是一位很重要的人打來的電話,是特別為那人設定的鈴聲。從手袋中翻出了她修理好的手機,她滿心歡喜的按下了接聽鍵。
「艾利斯先生?」聲音變得柔媚無限,眉梢眼角間的銳氣化成了女子獨有的嬌柔。手機另一端的是一個她非常重視的男人。自父親死後,她便追隨著這個男人。後來,她如他所願成為「寶石鑑識師」。
〝下星期的在東京的珠寶展,妳記得要出席的吧?〞手機另一端是一把透露出愉快感覺的年輕男聲。
「當然記得,我會準時出席的。」拚命掩飾內心的失望,她公式化地回應。對,艾利斯找她大多是為了公事。她不該對他抱任何的期望。表面上她是他公司的顧問,一個負責寶石鑑識和珠寶設計的顧問。
〝那天我會陪同妳出席的,好久沒公開露面了。好歹也要露個臉,讓人知道我這號人物還在生。〞他打趣般說著此番奇怪的話。
「好的,那下星期我們在東京再見。」她輕描淡寫地了結他們之間的對話。掛斷了電話,她收拾好東西,將藥放好在手袋。這藥挺厲害,不過一會兒她的身體再也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看了看手上的手機,不是她自己的手機,亦不是她從維修中心借來的那部!這款手機是最新型號的智能手機,比她的更新,是一部閃黑色的手機。關掉手機,拆開後方的背蓋一看,裡頭放的的確是她的手機SIM咭和記憶咭。那這手機是從哪來的?
翻了翻手袋內的東西,她找不到從維修中心借來的手機。即是這手機算是賠償給她的吧?那究竟是誰如此「有良心」賠償給她?也罷了,還是先去處理好手機維修的事再算!
穿回涼鞋,將單肩包往右肩上背。她動作迅速地離開這房間,再乘升降機到酒店大堂的櫃檯辦理退房手續。
「之前有一位先生已經付了帳。」櫃台小姐禮貌地告知她。
輕攏眉,應該是那個水尾政仁付了帳。這帳應該由他來付,她也不再多問什麼離開了酒店。再乘車去維修中心,一路上她有種怪怪的感覺。鼻子嗅到很香的味道,讓她肚子餓得很!可是味美的香味不是從任何食物而來,是由車上不同的乘客散發出來的。
她想用牙齒撕開他們的皮肉,再啃食他們的肉和骨,最後飲盡他們的血液。好餓,好想將車上的人都吃掉!不能!她怎會有這瘋狂可怕的念頭的!她是人類,她可不是那些吃人怪物!
她不是……絕對不是!
她應該是太餓而已!盡快去找東西吃了便沒事的了!她在心中拚命地說服自己,低下頭忍著不看滿車「香味四溢」的乘客,咬著唇,雙手在腿上握成拳頭。一到站她飛奔似的下了車。走到食肆林立的街道,她試圖解決這難耐的飢餓感。找到一家她很喜愛吃的小吃店,她立即入內找個位子坐下點菜。
「煎餃子、煎釀豆腐、什錦麵。」招了侍應,她點這三款是每次來都必吃的東西。每次她都吃得津津有味的,今次也會一樣的!她努力地說服自己。
不一會兒熱騰騰、香噴噴的小吃和麵食都放在她眼前,一桌全是她喜愛吃的。為什麼?她明明餓得很的,為什麼就是對這一桌子食物沒興趣?她的眼光也落在端食物的侍應生的一雙手上,這隻已經乾癟的手,咬下去是怎樣的滋味?是不是香脆可口的口感?還是收銀台內,那雙手指纖長的手比較好吃?是不是像糯米糰子一樣甜糯動人?
夠了!她在胡思亂想什麼了!打斷腦袋中的狂想,她微微吃力地扶額輕喘。順了順口氣,她動筷吃著平日愛吃的東西。嘴裡的味道明明都是一樣,可是她吃的不高興,而且她還是餓!一臉形同嚼蠟的表情,她心也涼了半截。她要做一個實驗!
