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棟在酒館醉得不省人事，昏倒在地，蜷成一縮，東叔和趙樂韻怎樣也扶不了家棟。樂韻衣服濺上了家棟的嘔吐，她只好伫立在原地，東叔先回茶館請李先生前來幫忙，三人合力才能把家棟抬回茶館休息。
東叔讓出秀娟出嫁前的房間讓家棟休息，而李先生亦借出一件昔日秀娟穿過的衣服給樂韻更換，好讓她換去那一身髒物的衣服。趙樂韻則留在房間內，拿著從東叔那處借來的報章用以閱讀解悶，等待家棟醒來。
時至半夜，家棟酒醒過來，揉著疼痛不已的腦袋，頭昏腦脹的左顧右盼，再望向樂韻的背影：「秀娟……我又喝多了嗎？我記得剛才還在酒館喝酒，是你把我帶回茶館的嗎？」家棟感到一陣反胃，昏眩作嘔地繼續說：「你懷胎辛苦了，大腹便便的就不要千里迢迢來這裏照顧我，應該早些休息。」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7lpH9iS2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BKfV4uRh
樂韻放下報紙，回過頭看着家棟，抱著肩，揶揄他說：「你醒了，原來你也知道這樣酗酒，有人會替你擔心。剛才你喝的不省人事，是我、東叔、李先生三人把你從酒館抬回來。」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lOXfiof6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hmv3R041
家棟揉了揉雙眼，認得眼前之人並不是秀娟，說道：「啊！對不起！小姐，我剛才認錯人了。謝謝你們把我帶回酒館，請問東叔、李先生他們在哪？」樂韻淡淡地說：「現在已是十二點了，大家都休息了。你衣衫上的髒物都是東叔替你清理的。東叔說反正房間是空著的，如果你醒後仍然覺得疲乏，就在這裏好好休息，明早離開也可以。我會留在這裏，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告訴我。」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s4cwnRC6M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jP0aaNuoX
家棟環視四周，喃喃道自語：「這裏一點也没有變，跟從前的一樣。」家棟披上西裝外套緩緩地下床，走到窗檯察看街上的景況，相信現在已經是半夜了，然後踉踉蹌蹌的行至樂韻面前，說：「我該回家了，免得家人擔心。今日麻煩你們把我帶回來，實在感激不盡。明天我會再來親自答謝你們，有勞你代為轉告李先生、東叔。」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5or5faReC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NxxFfwWI
樂韻看看家棟步履艱難的樣子，說：「你要是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夜深了，萬一摸黑走路不小心跌了一跤，可就麻煩了。」
家棟回答：「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實在不好意思再打擾你們了！」
樂韻聽到家棟奇奇怪怪，莫名奇妙的回答，面上露出一絲迷惑的神情，道：「如果要回家的話，只要跟樓下負責看門的陳先生說聲便可。」家棟點頭默示。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e2dbNIhk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9R7idhJM
樂韻稍微整理裝束，便和家棟一同走至茶館大門，陳先生亦替二人打開茶館大門。趙樂韻正準備離開，鄧家棟便轉身說道：「小姐，送到這裡便好了，時間也不早，你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呢！再次感謝小姐。」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tDfWN4cBT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EIQKEefYt
樂韻心裏突然湧現一些莫名奇妙的感覺，總覺得家棟從酒醉後，說話有些不合常理，問道：「你指的是返回茶館休息？」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SxplmKTlT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SZw2H56P
家棟誠懇地點頭，說：「是的，放心，我能認出回家的路，小姐你還是早點休息吧。」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fSTt5NNT
樂韻皺起眉頭，大惑不解地說：「反正我已熬至這個時間，為什麼我不是回家休息？」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68I80ixK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fbQhQJs0
家棟滿面錯愕，說：「你要回家？我以為你是住在茶館呢？」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DzaQPOkq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o1znTrlD
樂韻不滿地說：「我怎會住在茶館呢？你真是酒醒了嗎？我是樂韻。」
鄧家棟說：「樂韻……你是東叔的女兒？又或是茶館裏的員工嗎？我見你這麼晚仍留在茶館，該是這裏的特別人物吧！」樂韻聽得眉頭緊鎖，家棟見她的表情有異，也不好再探問下去，只說道：「要你陪了我一整晚，真的不好意思！現在你一個人回家不太安全，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YPXC2svq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68MpGBAHt
