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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想自這則噗浪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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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感覺遺憾嗎？」在流淌著獨立民謠樂聲的書房裡，亞瑟這話來得突然，因此第一時間伊利安沒有意識到對方在跟自己說話。直到空氣間的無聲變得如被倫敦午後的濕氣附著般凝重，他才驀然反應過來，暗暗懊惱自己太過仰賴於對方賦予他的暱稱及偏愛。
注意到伊利安的視線，面上沒有不耐的亞瑟重複了問題，這回體貼地將問題的背景補充得更完善：「你會，又或者，你『曾經』感到遺憾嗎？因為在可預見的未來中，或許終其一生──包括你的一生──這世上都不會同時有著你和我的血脈的孩子。簡而言之，我們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從來沒有。」一別以往對他的任何問題會停下半刻、審慎思考後才嚴謹答覆的行為模式，伊利安回覆迅速得像是藏在根骨的直覺，令亞瑟也不禁意外地挑起一側眉毛。深諳這孩子性格，他相信那種似是衝動的反應不如表象淺薄，而他向來對事物背後的抽象意涵抱持著與年齡不成正比的強烈好奇。
話說出口便察覺這種回應快到容易令人誤解為敷衍，金髮青年已不復邂逅時的拘謹笨拙，在年長一方寬容的沉默裡斟酌、咀嚼思緒後，復而又道：「世界上相愛的人通常來自完全不同的兩個家庭，你和我也是，這應該也代表以血緣、基因或宗教等等建立起來的連結，並不是愛情的要件吧？」
將這段話傾吐而出的瞬間，伊利安莫名地豁然開朗，彷彿這更像是提交給他自身的答卷。望向那雙總能承接他一切軟弱的深色眼瞳，敏銳察知他還有話要說的亞瑟以溫馴的寧靜默許，他登時感覺心口充滿了勇氣，像是一個被填得飽脹、正好呈現最佳姿態的氣球。
「而且，至今科學家仍無法推翻最近粒線體共同祖先（mt-mrca）的存在，」帶有天空色澤的雙眸緊張地眨了眨，但並未停下發言，「所以也許，我們身上本來就有著彼此的一部份吧？」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FKyrDWchC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是你企盼的那種羈絆吧？
為伊利安難得的長篇大論感到驚訝（不是壞的那種），亞瑟先是愣了愣，而後咧開一個相較往常更明朗的笑。「說的也是，我喜歡這個答案。」
附帶一提，你記得你最喜歡的那部電影是怎麼說的嗎？亞瑟又問。
努力從記憶深處挖掘，在觸碰到真相時伊利安張大了眼，起身往愛人因笑意帶出細紋的眼尾落下一吻。在對方的專注目光裡，青年默背起中學時在書本上抄錄不下十次的對白，好似那是只屬於彼此的十四行詩：
你相信輪迴轉世嗎？很多人都談論前世這一類的話題，那怕在特定的場合他們並不相信這一點，人們相信靈魂是永存的。我的想法是，5萬年前人口還不足100萬，1萬年前大約有200萬人口，而現在世界上有50-60億人口。如果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獨有的靈魂，那他們是從何而來的呢？現在人的靈魂只是原有靈魂的一部分嗎？如果是的話，就表示每個靈魂在過去5萬年分裂成5,000個，對地球而言只是一瞬間，我們最多只是人類史上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所以我們才這麼分散？所以我們才這麼獨特？
Before Sunrise (1995), Richard Stuart Linklater
當人們言及愛情，口語常說那是在「找尋另一半」。
因此當脫離使我們支離破碎的、僅以基因序列維繫合理性的原生家庭，選擇與另外一個人走完後半生時，或許，我們不是在離開那些使我們成為自己的事物；或許，我們是在接近更真實的自己。
或許我們都是對方遺落於世間流浪的靈魂缺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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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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