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排好隊，善財哥哥點個名喔……一、二、三、四……」善財點完名，把一張約二十公分長的白色名條遞給李憲，「一共是二十八個，名單在裡。」
李憲伸手接過名條。
一個大約一歲多的小女孩撲上去抱住龐世緣的大腿，「抱抱、抱抱……」
龐世緣蹲下身，一手托著原本的小嬰兒，一手抱起小女孩。小嬰兒突然伸手從龐世緣的上衣領口拉出一條銀白色的墜鍊，墜鍊底端吊掛著三顆大概二到三公分大小的銀白色橢圓形墜子。小嬰兒扯了扯墜鍊，抓起中間最大的那塊墜子塞進嘴裡吸吮。
接下來，更多的小小孩跑過來抱住龐世緣的大腿，「抱抱、抱抱，哥哥抱抱……」
「沒……沒那麼多隻手了啦……」龐世緣一臉無奈地苦笑。
「來啦！給太子哥哥抱啦……」李憲此時似乎也父愛泛濫了起來，伸手抱起一個大約二歲多的小男孩，小男孩雙手緊緊地攀住李憲的脖子，「輕……輕一點，會死掉啦……」李憲忍不住開口哀號。
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走過來扯了扯李憲的衣擺，「哥哥牽牽。」
「好，好，哥哥牽妳……」李憲一手托住原先的小男孩，一手牽起小女孩，臉上也漾起一道慈父般的微笑。
「姊姊牽牽……」兩個約二歲大的小女孩走過來伸手拉住我的手。
我伸手牽住她們，再轉頭看看身旁的這一大群，突然有種幼兒園的老師帶著小朋友們去校外教學的感覺……
「來來來……大的牽小的，一個一個跟上，跟著哥哥姊姊走，要跟好喔，別走丟了喔……」善財哄著孩子們，讓孩子們跟著我們走。
李憲稍微放開了小女孩的手，伸手劃了一道傳送門的入口，又牽起小女孩走了進去。
等善財哄著其它小孩都進入了傳送門，我牽著兩個小女孩也跟著進入，龐世緣則雙手各抱著一個小嬰兒和一個小女孩最後走進傳送門。
此時，我才突然意識到這群原本應該享受著父母的寵愛的孩子們都是靈體，我納悶，也不捨，這麼多早夭的孩子是怎麼一回事啊？
「生病、意外，或是流產、墮胎或死胎，有些父母會請廟裡的師父辦法會，或是請神明作主，讓孩子們跟著神明修行，或是請神明送孩子們去轉世。這些孩子，就會被送到地藏王菩薩那裡。所以每隔一段時間，辦公處就會派送行者來接孩子們過去。」龐世緣回答了我的心聲。
「那……如果父母不知道，或是忘了，或是不願意呢？那些孩子們會如何？」我提問。
「留在父母……但通常是母親的身邊跟著，或者在外面挨餓受凍囉……」李憲回應。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但也不知道我是否還能為這些讓人心疼的孩子們多做一點什麼……
李憲領著我們到地府辦公處的其中一區，看起來……真的很像托兒所，不，這裡真的就叫做靈界托兒所。因為我看見入口的上頭掛著一塊木製招牌，招牌上以娃娃體的毛筆字寫上「靈界托兒所」五個大字。
李憲走到櫃台前，櫃台後坐著一位牛頭人身的……應該是小姐，因為祂穿著一件米白色短袖上衣、卡其色吊帶及膝裙，腳上踩著一雙米白色毛絨絨的兔子造型拖鞋，臉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
「小哈，這是這個月的名單。」李憲說完，伸手從口袋裡掏出那張善財交給他的名條，「一共二十八個。」
被李憲稱作小哈的牛頭人身女神露出一臉慈愛的微笑，接過名條看了一眼，站起身走到櫃台前拍了拍手，「小朋友，來，小哈阿姨要點名囉……」小哈女神對照名條一個一個地點了孩子的額頭，「好了，都跟著小哈阿姨走喔……」
小哈女神突然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下之後朝著我走了過來，伸手抬起眼鏡皺起眉頭湊近我的臉盯著我瞧，「妳……小瑪，好久不見了……」小哈女神興奮地抱著我，好像久未見面的老朋友一樣……
我不解地看看李憲，又看看龐世緣，不確定小哈女神是否認錯了人……
「小哈，她進輪迴兩千多年了，她不記得了……」龐世緣淡淡地說。
小哈女神放開我，又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臉頰，「也是，不過你就認得我啊……」小哈女神轉過頭，一臉不滿地看向龐世緣。
「因為有人一直以來的修行都不認真啊……」李憲轉過頭對著我挑了挑眉。
呃……所以我、龐世緣、李憲和小哈女神，在兩千多年以前是舊識，只是他們全都認得彼此，只有我不記得，然後……是因為我不夠認真修行嗎？
「妳真的什麼都沒想起來嗎？」小哈女神又湊向我，抬起一道眉毛嗅了嗅我。
我搖了搖頭，腦海中卻浮現一個畫面，我和小哈女神全副武裝，手持巨劍一起並肩對抗邪惡的大蛇……這又是什麼啊？我到底經歷過什麼樣的人生啊？！
「沒關係，反正妳遲早會想起來的……」小哈女神點了點頭便轉過身面對孩子們，「走吧……跟著小哈阿姨過來囉……」小哈女神領著孩子們走進一間門框上掛著「遊戲室」招牌的房間。
我站在入口處，發現這「遊戲室」的規模實在有些嚇人，棒球場大小的空間，三分之一劃分為室內遊戲區，有球池、滑梯、鞦韆、搖搖馬、翹翹板……等等的遊樂設施，三分之一則是仿照戶外公園，有草皮、大樹，還有假的藍天白雲……另外三分之一的空間則是圖書區。每一個區塊都有為數不少且年齡不一的孩子在玩鬧，也有一些身著黑衣的靈界工作者在負責看顧孩子們。
「這些孩子會被安置在這裡，直到下一次輪迴的時機到來，才能去轉世。」小哈女神解釋。
我點了點頭，但心裡想的還是那些沒有辦法來到這裡，而在外頭遊蕩且無法被適當安置的孩子們……
「妳果然一點都沒變，同情心泛濫，」小哈女神轉過頭看著我，「可是即使是我們，也沒有能力去拯救整個天下的蒼生……」小哈女神拍了拍我的肩膀，便逕自走進遊戲室裡陪著孩子們遊玩。
我看向圖書區，龐世緣正坐在巧拼地墊上讀書給孩子們聽，幾個孩子一臉專注地聽著龐世緣說書，龐世緣的左手上還抱著剛才的那個小嬰兒，小嬰兒在龐世緣的懷裡睡得好熟……坦白說，這樣的畫面真是動人，他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好爸爸，我不自主地又想起了那場在夢境裡的婚禮……
「所以要嫁了嗎？」
李憲的聲音突然從我的耳後傳來，我嚇了一跳，本能地往一旁閃躲，不小心「叩！」的一聲額頭撞上門框，痛得我忍不住哀號……
下一秒，龐世緣竟然直接出現在我的身後，右手扶著我的肩膀，左手掌心貼住我撞到的位置……我說的是我的額頭，不是門框。
透過龐世緣掌心傳來的一股熱氣，我的疼痛立刻緩解。但是不對啊，只有靈體，為什麼撞到還是會痛？
「因為這裡是靈界。」龐世緣回答了我的心聲，「走吧！該送妳回去了。」龐世緣說完，伸手打了一個響指，我又一次地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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