家棟這番回答解開了樂韻的所有疑惑，他竟把她認作東叔的女兒、茶館的員工，可卻偏偏記不起她是自己的三太太。她還猜想是否都因酒精的影響？但答案卻非常明顯，明顯不是！除了她的身份外，其他的事情他都能對答如流。倘若不是因酒精的影響，那麼真相更是落得唏噓。
雖然大家只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婦，但朋友之間或鄰舍之人至少也會記得對方的樣子和名字吧！可是，家棟就是不認得她。此時，樂韻也暗地裏自嘲，內心不禁泛起酸溜溜的滋味。原來自己在對方的心中是這麼的一文不值。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HlC1CUObm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cIV4cS6U
不過，著實說，由她初嫁入鄧家至今，二人只是見面兩次。第一次是在結婚當天，第二次是在翌日早上，那天鄧家棟與他大娘爭辯之時，也只是瞬間的一瞥。若非在這幾日住在鄧府之時，經常看到掛在大廳牆上的那些照片，也許樂韻也同樣地認不出家棟。故此，家棟不認得她又何足為奇呢？令人慨嘆的是命運再一次提醒她，她的餘生就是嫁給了一位不曾重視她的假丈夫，是多麼無奈悲傷。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8e8uFS67u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gklUNWCH
家棟見樂韻怔呆不答話，沒有作出任何答覆，再一次問道：「小姐，時間不早了，你住在哪？」
她不知道如何解釋，只是愣住半晌，遲疑地說：「我家就在你家附近，我們一起回家吧！」然後移步前行。鄧家棟卻站在原地，臉上盡是疑惑的表情。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soZwQQQR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26JJa1hFA
樂韻回頭看家棟站在原地說：「放心，我不是壞人，我不會騙你的。我們一起走吧！」
鄧家棟從後跟上。
二人又再次陷入無盡黑夜之中，一句話也沒有說上。趙樂韻只是大步流星的向前，也不太想理會眼前的景況，與此同時，家棟仍舊是在後緩緩的走著。
良久，家棟趕上前與樂韻說：「小姐，走了差不多三十分鐘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呢？」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Svr2qxOs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DJOzRy5Jx
趙樂韻心內抱怨著鄧家棟剛才嚷著要回家，卻一直在後緩緩的走，內心有點不耐煩，停下腳步，一陣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顯得不滿的抱著肩，轉身望向家棟，說：「鄧少爺，時間真是不早了，再不加快腳步，家裏的人都睡了，那時可真是無家可歸了。」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z5ytELdL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mFXXx79T
鄧家棟說：「小姐，你真是體力充沛，都已經走了幾里路仍能兩腳生風，健步如飛的。」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EkyrpBHm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1Q4ulJtz
趙樂韻本無意回答他的說話，但基於禮貌也只好回應：「鄧少爺，若非你酗酒成癮，又怎會走這幾里路，便力倦神疲，步履維艱呢？」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xuAKC02g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UFN1PfH7
聽了樂韻那直言不諱的挖苦，家棟也著實有點不好意思，說：「小姐，真的對不起，害你這麼晩才回家。若果你的家人沒有開門給你，你可以到我家借宿一晚。」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0weMCEZd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opUDjskQ
樂韻這次沒有回應，漠視置之，繼續前行，二人走過昏暗的横街窄巷。昏黃的燈光把二人的臉照得朦朦朧朧，微微的晚風吹動二人柔軟的髮絲，輕盈飄逸的。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KkIeECPT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fRHPY17Wq
家棟見她不瞅不睬的，又未弄清眼前女子的來歷，於是再次發話：「小姐，現在昏暗如此，你當真能認得路回家嗎？」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P11vOFKJ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pat6O9Ay
趙樂韻內心抱怨著家棟總是作出毫無建樹的提問，但臉上仍舊保持平常，回應說：「鄧少爺大可放心，因為我要到報社交稿件，這條路我每兩三天便要來回的走一次，所以早已對這條路熟悉不過了，即使矇著雙眼也能回去。」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BpeCLmsM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wNJh7lIcw
