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皇之夢——幻影之幻
這是什麼鬼地方來的!都已經是黃昏時分,還是悶熱侷促得令人窒息,還有這毒辣的太陽!離開私人飛機,香港夏天真的讓他很難適應,如果不是收到手上這明信片,他才不會由日本越洋過海到來。這又熱又潮濕的天氣真令他討厭!
「上皇大人,這天氣令人很難受,可以早早了結工作回日本去嗎?」隨後身穿文青系短袖衣服的白髮男子一臉快要溶化的模樣抱怨著。
「事情完了,我也不想留在這裡。忍一忍吧,蘇白。找到要找的,請我也不會多留半刻。」被稱為上皇的他素來也少親身上陣的。這次難得破例,希望事情會有趣些吧。
「上皇大人,聽說『幕府』那些人也來了。」蘇白嘴角泛起了笑意。就是人多才好玩,只有他和上皇大人那多悶人嘛!運氣好的話他還可以見到想見的人,就當是去一趟旅行好了!
不過他有不好的預感,不知怎的。應該沒什麼大問題的,上皇大人都親自出動了。究竟是什麼事需要勞煩到他們了?
「意料中事,那傢伙不來,我才覺得怪。」走在停機坪路上,他沒多想什麼。都是意料之內的,沒什麼特別。也就是所謂的「悶」,如果不是手上可用的人已經所餘無幾,他也不願再在前線出現。暴露在眾人之前,成為眾矢之的機會很大,尤其是他這種人。
走入香港國際機場,冰涼的空調讓他們身心舒暢多了。從西裝口袋拿出一張明信片,是香港特有的夜色,霓虹燈下的繁華都市風景。國際化的獨特景色,可是沒有個性。在這裡他會找到什麼?
其實在這明信片寄到他手上時,還附上了一張相片。相片內是人來人往的街道,要他數數相片中有多少人也難。街道和幾幢舊式大廈,唯一比較醒目的是相片最後方那一幢和街景全不搭調的新派建築物。那傢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再猜度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去一趟自有分曉。他最清楚「那傢伙」的腦子有多不正常,畢竟已經是糾纏了不知多少年的怨孽了。
「大人,要怎麼辦?要去相片中的地方走走吧?」好歹也跟了主子很久了,主子想什麼他倒猜得出幾分。蘇白亦步亦趨跟在一身西裝的主子身後。
幸好,他已經早已調查了這相片中的地方。說起來也奇怪,是一棟公共圖書館。呃,和他們這些「狩獵者」沾不上邊的地方,難道此處是這次的狩獵場?可是,那位大人從來都不管這種事的,怎可能專程給他們寄來相片?當中一定有蹊蹺。
「是啊,而且運氣好的話,也許會有不錯的收穫。可能會得到抗衡『幕府』的東西。不過明天才繼續吧!」自在談笑間,內容是如此沉重。身為特殊機關「朝廷」的主事人,代號「上皇」的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調子。和另一個特殊機關「幕府」的角力,都已經記不起是多少年前開始的事,只是這角力從來沒有間斷過。他都已經忘了。
他可用的人已不多了,是時候招新人入隊了吧?「那傢伙」是看穿這一點才給他這提示?不會,他和「那傢伙」積怨已深,不可能有這等好事。罷了,坐著瞎猜沒結果,心動不如行動。反正他的時間多得是,而且這次也不會有礙事者出現。他便姑且陪「那傢伙」猜一次啞謎吧!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好好享受一下吧!聽說在香港有一個在晚上被稱為「人間妖域」的地方,今天就先去「見識」一下,公事?明天再繼續吧,快到六時了,是下班的時間了。
大人又來了!自家主子那老毛病又發作了!蘇白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惡習惡習。他識趣地選擇當後勤人員,先回酒店打點好明天的事情。他們還有一位後勤人員還未到,還得打點一下。主子要去尋開心,恕他不奉陪了!
