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滂沱大雨的洗禮,天空漸漸泛著魚肚白,雨已經慢慢停了下來,天空再度恢復了晴朗。
醫生離開病房後,只剩下面面相覷的兩人,他們四目相對,時間彷彿像靜止似的,只剩下彼此。
「抱歉,剛剛是不是嚇到妳了?妳的頭還疼嗎?」羅璟好好思考接下來的措辭,小心翼翼地輕聲說著,像怕大聲一點就會嚇怕她。
柳圓夢還在詫異之中,她看著這個自稱為自己丈夫的羅璟,儘管是個陌生的臉龐,可從他的眼睛裡卻看到真誠和懇切,也稍稍放下了戒心。
她沒有回話,只是垂頭搖了搖,表示沒事,她知道,現在心裡充滿困惑,搞清楚目前狀況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抬眸看著羅璟,努力展露出笑顏,張了張嘴,似乎想問什麼,但此時此刻,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羅璟看向她,感覺她的眼神帶了一點禮貌的疏離感,他在心中安慰自己:有些事情不能迫得太緊,大腦是人體最薄弱的地方,腦子沒有摔壞,也沒有頃刻斃命已是萬幸,不能要求得太多。
他是一個大學教授,他明白,良好的溝通才是讓對方信任的關鍵,哪怕她沒辦法找回失去的記憶也沒關係,他堅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出來的,陪她留下新的記憶不就行了?面對學生他都有百倍耐心,更可況是面對自己的妻子呢。
他咧開了嘴巴,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試圖讓面前的人安心,然後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醞釀了一下心情,像新相識的朋友般開始自我介紹,接著聊起跟她從相識到相知,再經歷相戀,再後來兩人結婚,一路走來雖然順心,又卻並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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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璟和柳圓夢的相識只是個偶然,斗轉星移,一晃眼便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儘管已過去多年,但對他來說,印象還是非常深刻的。
羅璟是個對自己非常嚴格的男人,他是家中的次子,雖然出身在富裕之家,不愁吃穿,有父母的呵護,有哥哥姐姐的疼愛,但他卻依然孜孜不倦地努力學習。
儘管如此,但他絕不是個只會唸書的書呆子,他討厭現代這種硬塞似的教育,死記硬背的模式絕對是學習的陋習,唸書的目的不光是為了考試、分數,而是學習知識,為了改善這種弊病,他更自創出一套獨特的學習方法。
除了讀書之外,為人處世也是必修科,所以,他經常去幫助學習有困難的同學,好像天生就是個教書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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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在任何時代,特別是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年少女,總是對未來充滿著無盡的憧憬,也不知是不是當時的日本連續劇深受人們的感動,還是少年郎的一個玩意。
某天,一個在班上最活躍的同學提議在畢業前,大家仿傚日劇中的主角們,各自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及寫給自己未來的一封信,通通放入時間膠囊中,埋入地底,約定十年後一起打開,分享彼此的寶物。
在班上當然有人贊成也有反對的聲音,結果,連同羅璟在內,一共有12人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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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玩意兒,或許在旁人眼中可能覺得很可笑,但那又如何呢?青春不就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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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猶如在光速飛行般,穿越了無數個的晝夜春秋,一眨眼,十年已過去。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記憶,對於有些人而言是彌足珍貴,沒有了某些記憶就像大腦缺少了什麼似的,當大部分同學都幾乎忘記了代表著美好憧憬的時間膠囊時,總會有這麼一個人,記得那段對他來說是最珍貴的青春時光。
那天,那個同學費盡了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湊夠12個人,一同前往目的地,一起去揭曉這個埋在地底下的時間膠囊。
長大後的他們,所有人都已出來做事,有的開創自己的事業、有的已成家立室、有的已是一名青年才俊,前途無可限量。
但此刻,有些同學拿著鐵鍬、有些則拿著小鏟子、更有些人準備了食物,一行人興高采烈地邊走邊談論著過往的趣事,彷彿像個大孩子般,又彷彿回到了校園生活。
挖出自己埋下的膠囊,就像挖寶藏一樣,是一種對青春的緬懷,也是對那些曾經以為會永遠記得念念不忘的事情,在被時間沖刷淡忘之後,再翻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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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緣份的牽引,又或許是上天的安排,在各自分享完埋在時間膠囊的寶物之後,羅璟不想這麼早回家,忽然心血來潮想在這裡逗留。
羅璟悠然地走在草坪上,泥土夾雜著清新的氣味,涼風輕拂在臉頰,絕對會讓人心情放鬆。這塊空地是在母校的正後方,聽說當時原本是學校買來建宿舍和社團活動室的,但不知是什麽原因一直不見動工。