家棟又再問道：「往報社交稿？真想不到除了茶館的工作外，你還有在報社工作呢！你在那裏是負責什麼工作？」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7io8YT50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fFyXopxP
樂韻答道：「翻譯。」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agaAlzxv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vxXXpF8e
鄧家棟繼續問道：「是因為翻譯收入不多，所以才跑到茶館工作嗎？」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npOXpAOh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xHWy5SP3O
樂韻突然停住，內心真是哭笑不得，甚是無奈，答道：「我怎樣解釋才能令你相信我不是在茶館工作呢？」
鄧家棟說：「你從來沒有解釋你不是在茶館工作呢！」
樂韻說:「那麼我現在跟你解釋一遍，我不是在茶館工作的。」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T1h9ErsV
鄧家棟問：「那麼你為何會在茶館出現？」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AZmkJWJLW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ncZ9Y2hY
樂韻說：「我、東叔、李先生到酒館接你，當時你已是醉得不省人事了，我們只好把你先帶返回茶館休息。」
家棟說：「那麼為何東叔放心把你留在茶館？」
樂韻無奈地道：「我不逐一解釋了，你回家後自然會明白的。」說畢便繼續前行。
家棟仍然滿腹疑問，又問道：「為什麼回到家中，我便會清楚明白呢？難道你認識我的家人？」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boyhvrIr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FHAZgN1QS
樂韻不再搭話，那個真相她真不知道是如何說出口。
於是，趙樂韻與鄧家棟在路途上又變回沒有交流的時刻，一句話也沒有說上。樂韻一如當初的大步向前，而家棟也一直是從後跟隨著。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NF33yPLcs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uuFyJtRu
家棟又再次趕上前說，說：「小姐，我們這麼晚走在街上，難道你不認為我倆人傾談一下，可以壯一壯膽子嗎？」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riP4i3xf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5AubhCwq
樂韻說：「就正是我們這麼晚走在大街上，難道你不怕成為賊人行劫的目標嗎？」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CErxcKdK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u1qmYTzk
家棟說：「所以我們要裝腔作勢把賊人嚇退。」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m5YwuLFD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4fJ91plJK
樂韻卻立刻反駁道：「所以我們要保持低調，避免吸引賊人注意。」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C4nFx9KX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NvCGbNkGe
家棟答：「可我不能認同呢！」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7SGud4yW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MzUubvvk
樂韻說：「那麼你可以繼續說話，只是我不會回答你的。不過我建議你，小說話能為你保留體力，否則，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家了。」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wa9gyNrE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7sWjDsZm
家棟說：「之前每一次喝醉，我都是一邊大聲歌唱，一邊走回家的，總是安全到達呢。」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F06i3S4z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fE0zDBIH
樂韻說：「那是因為你走運。」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LKZQvGoHk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tZbeS5poQ
家棟搖首說：「或許你是不太了解上海了。」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ZKOEIWMHc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EFpB0T6f
樂韻停下腳步，回首望著家棟說：「我是在上海土生土長的。我對上海的了解怎麼說都比一個十五歲才回到上海的少年更熟悉吧！」