「大人玩得開心點,畢竟奇女子天下已經不多了。」有著異於常人感知力的蘇白,感應到「有趣」的事情。
「如果遇上奇女子今晚應該不會悶了。倒是你,不要給我通敵去。」主僕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走著,來到早已訂好的出租車之前。二人分道揚鑣之前,他不知是警告還是囑咐了蘇白一句。
「哎,我做事還是有分寸的。雖說『幕府』的那位很可愛,可是,這次我們是不容有失吧?」蘇白丟下一臉「我又不是你的」表情,白了主子一眼後便跳上計程車揚長而去。
不過是好心提醒一句罷了,蘇白這小子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幕府」那女的的確是個頂尖美人,可是不是他的菜。從西裝外套的內袋拿出銀製雕菊紋煙盒子和黑鋼防風打火機,取出一根煙,點了火,緩緩地抽了一口。煙,永遠也戒不了的,只要抽上一口便永遠戒不了。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獵艷同樣是他戒不了的惡習。
一個不知有多少奇能異士藏身的繁華都市,入夜後的公路上街燈的光照耀了這座都市的光怪陸離。差不多一小時的車程,真夠累人!下了車,「人間妖域」,真身是燈紅酒綠的<蘭桂坊>。街道兩旁林立的是讓男女狂歡的夜店,想當然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也在裡頭進行著。
現在是晚飯時間,但這條街道上已上現著夜半的戲碼了。男女激情擁抱﹑接吻,更情色的也有。又點了一根煙抽著,一名畫上濃妝的女子朝他走來。
「要不要舒服一下?帥哥。」是一名妓女。他是沒關係,不過今天就是不想和這種貨色糾纏。快步越過,他的眼睛繼續在這條街道上游走著。倏忽兩抹身影吸引了他本來游離的視線,是兩道相似卻又分明的身影。一紅一白﹑一個長髮及腰一個長髮打成馬尾﹑一個長裙飄逸一個短褲長襪。二人一先一後走進窄巷,狹窄得彷彿不能擠進去的一道小縫似的,她們輕鬆地從這窄巷中消失無蹤。
雙腳不由得跟著她們走,他甚至不知道她們的長相。可是他竟像被下了蠱一樣跟在她們身後,簡直像個變態一般!在她們消失的窄巷前,他停下了腳步。這不是窄巷,是一道縫而已!人的身體怎可能鑽進這種狹縫?
如果,這不是尋常的狹縫呢?
今晚他不過是想狩艷好來消磨他多得可怕的時間,這狹縫內又是怎樣的一個地方?誰知道那一紅一白的倩影真身是何方妖艷?哎,他更感興趣了!抽完最後一口煙,往前方踏出一步,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這燈紅酒綠﹑人妖難分的街道上。
「歡迎光臨。」通明瑰光的水晶吊燈下是一個長方形的吧台,吧台內是一名疑似目盲的男調酒師。一雙眼睛沒有張開,卻知道有客人光臨他的店,他朝這位陌生的客人投以客氣卻不機械式的微笑。
吧台兩角是一紅一白各據一方的畫面,背對他的是紅裙曳地的嬌艷性感美人,未見容顏,光裸雪白的背部,弧度玲瓏的曲線,隱隱的嬌笑聲更是妖媚動人。裙襬開衩處,一只穿上同樣艷紅色高跟鞋的細白長腿不安分的伸了出來。活色生香,大抵就是形容這「色﹑香」俱存的畫面了。
