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醫院外電閃雷鳴,透過窗戶,將病房內映照得忽明忽暗。
突然,一道閃電橫空劈下,伴隨著轟鳴雷響,瞬間將病房照得如同白晝,緊接著,狂風暴雨呼嘯而來,與雷鳴交織成恐怖的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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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頭部纏繞著繃帶,右手插著輸液管,躺在病床上,她臉色蒼白得幾乎沒半點血色,眉頭緊鎖,嘴裡念念有詞,意識像是深陷在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境中,無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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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無際的黑暗向著她湧來,無名的渾沌層層疊疊的困住了她,讓她無法辨別方向和距離,身體就好像只剩下一副皮囊似的,沒有靈魂,只有軀殼。
雖然身處在一片漆黑的迷霧之中,她卻清楚知道這是夢,可就是找不到醒來的出口。
突然,遙遠的前方浮現了一點微光,好像有什麽在呼喚著她,她無從選擇,只能追逐著那一點光源向前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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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刺眼的閃電再次撕裂夜空,雨點猛烈敲打著窗戶,女人的眼睫毛微微顫動,終於從被困的夢境中掙脫,彷彿解開了束縛著她的懸絲,厚重的眼皮微微打開了一條縫,乾澀的喉嚨像許久沒得到滋潤般乾涸,她緊緊抓住床單,艱難地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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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著受傷的頭顱,入目都是刺眼的白,濃重的消毒藥水味湧入鼻腔,她抬起發麻的手按了按劇痛的太陽穴,卻發現手背上插著輸液針。
她本能地環顧四周,眸中閃過絲絲疑惑,黑白分明的眼珠動了動,視線在病房內掃視一圈後,眼睛詫異地睜大,驚恐的意味更多於頭部的疼痛。
「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響起,刺耳得似乎令整間病房都在顫抖,她心跳如擂鼓般狂跳,冷汗沿著額頭滑落,緊張得幾乎讓她窒息。
病房內重歸寂靜,她的心裡充滿困惑,以為自己還在噩夢中沒有清醒過來,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一會兒後,再次睜開眼睛,入目的依舊是醫院病房的場景。
瘋狂劇跳的心臟令她極度不安,恐懼和焦慮把她整個人都籠罩著,她再也無法壓制自己的情緒,硬生生扯斷了自己手背的輸液管,發了瘋似的便往床下跳,一邊大喊大叫,一邊衝出病房。
「呀——!!」大概是女人的吼叫聲實在太刺耳,不但引來了值班護士們的注意,連一些在病房中的病人也紛紛探頭出來一看究竟。
幾個值班護士看到她失控般尖叫,每個都露出擔憂害怕的表情, 「妳怎麼了?冷靜點!妳這樣會騷擾到其他病人的!」
「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女人邊跑邊喊,活脫脫是一個瘋子的行為,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在一旁的兩個護士連忙用力按住她,然後扭頭向另一個護士說:「408號病房的病人醒了,快去通知醫生,順便聯絡她的家人。」
那個護士後知後覺,像如夢初醒般恢復了點神智,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飛快地朝醫院某個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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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醫生急忙趕過來時,只見女人被兩個護士牢牢地按住,但仍然劇烈地拼命掙扎,判斷她情緒十分失控,於是果斷地快速替她注射了一支鎮定劑。
龐大的藥力衝擊著她全身的感官神經,在藥物的刺激下,根本無法抵擋!