家棟亦停下了，以手托腮，說：「看你真的認識的家人，否則怎麼會知道我的背景？」家棟閉目地思索剛才二人的對話，心裏不禁在想：不對，也有可能是李先生把我的背景告訴她的。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dfsn55Dh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quAhbJ4B
樂韻說:「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然後別過臉而前進。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ste4d5s5
家棟低頭沉思著， 二人走了半里路，家棟突然問：「你跟秀娟是認識的嗎？是她叫你來酒館找我的嗎？」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UE79sQSS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6qn9Ztt5Q
樂韻沉默片刻，然後說：「四妹得知你在河北的工作上遇到阻滯後，她十分擔心於你，她說你一定不允許她找你，她說你想一個人靜靜。」她的語氣變得很堅定：「是我自作主張要來找你的，把你帶回家中，我實在不忍心見她如此鬱鬱寡歡，你在酒館裏荒唐時，可有想過在家中有人惦記著你？」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lZnvkGpk
家棟喃喃自語：「秀娟還真是了解我。」忽然，他抬起頭，臉上露出堅定的神情，提步向前走：「我想我的家人正擔心我呢，我們繼續趕路吧！」樂韻跟在他的右側。
家棟說：「我真羨慕秀娟能有你這樣的姐姐，做什麼事都有人分擔，秀娟很少會跟別人說出她內心的想法，想必你們一定有很深厚的感情。」然後他一陣苦笑，說：「反倒是我一直沒有好好的了解秀娟，小姐，你第一次見秀娟時，她當時多大啦？」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8AwDWS7Jv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BGLZw787
樂韻横眉一皺，完全不明白家棟話中之意，說：「我真不知道你想問什麼？」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2veyT8vaS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sU56O8BV
家棟說：「我只是想多了解秀娟，想知道她童年時是怎樣的呢？」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l4na6qo7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bAyEgCwz
樂韻說：「那麼你為何不直接問她？」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a1hAM21fi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tmUIuHu3L
家棟說：「也許因為我工作忙碌的緣故吧，所以沒有好好了解她，我只知道秀娟是孤兒，是李先生把她養育成人，她在茶館長大，善歌舞，通音律，談吐有禮，善解人意，至於其他事情她都沒有跟我說。」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pcU5a2bB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957nrvlL
樂韻問：「哈哈，這些事只要是四妹的朋友也會知道。但你是他的丈夫，你們相處時可有互動交流？」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4RBqwFU0b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kkiR0TVtR
家棟沒有作出任何反應。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sJaFmkkG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pWu8by9v
樂韻說：「看你的表情便知道答案了。」樂韻說：「原鄧少爺一直都不關心自己的太太。」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GSt4vNE3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Hv97alR1
家棟說：「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你也許是替你妹妹感到不值，而我只是想趁著此機會好好了解秀娟。」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kUxobubm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o21xBlVH
樂韻沒有答話，一言不發。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Efz7Tc7FZ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MqIQ5xWg
家棟見她不回應，便想轉移話題，問：「你在哪間報社上班的？負責翻譯什麼？」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O02JFOFJ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D2050Bh0
樂韻說：「你不是要了解四妹嗎？為什麼突然旁敲側擊地打聽著我的事情呢？」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1NikxR88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2WFXuY5zO