而「味」,就得嚐過才知道了。
在他對面的是身穿白色絲質襯衣﹑咖啡色絨質短褲﹑一雙黑色的過膝的長襪子﹑腳下蹬著一雙卡其色的復古坡跟祼靴的女子。她左手輕托香腮,右手拿起智能手機點滑著,眼睛沒有從其屏幕中離開。從她的表情中,他讀出了她的「悶」和不耐煩,還有那隱隱的桀驁不馴的味兒。「色﹑味」在她身上輕輕地散發著,卻沒有女子的「香」。
他落坐在二人中間的位置。吧檯前的調酒師正為她們調著酒,將伏特加和蘋果汁倒進了加入方形冰塊的可林杯內,再加了切塊蘋果來裝飾,一杯口味偏甜的
「Vodka&Apple Juice」便完成了。
是一杯稚氣未脫卻又刺激自我的調酒。
調酒師將冰塊﹑香檳﹑櫻桃利口酒﹑白蘭地﹑柳橙汁,分別倒入銀色的搖杯之中。輕盈流麗地將搖杯中的液體搖勻,再取出一只冰鎮過的香檳杯,將搖勻的調酒緩緩倒進散發陣陣冰寒之氣的香檳杯內。再以櫻桃點綴。一杯口味高雅奢侈的
「Royal Highness」呈現在三人眼前。
一杯優雅奢華也瑰麗的幻夢般調酒。
調酒師分別將酒遞上給白衣女子和紅裙女子。白衣女子這才將手機放在吧台上,啜飲眼前這杯散發著蘋果甜香的Vodka&Apple Juice,一雙冷眼看著他和紅衣女子眉來眼去。
以獵艷的角度來說,紅衣女子才是對的人。她們的相貌皆是一等一的出挑,身段各有千秋,不同的是態度和氣質。紅衣女子和他也是為了「獵食」而來的,可,白衣女子不是。雖說他是對白衣女子比較感興趣,可是不合時宜。
看看那拈起櫻桃的指尖,輕撫櫻桃的小唇,仰頸飲盡杯中那暗紅色的甘美酒液,和他眉目傳情的一雙如絲媚眼。女人就是應該如此!
眉來眼去之間,男人和女人得到了共識。不需任何言語,他們離開了這裡。
「嘿,惡夢要開始了,渣滓。」指尖再一次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白衣女子眼帶輕蔑地冷笑說著。
紅衣女子步伐搖曳地離開座位,回首以眼波示意,貝齒輕咬下唇。活靈活現的一個人間尤物,那雙眼睛勾住了他的肉體和靈魂。讓他不能自已地跟隨著她的腳步,腦海﹑眼內也只剩她那雙魅惑﹑絕望﹑迷魂的眼瞳。
「你,人家挺喜歡呢。」被紅衣女子壓倒在床上,這應該是絕頂的享受。看她艷麗如花,哪個男人不喜愛?
只是感覺很奇怪,男女之間的交纏,他再熟悉不過。可是今夜的感覺很不一樣,沒有任何快慰可言,相反的是一種迷幻得猶如站在海市蜃樓一樣的不穩定感。還有那要抽空生命的感覺,都不應該出現在這銷魂的糾纏之中的!
腦袋雖在思考之中,但為什麼意識會越來越矇糊呢?
醒……醒來……來吧!
是誰的聲音,是女子的聲音,不甚溫柔﹑但憂心﹑也逼切。
「哎,這是不行的喲!在人家的『幻境』中,不要心不在焉。」紅衣女子親吻他的耳殼,軟媚的嬌音,泛香的嬌軀是眼前的「真實」。
醒來吧,不然再也醒不來了!
又是那女子的聲音,一點也不溫柔,但由衷情切!頭,好痛!女子的聲音響起一次,他的頭又再痛一次!
「夠了!」他忍不住叫出聲音,眼前的場景變回了酒吧?白衣女子雙手正從後抓住了他的頭髮,將他的頭狠狠的往吧台的木檯面撞過去。顯然在此之前這女子已經將他的頭撞了好幾次,他的額頭痛得要命!