這裡跟十年前一樣,一點也沒變,依然是一片綠意盎然,花草叢生,讓人聯想到把人生的時序表交疊在一起,彷彿回到了往昔歲月,只要走幾步就能穿越時空跨回到過去。
就在他享受著這一刻寫意的時候,一陣悅耳的音樂聲,劃破了這片寧靜。他心裡正奇怪,為何在這個少有人涉足之地會有音樂聲?他一邊循聲去搜索,一邊徐步追尋,終於他在一株大樹下看見一個女生手裡捧著一個木製的音樂盒,倚在樹幹上專心聆聽。
女生穿著一身淡黃色的長裙顯得清爽大方,黑色的長髮披在肩上,五官秀氣還透著一股清純,有點靦腆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稚嫩,纖細的肩膀隨著呼吸微微上下起伏,渾身散發著青春洋溢的魅力。
在優美旋律的襯托下,她的眼神飄移到遠方,像是遙想起某些往事般想得入神。
在青蔥的樹木和蔚藍廣闊的天空下,那畫面很美,美得就像都市裡的綠洲,瞬間把羅璟的目光迷住,讓他挪不開視線。
似乎是因為羅璟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有些時間,女生感覺到有人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她隨著視線的方向望過去,把羅璟從出神的白日夢裡拉回現實。
女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合上音樂盒,微微垂下頭,「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回過神來的羅璟滿臉難為情,也覺得自己盯著人家看有些唐突,心臟緊張得在瘋狂地跳動,腦海中拼命的想開場白,「沒、沒事,對、對了,妳音樂盒的樂曲很特別,不像平時能聽到的,在哪裡買的啊?」
女生莞爾一笑,手指愛不釋手地來回輕輕撫摸著音樂盒,「這是我爺爺親手製作給我的,既是我的生日禮物,也是我最珍貴的寶物。」
不知怎地,她的動容,感染了羅璟,在兩人交談下,原來那個女生和自己一樣,學生時代和同學在這裡埋下時間膠囊,今天跟舊同學一起來挖,她手上的音樂盒就是當年埋下的寶物。
又這麼剛巧,和羅璟一樣想在這個地方逗留一會兒,除了懷緬過去的校園生活,也回憶起過往與已離世的爺爺種種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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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電影橋段般,上空突然有一架飛機飛過,在淺藍色的天空裡留下一道純白的航跡,讓人覺得這是一場美妙的邂逅。
愛情或許大抵都是這樣,相遇乃命中註定,在這一連串的純屬偶然,在這個茫茫人海中的相遇,一段愛情就在此刻萌芽。
兩人就此結識,都被對方的獨特魅力所吸引,像中了丘比特射出來的一箭般,展開了命定的戀情。隨著彼此漸漸熟悉,他們發覺互相都有著共同的愛好,有著共同的追求,有些人,愛上了,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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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柔的晨光透過玻璃窗灑向病房內,外面傳來鳥兒們吱吱喳喳的聲音。
儘管羅璟繪聲繪色地講述,儘管他眼中蘊含著溫暖的光芒,彷彿看到了他們初相遇時的甜蜜景象,但聽到這些,就如同在聽別人故事的柳圓夢,只是沉默地發呆,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在白茫茫的病房映襯下更顯虛弱。
她仔細地回憶,卻無法融入當中的場景,腦海裡無論如何也翻不出任何相關的記憶,腦子差不多等於死機狀態,做不了迴應。
當大腦每一次運轉時,都彷彿被無數根針穿過一樣,她無法控制這種劇痛所帶來的折磨,她用雙手抱緊腦袋,臉色因痛苦而顯得更加慘白。
「好痛!我的頭好痛!」柳圓夢伸手不斷砸著自己的頭,試圖這樣能夠緩解一點點痛楚。
羅璟嚇壞了,心再也不能平靜,亂得甚至沒有辦法獨立思考,他連忙拉住她的手,「別打了!如果我的話令妳痛苦我不說了,妳躺下來歇會,歇會兒就好了。」
柳圓夢拼命地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抬眸一看,看到羅璟比自己還要難受的眼神,她喘著氣對他擺了擺手,「不!我沒事,我要搞清楚一切,你繼續說。」
「可是⋯⋯」羅璟微微皺眉,他不想看到她這麽痛苦,如果回憶令她如此痛苦,他寧可她什麼也忘記好了,或許有一天,記憶就會回來也說不定。
柳圓夢打斷了他的話,直接拒絕,纖細的臉龐寫滿了決意,「身體上的疼痛我可以忍受,你繼續說吧。」有一把聲音在心底的最深陰影處提醒她,必須要盡快搞清楚一切、必須要恢復丟失的記憶、必須要做回自己。
羅璟點了點頭,原本沉重的表情稍稍舒展了些,「好吧,如果妳真的覺得不舒服,隨時叫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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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羅璟對她的堅持感到有點詫異,她原本就不是個有主見的人,而且很依賴人,就像是瀕臨絕種的保育動物一樣,受到過度保護,如同生長在溫室裡的小花般需要人呵護,她嚮往簡單而平凡的生活,組織幸福的家庭及生兒育女才是她一直憧憬的事。
他輕輕嘆了口氣,心忖:在小夢的世界裡,所有事物都是美好的,沒有經歷過任何風浪和挫折,現在不旦發生了大事兒,連記憶也缺失,這對她來說是多麼的難以承受,自然心急恐慌,這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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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璟盯著她看了好一會,謹慎地組織語言,認真地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說,要怎麼樣才能不傷她的心又能把事實展露出來?
但很可惜,即使擁有教授資格的他,仍想不出什麼措辭來表達,於是乎,他在手機上點開了一條新聞給她看。14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nMDU8jT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