藥效很快起了作用,隔了大約一分鐘,她的動作變慢,瞳孔晃動,眼皮變得沉重,視線越來越模糊,身體柔軟得就要往地上倒下,兩個護士順勢一左一右抓緊她的胳膊將她扶穩,總算鬆了一口氣,急忙把她送回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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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夜風呼嘯,雷聲在這夜裡頻頻響起,豆大的雨滴落在窗戶上,彷彿要擊穿玻璃似的。
藥效似乎已過,女人從天昏地暗的狀態中再次醒過來,她感覺自己整個人迷迷糊糊,大腦麻痺得不行,像在短時間內攝取大量酒精般恍恍惚惚。
她痛吟出聲,扶著昏沉劇痛的額頭,忍受著四肢及腰背的酸痛,艱難地撐起身子,緩緩坐起身來。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一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妳終於醒過來了,太好了,妳都不知道,妳已昏睡了兩天,嚇死我了!」
女人身形一僵,抬眸去看,只見一個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像是觸了電般彈跳起來,一雙棕色的瞳孔被血絲包圍,眼眶下浮現出深深的眼袋,面容憔悴得顯然是好幾天也沒睡過好覺。
男人一揉眼眶,深情又擔憂地看著她,很關心的上前問候。
女人茫然地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他是誰?看他的衣著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她根本不認識他,完全不明白這個男人的意圖。
她驚出一身冷汗,驚悚地瞪大眼,瞳孔不斷急劇放大,像是恐懼到了極點,雙手護在胸前,不斷地往後退,「你是誰?不要碰我⋯⋯不要⋯⋯你離我遠點⋯⋯」
男人狐疑地看向她,想要和她交流,但是她根本不搭理他,只是用一種很害怕的眼神看他,「小夢,妳在說什麼傻話?是我啊!難道妳連我也不認得了?」
女人面露懼意地望著這個毫不認識的男人,好像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非常警惕地盯著他,本能地向後靠,「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你別再過來!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你叫我做什麼?誰是小夢?」
男人瞪大了不可思議的眼睛,有點難以置信,著急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妳⋯⋯怎麼會?妳連自己也忘了嗎?」
這時,閃電剛好劃過夜空,那一瞬間的光亮將男人的一張臉映襯得極為恐怖。
「你做什麼?救命——!!」女人無情地甩開他的手,神經緊繃方寸大亂地驚呼。
病房內的氣氛瞬間冷凝,女人毫不留情的話對男人來說很是殘酷,像被澆了一大盤冷水,隨之而來的,就是莫名其妙的心絞痛。
男人鬆開了抓著她的手,只感覺胸口都像是被撕裂了一樣,眼眶也跟著泛紅,聲音幾乎哽咽,只能硬著頭皮轉身往病房外走去,「醫生!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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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與醫生再次來到病房的時候,只見女人縮在病床上的一角,雙手緊緊抓著被子把整個人裹在被裡,眼神左移右瞟,就是找不到落腳處。
見狀,醫生在男人耳邊耳語了幾句,並叫他在門外守候,自己則慢慢向女人走近。
「妳好,我是妳的主治醫生,我叫賀一航。」醫生看起來很年輕,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不像一般醫生那樣冷冰冰。
女人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將目光移向賀一航身上,不停在打量著他。
他身上穿著一件雪白無瑕的醫生白袍,一雙淡褐色的眼眸微微彎起,笑容如太陽般耀眼,著實有一種令人安心的氣質和吸引人的魅力。
賀一航也不著急,走到病床前翻開病歷資料邊看邊問:「柳小姐,妳還記得妳為什麼會進院嗎?」