「哼,『白月』真礙事!」紅衣女子不高興地嘟起性感紅唇嬌嗔著。
「我只是不想在屍體旁喝酒而已。這貨是好色,可也罪不致死。」被稱為「白月」的她鬆開抓住他頭髮的手,略帶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後便回到原來的座位上繼續專注手機上不知和誰的「暗來暗往」。
紅衣女子瞪了「白月」一眼便扭身就走,款款搖步推開門離開了。「白月」沒有理會微笑著繼續專注在手機上的「暗來暗往」。調酒師再次流雅地不知為誰調酒。
將碎冰﹑辛辣琴酒﹑凱莉茴香酒﹑檸檬汁倒進不見天日的銀色搖酒器,金屬和碎冰的碰撞聲動聽也柔和。緩緩地將酒液倒入雞尾酒杯中。
一杯銀白高貴的「Silver Bullet」,背負除魔之名,帶著獨特香料味道的烈酒。
「先生,你得可和「白月」道謝。不然你早已去了精神病院渡過餘生了。」為剛剛從「地獄」折返人間的他送上這一杯。這位客人得到「白月」的幫助才能脫離魔女的魔爪,平安渡過今夜。
「省回,不稀罕的東西。」手不離機,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她阻止「紅蓮」不是為得一個無相干的人的道謝,是她覺得應該做便做。還想說些什麼之際,手機又傳來了某人的訊息。將杯中餘下的酒仰頭一飲,她便步履略帶匆忙的離開。
「可惜。」和一身白衣完全不搭調的尖銳言語,他覺得挺可惜,如此美人,即使只擁有一宵也是值得的。這世界太悶了,一夜也可以是很長的。
「這世界很有趣。誰知道明天會遇上誰,所以也沒可不可惜之說。」收拾著她們已飲盡的酒,空空如也的杯中什麼也沒有剩下。這也不代表沒有再盛滿的一天,這就是人類最有趣的地方吧?
這裡是什麼地方?這個調酒師的真身又是何人?越來越不對勁的感覺,雖然再不正常的事都遇過,可是總覺得這個調酒師很奇怪。不像一個尋常的「不正常人」。大概這個調酒師身上也有著不為人知的祕密吧。
「日子久了,再有趣也變得尋常。」這是他的經驗之談。
「這樣吧,客人這一杯現在我不收費。有一天你再回來的話,你再決定要不要支付這一杯的費用。如何?」他有預感,這位客人短時間內也不會再來。再來的時候應該一切已經完結了。
「這樣挺有趣。」他是來對了地方。這城市不只有不同的美女,還有著和他一樣不正常的人。
嘴內是簡單扎實的味道,茴香的味道別緻,琴酒凜烈。就像是一個激烈也冷凜的除魔美人一樣,咦?怎麼他腦中閃過了剛剛才將他的頭往木吧台撞過去的白衣惡女的?
飲盡杯中銀白酒液,身體更是熱了,還是回酒店好好睡一覺。明天再打算,今天怪事已經夠多了。緩步離開酒吧,怎樣天都要亮了?他以為進去頂多兩小時而已,原來已過了一整晚。
忍不住大笑出聲,真是太有趣了!回去大概被蘇白笑他不知又遇上什麼妖魔鬼怪了,至少又打發了一夜,也算他賺了!召計程車回酒店,他先睡滿再說!
待他從無夢酣睡中醒來已經下午時間了,一覺安眠是很久已經沒有嚐過的美妙滋味。既然睡得好,今天的「工作」也就有足夠的心力去應付了吧?說笑,離開酒店總統套房的柔軟高級床舖,到洗手間內盥洗更衣。而蘇白正好推門進房。
「大人再不出發的話,『幕府』那些人便會捷足先登了。」自家主子玩得樂不思蜀﹑徹夜不歸已是常有的事,可是不是有正事讓辦才來這又濕又熱的鬼地方嗎?蘇白只想快快了結工作然後回家去!
雖說他自己也其身不正,不過他不說,誰會知道!現在他不還是理直氣壯地催促這個素行不良的主子嗎?
「他們很守規矩的,現在不過下午,他們不會有什麼行動的。」繼續梳洗,對著鏡子整理好儀容,一個瀟灑不羈的男子倒映在鏡子內。不曾讓時間改變的容貌,似在提醒他,自己早已經不再是人。流年似水,早已由恐懼變成麻木,一切已不算什麼。一天一天都是一樣,沒什麼特別的。
「未必啊,聽說春日局那傢伙很重視這來自那位大人的『提示』呢!」蘇白一臉得意地報告著從「特殊管道」得來的情報。說到春日局,和自家主子一直過不去的「恐怖份子」,簡直是陰魂不散式的對抗戰。真不明白他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糾纏了這麼多年,不累的嗎?
