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我和李憲一起出發執行任務。現在的我，已經不需要他或龐世緣來回接送，我可以控制完整的靈魂脫體，也可以自行回到身體裡。
「妳今天是怎麼了？精神這麼差？我們在妳門外叫了一下午，妳也不理，手機訊息也都不讀？」李憲皺起眉頭一臉的擔憂。
「沒事。」我搖了搖頭，不需要他的假意擔心。是的，我現在也學會了心防術，除非我忘記防備，否則李憲和龐世緣幾乎無法擅自讀取我的思緒。
「你和小蓁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我只是好奇，對，好奇……
「一千三百多年前吧……我不確定之前有沒有過……」李憲輕笑著聳了聳肩。
「我說的是這一世！」我不耐煩地瞪了李憲一眼。
「嗯……我想一下……」李憲歪著頭像是在思考，「上個星期吧……妳憲法重修那兩節課，我帶著幾顆抹茶生乳包去妳們教室找她，問她要不要跟我交往，不答應就不給她吃，她就答應了……」李憲得意地點了點頭。
靠！這是威脅還是利誘啊？！早就說過小蓁一定會被食物拐走……不過，現在也不關我的事了。如果她是真的討厭我，我不會再勉強她和我當朋友……
「妳是怎麼了？是不是真的太累了？是的話，我幫妳去申請個幾天假，晚上暫時不要出任務了？」李憲歪著頭湊近我，我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這時，我的眼前又浮現畫面，李憲、龐世緣和一群男同學在教室裡玩鬧。
「拜託，幾句情話就哄得她服服貼貼了！」龐世緣一臉得意忘形地笑。
「欸欸欸，人家還沒有經驗，你可要溫柔一點啊！」李憲一臉輕挑地說。
龐世緣翻了一個白眼，「就是這樣才不好玩啊，有經驗的，配合度才高，各種姿勢各種玩法，多好哇，哪像這個，好像在哄小女孩，接吻也不會，愛撫也不懂，像條死魚一樣無趣。」龐世緣說完，一群男人笑得人仰馬翻的。
「情兒？妳怎麼了？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啊？」李憲低頭看我，伸手拉住我的手臂。
我甩開李憲的手又往後退了兩步，「不要碰我！」
李憲高舉雙手，擺出像是投降的動作，「好，好，好，小蓁有說過，妳不喜歡人家靠近妳。我很抱歉，但是我就是關心和擔心，像兄妹那種……當不成情人或夫妻，我總是能當個哥哥一樣地照顧妳吧？」
李憲眼中的關懷是真誠的，我想要相信他，但是那些畫面裡的場景和對話，總不可能是造假的。我的靈視沒有出錯過，這一個月以來，我總是能看見人或靈體過去所發生的事情，這種能力絕對不可能會出錯。
我不再回應李憲的問題。我們就只是同事，一起執行任務，勾出死者的魂魄，再將魂魄送回地府接受審判。我們不是朋友，更不是兄妹，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這種虛假的友情……
手機響起鬧鐘鈴聲，我伸手關上鬧鐘，拉起棉被矇住頭。我不想去上學，學校裡的人都排擠我，他們假裝喜歡和我聊天，一臉崇拜地說我是仙姑，要我幫忙看命相，或是請我畫符咒保平安，卻在背後說我是神棍，說我假冒爺爺和父親的名義到處裝神弄鬼。系主任三天兩頭找我去辦公室，要我幫他說服姑姑一起去喝咖啡……事實上，爺爺、父親和姑姑也沒再理過我，祂們根本都不關心我……
「情兒，妳怎麼了？」龐世緣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
我翻身坐起，一臉不悅地盯著他，「工作守則第二十八條：當新人工作者學會靈魂脫體與合體後，前輩不得再擅入居所！」
龐世緣愣了一下，「呃……我根本沒讀過，從頭到尾，我讀完第一條，就把手冊丟了。」
我別過臉不想看他，不想再被他眼中的依戀所打動。
「妳究竟是怎麼了？」龐世緣往前走了一步，又突然停下腳步，「我做錯什麼事情惹妳生氣了嗎？是的話，妳告訴我，我保證不會再犯……」
「這些好聽話，你應該去說給你的寶貝學妹聽……」我根本不想說出這些話，不想讓他認為我又在死纏爛打，但就是不爭氣地開了口。
「什麼學妹？」龐世緣一臉的不解。
「你心愛的學妹，送你餅乾的學妹，你救了她一命的學妹，她想要以身相許的那個學妹……」我沒說出口的是，比我有經驗，比我會討你歡心，不會像條死魚一樣的學妹……
「送餅乾？」龐世緣還是一臉的不解，緊接著又換成一臉的恍然大悟，「喔……那個喔？餅乾給小蓁啦，妳們不是喜歡吃這種小點心之類的東西嗎？」
我不想回應，即使分手，我也想要一個好聚好散。
「早知道就不教妳心防術了……原本只是想尊重妳的隱私，讓李憲那隻豬頭不能再偷聽妳的心聲，結果現在連我也聽不到了，都不知道寶貝老婆究竟在生什麼氣……」龐世緣一臉的無奈，「不對啊……送餅乾的學妹哪有什麼以身相許，就只是送了幾次餅乾，餅乾也都給小蓁了，而且我心裡的人只有妳啊……」
看著龐世緣一臉的誠懇，和他眼神裡的那些顯而易見的柔情，我幾乎要動搖。但我靈視裡的那些畫面又是怎麼一回事？
「明辨是非！」我的腦海裡傳來爺爺的聲音。爺爺理我了，是嗎？爺爺說的「明辨是非」是要我相信靈視裡的真相，還是眼前這個人的滿口謊言？
感覺爺爺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窗外忽然下起狂風暴雨，風雨敲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吵得我的頭好痛，就像是有什麼無形因素在干擾一樣，我中斷連線並且關閉訊號，阻擋了所有的干擾，果然，頭痛立刻就緩解下來。
「爺爺要我明辨是非，」我冷冷地看著龐世緣，「你走吧！記得讀完整本工作手冊，禁止辦公室戀情，禁止擅入我的居所！」
我轉身躺下，拉上棉被矇住頭繼續睡，不想再和他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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