家棟說：「請你不要對我存在敵意，我只是在想……你在報社工作裏負責翻譯，雖然我不太清楚你的英語水平如何……」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Jn27oxY8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BBtq51KT
樂韻驀然打斷了家棟的說話：「我的外語水平當然是很好。」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IyHo2TrcP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3tJy8LLoS
家棟說：「請讓我把話說完。我是經營洋行生意的，在那裏我也需要一些翻譯員與外國人溝通，是一個練習外語的好機會，我覺得這份工作挺適合你的，我可以給你可觀的薪金，你也可以不用在茶館和報社間東奔西走的。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多些陪你妹妹秀娟。」
樂韻輕聲低歎:「又是茶館嘛….」面對家棟的冥頑不靈，樂韻已厭倦再作任何解釋。她心中清楚明白到，如果没有持續的練習，自己的外語也會愈來愈生疏，到洋行工作明顯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不過，心思細膩、觀察入微的樂韻當然明白到，到洋行工作實際上是一個幌子，家棟真正的目的是要樂韻多些陪伴秀娟。
家棟眼見樂韻正在考慮他的提議，於是使勁地游說道:「若是你擔心自己沒有足夠能力擔任口譯工作，我們洋行有職員協助你，我也可以安排職員到鄧府教導你外語。」
樂韻回應:「我不是說我的外語很好嗎？」停了一下，繼續說：「為什麼是安排職員到鄧府教導我外語，而不是在洋行教導呢？你其實只是想我多點陪四妹吧，虛情假義！我爸真看錯了你。」
家棟說：「李先生沒有看錯我。其實這個提議對各人都有好處，我所面對的最大問題就是工作繁忙，又經常要奔波在外。秀娟有你陪伴，腹中的嬰兒也能健康成長；而你也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可讓李先生早些退休，你亦可以練習外語。我覺得你應該認真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樂韻說:「四妹需要的是你的陪伴和呵護，誰也代替不了你的關愛。剛才在酒館，我還以為你對四妹情深一片，但現在你把關心四妹的事都假手於人，為什麼你不直接為她做點事？」
家棟說：「我在酒館做了什麼？」
樂韻說:「你的懷錶呀……」
家棟不發一言。樂韻接著說：「你也許工作很忙，但是，你回到上海第一時間就是跑到酒館買醉。你真的没有時間陪四妹嗎？我真的奇怪四妹及你眾多夫人在你的心中佔的是怎樣的位置，而愛情在你心中有多重要？」
家棟說：「現在到你開始打聽我的想法嗎?」
樂韻說:「我只是覺得你不珍惜四妹，亦不懂什麼是愛情。」
家棟說：「我有四個夫人。這些年來，大夫人替我打理船運業務；二夫人幾年前去世了…..；三夫人…….她身子不好，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需要特別的照顧。至於你妹妹秀娟…..我們是在茶館相識的。每次當我失意時，她總會耐心聆聽我訴苦。她為我奏樂，解我煩憂。她對我從來没有苛求抱怨，一直默默的支持我。所以，我怎會捨得辜負她呢?」家棟停了一會，望著樂韻說：「我會好好照顧秀娟的。你會否願意到洋行工作，閒時替我陪伴秀娟？工資方面你真不用擔心。」
樂韻說：「不是任何事情都可用金錢去衡量，亦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假手於人。我永遠都樂意無條件的陪著四妹。再者，我不需要別人施捨工資。如果，我真的不能勝任洋行工作，我也不好意思多領分毫工資。」
二人彼此針鋒相對著，家棟為誘使樂韻多到訪鄧府陪伴秀娟，一再百般利誘；而面對家棟的「咄咄相逼」，樂韻亦寸土必爭，捍衛自己的尊嚴，所謂無功不受祿，無德不受寵。不知不覺間，他們二人已到了鄧府花園大鐵閘門外。
家棟說：「小姐，夜深了。你今晚就留在我家。明天，我再安排司機載你回茶館。」
樂韻說：「你真是冥頑不靈。」
家棟說：「那你仍打算半夜三更，獨自一人摸黑回家？今晚留在我家吧，我家裏有空房間。」
樂韻說:「我是想告訴你，我已經多次解釋，我不是住在茶館的，亦不是在茶館上班的。」
家棟說：「我知道。如果你真的是住在茶館，我就不會讓你送我回家。我是說，我明天會安排司機載你回去見李先生。」
樂韻聽後，好不容易才忍住沒翻白眼。
家棟透過花園大閘門鐵枝間的罅隙看到，花園的長櫈上躺著一個人，該人蓋著棉被，躺在長櫈上鳴鳴入睡。細看下，家棟看到那人正是霞姨。
家棟大喊:「霞姨，霞姨…..」
霞姨終於醒來，一邊走向大閘門，一邊說：「少爺，是你啊！你回來就好了。」
家棟說：「霞姨，又要辛苦你熬夜等我回來了，真對不起。」
霞姨打開閘門說道:「少爺、三少奶奶，快進來吧，外面天氣很涷，有否著涼？」
家棟一臉茫然，問霞姨：「什麼三少奶奶?」
霞姨仔細地端詳樂韻，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然後糊里糊塗問少爺:「是否我喊錯了？」遲疑了片刻，說：「該喊趙姑娘嗎?.........少爺、趙姑娘，快進來。」
家棟依然茫然，不知所措地問道：「什麼趙姑娘?」
霞姨一臉窘迫地說:「又說錯？不是三少奶奶，又不是趙姑娘，那該怎稱呼…….？」
家棟終於恍然大悟，向樂韻問：「你是趙東昇世伯的女兒？」
樂韻洋洋得意地回答：「是呀，我就是你家中需要特別照顧的『藥罐子』」她停一停才繼續說：「其實我早已告訴你我的名字，但你就是記不起我。」
樂韻步進鄧家花園，突然回顧說道:「其實我真想到洋行學習，但我也想繼續在報社擔任翻譯。若洋行真的需要我的幫忙，我一星期可以調出兩三天到洋行工作。如果你的『到洋行工作邀請』仍然生效的話，我真想接受這份工作。還是……因為你太健忘，已經忘了剛才所開出的條件？等你回覆。」說畢便步入鄧府，只有家棟一人仍然一臉尷尬的站在門外。
ns 15.158.61.36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