「出發。真想看看那傢伙被殺個措手不及的模樣。」一想到那討厭的傢伙不甘心的表情,他就迫不及待的想去看。
看著主子那高興得有如小學生去旅行的模樣,其實主子的心理變態指數不比春日局低。算了,反正這次他們是不會碰上「幕府」,早早完成工作回家去更好!從下飛機那一剎他就有不對勁的感覺。他身為陰陽師的直感告訴他,將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再不好也得去做,這才是最不好的!
罷了,要上囉!
在計程車上蘇白將調查得來的資料扼要地向他報告。相片中的建築是一座佇立在鬧市中的公共圖書館,這座圖書館在這三個月內鬧出十多宗失蹤案件。看來在這圖書館裡頭是藏著那些「失敗品」。
「就當是工作好了。」反正一開始他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只當出去走走。人在同一個地方待久了,會麻木也會變得無知。所以再討厭﹑再危險,他偶爾也會上前線。感受一下前線的辛勞和「快意」!
算是運動一下身體好了,靜而不安,不如動動更好。動一下,可能會有改變。白天的香港很平凡無奇,車窗外的景色是車水馬龍或是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平凡也無聊,是任何一個大城市也可以看到的景色。看到了,那棟公共圖書館,怎看都是和鬧市格格不入的。
感覺到了,的確是那些東西的氣息。放著不管的話頂多是多幾十人「失蹤」罷了,那傢伙應該不會為這樣的「小事」便如此勞師動眾。人命,從來不算什麼。素來這樣,裡頭究竟有什麼玄機?
「安倍,架起結界,我一個人上場就好。」他進入工作模式。該好好動動筋骨了,在這個由他來主導的「狩獵場」內希望不要太悶。
「是~~~~大人。」有點慵懶地回應,代號安倍的蘇白從黑色手提包內將15吋白色手提電腦和耳機拿出來。耳機塞好,打開電腦,色彩繽紛的連接線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動自覺連接上他一雙白皙的手,手背和前臂的皮膚被線狠狠刺入,看上去就像對他施行酷刑般的折磨,他卻彷彿沒事一樣繼續架設他的結界。
電腦畫面已連接上圖書館內的畫面了,館內的空間也和他的靈力連接上了!將原來的空間隔離在他自己的「空間」內,再架設一個一樣的空間來欺瞞尋常人的眼睛。他的血統最擅長做這樣的事情。
「目的地在哪一層?」
「主要集中在成人圖書館那層,地庫中的資料參考室也有兩頭在。」蘇白看了看電腦簡單地報告。然後轉身回車內坐著。反正他又不用上場,何不回車內吹吹空調?頭上這太陽也太毒辣了!他覺得自己的皮也快燒起來了!
雙手插兜的上皇淡淡看了看眼前這座以玻璃為主的新派建築物,他自問不懂欣賞這種沒有靈氣的三尖八角式建築。略帶不願地步入圖書館內,館內迴繞著一陣牛奶糖似的香味,淡淡的,嗯,是某人身上特有的香味。從兜內拿出煙盒和防風打火機,取出一根煙,唇銜著煙點火。緩緩地吞雲吐霧走著,他打量四周盡力將文化氣息加深的設計和壁上的油畫,冷笑了一聲。堆砌的氣質,始終是次等。
牆上一幅由四幅不同的油畫拼合而成的「蘇繡」吸引了他的視線。有一瞬間他停下了腳步,不過下一秒他已經再邁步向前。蘇白那小子昨晚肯定有和「幕府」那丫頭聯絡過。那丫頭最喜歡畫油畫的,一種古怪的喜好。
他沒有使用升降機,從旁樓梯悠閒地步下地庫。那傢伙何時變得這樣有「文化氣息」?麻煩搞到國外去,真是可恨到家的傢伙。好像怕他太閒似的?罷了,那傢伙恨他入骨,這樣子的麻煩連小菜也說不上。
圖書館地庫層,是館內不外借參考書的收藏館。不知是否為了讓書本保存得更好,這裡的空調很冷,溫度可以和殮房一較高下。此時應是寧靜的收藏館內卻傳出「咔滋﹑咔滋」的聲響,這聲音他知道來源是什麼,還是不要推開收藏館的門,免得髒了自己的眼睛。待會他還想吃飯的。
右手伸進西裝外套內,將他少用得很的「武器」,一把黑色手槍取出。他不愛用重型武器,也不是術法慣用者。還是手槍方便,為什麼要使用那些笨重得很的武器。他又不是要勞動的「低級職員」。
抬起右手朝木門一共開了六槍,「砰嘭」兩聲。他知道,這裡已經清場了。再也沒有那種讓他不自在的感覺。再來就是成人圖書館吧?在哪一層?