「柳⋯⋯你叫我?我不記得了,我什麼都記不起,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賀一航合上病歷,眼神中劃過一絲憐憫,但臉上仍維持著燦爛的微笑,「兩天前,發生了一起嚴重的交通意外,妳的車迎面和對頭車發生劇烈的撞擊,經過搶救已經度過危險期,但腦部受了重創,可能是腦震盪引起了短暫性失憶,稍後我會為妳做一個詳細檢查。」
聽到這些話,她摸了摸頭上的繃帶,恍然明白自己剛從一場大禍之中得救,「我、車禍?短暫失憶?那我、我是誰?」
「柳圓夢。病歷表上是這樣寫的,門外那位是妳的丈夫。」
「柳圓夢?」她輕聲唸了起來,「丈、丈夫?我結了婚?」她神情有些呆愣且茫然,對她而言,自己已是人妻的事,真是有著不小的震撼。
賀一航招了招手,示意男人進來,「是的,他是妳的丈夫,妳對他有印象嗎?」
柳圓夢再一次認真地去辨認這張陌生的臉,她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印象,不管是過去的記憶,還是現在的記憶裡都沒有這個人的身影。
「小夢,我是羅璟,妳認得我嗎?妳認得我吧?」或許是怕驚動了她,男人努力壓抑著情緒,聲音很輕柔,想讓自己聽起來可信一點。
羅璟怕她不相信,在病床邊的櫃子裡拿出鏡子給她看,接著在錢包掏出夾層裡放著的結婚照,又掏出手機秀出他倆的生活照給她看。
這個叫羅璟的人長得一臉老實敦厚,配上著急的表情,語調裡面還夾雜著哭腔,著實不像說謊的樣子,可柳圓夢就是對他完全沒有一點印象。
雖然相信了他好幾分,然而,她卻沒有伸手去接。
見她遲疑,神情裡還是帶了點戒備,羅璟只好把鏡子、結婚照及手機放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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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圓夢伸手去拿鏡子,看著鏡中的自己,微微睜大了眸子,一張陌生的臉映入眼簾。
「這真的是我嗎?」她摸著臉蛋,又忍不住伸手去摸鏡子裡的這張臉,盯著鏡中的自己看了一會兒,語氣中充滿了懷疑和不確定,覺得自己如置身夢中,一時分不清到底是真實,還是現在的這一切是一場夢。
她放下鏡子,愣了一下,目光看向手機裡那些各式各樣的照片。照片裡,有的是兩人極親暱地靠在一起;有的是臉貼臉地抱著;有的是他們手牽著手,和一群人遊山玩水,每一張都很親密,也很自然。
不知她是有意識還是下意識,眼睛緩慢地掃視著手機裡的每一張照片,像是想要從腦海中的一點空白中理出一些頭緒,然而她依舊只感到陌生,認不出究竟誰是誰。
「呀——!好痛!好痛!頭好痛!」手機從她的手中滑落,她感到腦顱深處正散發出一種莫可名狀的劇痛,飆升到她支持不住的極致,她瘋狂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好像只要扯下頭皮就可以放棄思考了一樣。
或許是急著想要恢復記憶,再加上嚴重的創傷,頭部的劇痛讓她覺得有把刀劈進自己的腦顱,彷彿有人像切西瓜般把自己的身體劈成兩半。
羅璟見她這副痛苦的模樣,心疼得無以復加,他多麼希望此刻能衝向她,緊緊將她擁入懷中,可是給賀醫生阻止了。
賀一航在旁邊默默觀察,此刻對羅璟搖了搖頭示意他冷靜,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別擔心,然後帶著淺淺的笑意慢慢靠近柳圓夢,聲音很溫柔地對她說:「不要著急,閉上眼睛,慢慢深呼吸,暫時別想其他事,我會幫妳的。」
賀醫生性格果斷,語氣溫和,一舉一動都不緊不慢,對病人說話時帶著有點類似哄孩子的語氣,雖然他看著年輕,但明顯擅長處理各種突發事件。
柳圓夢跟著賀醫生的話照做,心情放鬆了點,慢慢地恢復了冷靜,也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男人所說的話有種莫名的說服力。
賀一航倒了一杯水遞給她,「許多事情都要慢慢來的,妳頭部受創,萬幸的是身體沒有什麽大礙,還沒毀容,現在最重要的是照顧好自己。」他這個帶點玩味的笑話一出,病房裡緊張的氣氛瞬間輕鬆了下來。
羅璟看向賀一航,眼神中帶著一種懇求的神情,「賀醫生,可以讓我一個人陪她嗎?」
賀一航望望羅璟,又望望柳圓夢,然後露齒一笑,「可以是可以,不過現階段病人不宜用腦過度,亦不能受刺激,要注意她的情緒,跟她像普通朋友一樣聊聊天就好。」
「我去替她安排身體檢查與治療的細節,你們慢慢談。」賀一航說完就離開了,病房裡只剩下柳圓夢和羅璟兩個人。19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Xmi2NcnY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