急急吃完桌上的東西,結了帳,她往另一家食肆走去。是一家專賣牛排的店家,她也愛吃牛排的,只是她一定要七成熟以上的牛排才會吃,不然她會不吃,即使吃了也會吐出來的。這個實驗非常簡單,她坐下點了一道菜。
「沙朗牛排,三分熟的。還有要一杯紅酒。」
等待牛排上菜的時間,她內心非常的忐忑,究竟在她身上又發生了什麼事?痛苦也無奈地扶額嘆息,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麼?小時候,她的父親「意外」身亡,她的一生也因而改寫了。如今,她的一生恐怕又一次將被改寫了。
打開手機,用通訊程式和朋友聊天。她和這個化名「心藍」的網友認識了差不多三年了,她們很聊得來。和心藍聊著,心情也總算轉好了一點。緊攏的眉也稍稍鬆開。
拿起刀叉,切開剛剛上桌這表面也隱約看得見粉紅色的牛排,一切下去,切面是美麗動人的粉紅色。肉縫間滲出紅艷艷的血水刺激著她的食慾,迫不及待地吃上一塊,口腔內滿滿是腥甜的芳香,一口接一口品嚐這美味,她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牛排。細細品味著紅酒,口腹之慾皆滿足了。
不過也證明,她的身體出「問題」了。她除了不吃七分熟以下的牛排,她也不愛喝紅酒的。而現在這些卻成為她的美酒佳餚。真的「沒救」了,還能為自己做些什麼?
〝如果我變成了不是我的存在,我該怎樣面對自己?〞這一刻的她已經不知如何是好了。眼下她沒了主意,雖然她知道心藍這陣子因父親逝世而心情也很差,可一時之間她不知找誰來幫她了。
〝自己就是自己,照照鏡子妳依然是妳。如果鏡內出現了另一個人才真的出了問題。〞心藍回她這樣的一句。
心藍還是老樣子。理是這個理,只是她很難面對這個不知哪一天會襲擊他人的自己。那個水尾和她是一樣的話,他不也要面對相同的問題嗎?他又如何解決這股想吃人的衝動?雖然她總算找到折衷的辦法解決這問題,不過她相信有更好的解決方法的。
暫時就用這牛排解決她的「生理需要」吧,所有問題還是等從東京回來之後再仔細處理好了。到維修中心取回已維修完畢的手機及繳交遺失借用手機的罰款後,她乘公車回家。
回家的路上她思前想後也找不到其他的解決方法,正當她「認命」地決定以這消極的方法處理問題的時候,她的手機傳來了一個陌生人的訊息。
〝有好好「吃飯」吧?嘿嘿嘿〞
不需要知道此人是誰,她都可以從短短一句話中看得見此人在賤笑的臉!在她的記憶中有此等下賤笑臉的,只有那個不知感恩的色貨——水尾政仁!
本來已經冷靜下來選擇暫時「認命」的她,看到這訊息火氣飆升。冷靜,冷靜!隨他說他的,反正她來個已讀不回,當是「眼不見為淨」。他也拿她沒辦法,千萬不要被挑釁了。就看他有多閒,隨他訊息傳個夠,她決定不回就是不回!
接下來的一星期都是只有他傳他的訊息,她繼續她的「已讀不回」政策。
第一天〝再餓也不要去咬人,不然我會送妳幾槍的。〞
第二天〝難道已經餓死了?〞
第三天〝真是不知感恩的女人,好歹我也送妳一部新手機嘛!多謝也沒有一句。〞
她要感謝他?少作夢了,她是不會上他的當,激將法?她不吃這一套的,繼續快樂地已讀不回。看他一個人獨腳戲可以唱多久?
第四天〝女人,做人不要太陰沈,憋久了會內傷的。〞
第五天〝妳不回應,不代表妳沒問題的。〞
她有沒有問題,也不關他事。吃著三分熟牛排,她不屑理會他的話。
第六天〝還剩一天而已。〞
收拾著行李,準備明天往東京出發參加珠寶展的她看到這一則訊息,心中突然泛起一陣惡寒,她有不好的預感。剛巧手機響起來,是艾利斯打給她的。
「艾利斯先生?怎麼了?」語氣略帶著心不在焉,她挺在意剛剛水尾政仁傳來的訊息。
〝明天我們先在機場會合,然後再一同從酒店出發至展示會場地。〞艾利斯簡潔地說著明天的安排。
「嗯,我知道了。」沒有平日的雀躍感,她一面將衣裙往行李箱內塞,一面回應他。
〝妳,沒事吧?〞艾利斯聽出了她和平日完全不一樣,因而提出疑問。
「不,什麼事都沒有。」有一刻的錯愕,不到半秒她冷漠淡然地回答他。反正在艾行斯眼中,她只要繼續可以「鑑識」不同的「寶石」便好。她的生老病死、喜怒哀樂,他何曾真正關心過?他不過是在利用她的能力,而她……
「沒其他的話,我先掛線了。明天見。」斷了線,她將手機往床上一扔,繼續手上將行李「狂塞」的動作。
處理好行李,她吃了幾口半生不熟的肉食,洗澡後便早早入睡了。
明天去東京工作完結之後四處走走吧!就當是散散心,這一星期已經太多讓她累得不可開交的事情。好!她要去一趟快樂的身心放鬆之旅!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