〝大人,有些小狀況出現了呢〞耳機傳來了蘇白的聲音,戲謔的聲調也讓他猜到是出了岔子了。
「說吧。」
〝有位惹火的美女不小心闖入了我的結界內,而且還往最高層的成人圖書館前進呢!〞
「是有多惹火?」抽著煙,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景泰藍小圓盒充當便攜煙灰盒。打開小小的蓋子,將抽完了的煙捻熄,順手將煙蒂也棄在盒內。收好這些「隨身寶貝」,他也轉身往樓梯走去。
剛好避開了從收藏館門縫滲出的血水。
往上走,他真想看看那個美女有多惹火。如果合他心意的話,剛好可以打發今天剩下的時間。懷著「賞花」的心情,往上走的步履也漸漸輕快起來。
〝大人要加快腳步了,那個美女應該撐不了多久。她的腳似乎是受傷了。〞蘇白「貼心地」為他實時報導最新的現場狀況。
雖然只是隔著耳機聽到蘇白的聲音,但他已經可想像到他現在是在幸災樂禍!自己的工作做不好也就算了,還敢笑?他似乎太縱寵這個素行不良的下屬,該找個時候好好教訓一下他。
他終於也走到最高的一層──成人圖書館。剛好樓梯就在升降樓旁,咦?感覺很奇怪,不像尋常的「狩獵場」。有一股氣息在「轉變」,是開始變異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感覺?
〝呃,似乎有些突發狀態﹒﹒﹒﹒﹒﹒那美女『屍變』了﹒﹒﹒﹒﹒﹒〞蘇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也找不到語彙來形容他在電腦屏幕看到的事情。「屍變」是他唯一找到最貼切的形容。
「嗯,我知道了。」語氣略微敷衍地回應,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和他預料一樣。這是那傢伙的目的吧?要不然,他找不到那傢伙會給他寄一幀照片的理由。說明了,就是居心叵測,小家子氣的性格倒是多少年也改不了。罷了,就看看是怎樣的一個「傑作」。
「砰」的一聲,是他左方不遠處傳來的巨響。轉頭看看,不遠處一位身穿碧色上衣熱褲的女子一腳將一只龐然大物踹向牆壁,變成了利爪的玉手一把插向「失敗品」的口內,狠蠻有力地將牠撕開。及腰的黑色長髮隨主人的動作飄揚,擋住了美人的一張臉。身材在女生中是比較高大些的,最重要是身段豐盈妖嬈,剛合他的口味。
很刺激的畫面,血和腦漿噴得一牆一地。哈哈,這才是可以入目的美感。她的蠻力合格,再讓他看看更多,來讓他決定是要殺了她,還是。。。。。。
美人似乎意猶未盡,一步一步的往兩頭正在吃著新鮮的屍體的「失敗品」前進,牠們也發現了她的存在,企圖也將她變成大餐,一同呲牙裂嘴地朝她撲去,她一個旋身左手利爪一擊撕開了其中一頭,另一頭就可憐多了,被她右手爪子抓住,狠狠的往身旁的書架扔去,她還意猶未盡的衝前往牠的肚子上狠狠踩一腳。
是她!?終於看到美人的臉了,竟然是昨晚那個「白月」!不過她似乎是在意識不清的狀態中,從那混沌迷濛的眼神便可知曉。
將利爪插入牠的肚子,她將裡頭的腸臟扯出來。早已被血水濺得一身,不停地將手上將死的獵物甩來甩去,扭斷其手﹑扯斷其腳。不可理喻的舉動,不是為了獵食的屠殺。她還未變成那些「失敗品」,不,她不會變成牠們的一份子。她不一樣!這趟旅行目的原來就是「她」。
她繼續把玩著早已被她「玩」死的「失敗品」,任她繼續的話,她真的會變成牠們的一份子。那時候可不好辦!
「安倍,我們要加入一位新成員了。通知神農準備接收傷患。」悄聲下令,他不想驚動她。他要強攻還是要採取迂迴手段來「狩獵」她?
〝這不是喜訊,她應該已經不行了,只要她吃下一口「肉」,她便不能回頭。大人,您可以保證她不會吃下任何一口嗎?〞蘇白隔著耳機冷笑著提出疑問。
「都已經來到這裡,可惜了。已經不行了?」
其實他可以任她變成什麼都可以,反正都和他無關。他頂多只是多開三槍來了結多一頭怪物罷了。世上還有什麼是和他有關的?
扣下扳機,擊中的不是「白月」,而是在她身後伺機襲擊她的怪物。可是槍聲也吸引了她的注意,目光從怪物屍體中轉向他,明顯她將他當成目標了。想直接撲殺了他,再來飽餐一頓。
這樣的話,她再也回不了頭。不過,他沒這樣窩囊廢,會被這種新手得逞。
她迅速撲向他,雙爪抓住了他雙手。這是什麼蠻力!她要活生生扯斷他的一雙手臂,好痛!胳膊骨骼發出「咔喳﹑咔喳」的悲鳴,還有她的利爪掐入了他的皮膚,血液自傷口蜿蜒而流。她將他往旁邊那排書櫃丟去,背部和頭部的衝擊害他差點連內臟也吐出來了,很痛,他的肩胛骨好像有碎裂跡象。很接近死亡的感覺,他要死了?
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一夜,他和死亡擦身而過,從此他再也不會遇上死亡了。接近死亡的感覺是讓人如此心跳不已,和心動的感覺很接近。
〝大人!〞耳機內的聲音將他將由「幻境」中叫回來。
當他回過神來時,已經超越了死亡。再痛都已經沒任何意義了。
從書堆中站起來,拍去身上的灰塵,他又想抽煙了。拿出煙盒和防風打火機,點了一根煙,緩緩抽了一口。她衝向他,動作挺靈巧,這樣死了挺可惜的。她的命運,自今天起要改變了。因為,他不會讓她死去,她將加入他們的行列。
抓住了她的雙爪,就像鬥牛勇士抓住蠻牛一角,再將她反摔在地上。痛楚讓她清醒過來,彷彿被惡夢驚醒的模樣,她已經回復清醒的模樣了。
「人倒楣起來,連做個夢也是個惡夢。」不悅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她不太受痛呢。這麼的小痛楚便耐不住。不過她也真是一個美人胚子,這樣調教起來也比較有樂趣。
「好了,妳要跟我走,成為我的下屬,『白月』小姐。」不知為何,想到她要成為他的下屬,他的心情突然很不錯,不自覺的笑了。不馴的人順服在自己麾下,是一件樂事啊。
「我拒絕。」勾起挑釁的笑意,眉梢眼角是看見他不悅後的快意。目下無塵的眼光凌視明明是處於下鋒,也不管好自己一張利嘴。是不怕死,還是她天生就是這麼惹人討厭?
總之她是成功挑戰他的耐性,他從來不容得別人拒絕他的。她已經是第二次拒絕他了,一拳往她腹部揮去。一口鮮血自她口中噴出,沾了些在他臉上。她昏倒過去。
他眼光掃過一片混亂圖書館,眼睛似乎在搜索些什麼。終於在圖書館門前看到想找的東西,是她逃走時散落一地的個人物品。是一個黑色壓拉鏈搭扣的土星品牌長款銀包,在裡頭他找到了想找的東西。
果然是「月」,身份證上是一位少女的照片,韓曉月,是她的名字。扛起昏迷不醒的韓曉月,他們的香港之旅是結束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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