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璟出身在書香世家,家裡給了他豐富的文化底蘊,家庭條件優越,可謂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父母身邊圍繞的親朋好友不是教育界的學者就是上流人士,他擁有光明的未來,前途無可限量,在一般人眼中,他名符其實是人生勝利組。
一個不愁吃穿隨心所欲的家庭,一個擁有幸福美滿的生活,看似完美無缺,一點問題也沒有,但背後卻是個禁錮孩子思想與靈魂的家。
不是所有父母都有愛的能力,他從小時候就知道,父母其實並不愛他,正確來說,父母並非只是不愛他,而是他們都不愛自己的孩子,他們愛的,是孩子們的乖巧、名列前茅的成績、出類拔萃的才華、碩果累累的獎項,好讓他們在人前人後炫耀。
被社會價值綁架的父母親,對所有孩子都用高壓的教育方式對待,不管是大大小小的考試都不能出任何差錯,生活的目標只有考高分和第一名。
為了滿足父母親的期望,他嚴格鍛造自己,並慢慢學會了一套自己的人際關係相處模式,也學會了如何用外表來偽裝自己。
儘管羅璟成績優異,學習能力強,受到很多人的仰慕和稱讚,一般人對他充滿羨慕目光的背後,其實他根本不喜歡讀書。但作為世代書香的繼承者,其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家族的未來,因此他不能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任何方面都要比別人更加努力。
而這種努力所換來的卻沒有一句獎勵的話,甚至將自己所得的成績拿給父母看的時候,他們也只是淡漠的點點頭而已。
更糟糕的是,整個家庭之間名義上是一家人,實際上並沒有多少感情,在他看來不過就是有著跟自己最親血緣關係的一群陌生人。
活在一個沒有愛、令人窒息的家,每個人為了拼命逼自己變得更優秀,家人的溝通和交談變得越來越少,矛盾自然也越積越多,在密密糾結、傷痕累累的關係中掙扎、爬行,看不到對方,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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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累積了許多不滿和痛苦,但他從不表現出來,長大成人後的羅璟沒有辜負父母的期待,在名牌大學任職教授,有自己的事業自然要打造幸福的家庭,父母為他安排過幾個結婚對象,可是最後都以性格不合為由無疾而終。
偶遇柳圓夢,就像遇見第一個能滿足自己快樂的對象,除了浪漫的邂逅,雙方還有相同的喜好。他不是愛情騙子滿口謊言,對她所說的、所做的,都是出自真心。
兩人從戀愛關係到結婚生子,也許沒有經歷過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事情,就連交往及求婚都是平平淡淡,開始的時候很好,但慢慢又覺得很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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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的生活,平淡的婚姻,就像大千世界中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在年復一年的這個平凡日子裡,當周遭的生活是如此地庸碌平淡,真實的生活似乎總是在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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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以為校長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辦公室發呆或和客人泡茶聊天,事實上,他每天須要負責學校日常營運和行政決策、制定學校發展方向、決定學校教學方針、聘請教師和錄取學生,還要跟各方學校打好關係。
因一次意外而讓他膝蓋受傷,儘管被醫生告知傷勢並不嚴重,但繁忙的工作會令患部帶來影響及後遺症,於是他只好退下校長一職,由妻子接任。
羅璟絕不會想到,從此以後,他的平凡生活起了變化。
本來他和新任的女校長一直保持上下級關係,但兩個不同的人不會走在一起,有一次,他們一路暢飲一路吐露心聲,才知道大家也是在小時候背負家庭問題而被迫早熟,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優秀的人。
那一刻,兩人同時萌生出一種相逢恨晚的感覺,彷彿找到了從天而降的救星,把彼此從虛空中解救出來。
大概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他們披著「真愛」的甜美外衣,在不影響工作及雙方的家庭下建立親密的聯繫,後來更在意亂情迷下發展出超越友情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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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柳圓夢看著眼前的羅璟,只覺得有說不盡的可笑,原來,她從來都不懂這個男人,她不知道自己愛上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甚至乎,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那麼自以為是的付出著,卻不知,他根本從不稀罕。
她以為他會對自己說只一時糊塗犯了錯,要求她原諒,不跟她計較這些挽留的話,哪知,他居然在說自己的愛情故事,甚至連一個像樣的藉口都沒有,「羅璟,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好欺負?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不主動提出離婚呢?」
「我不能這樣做,我不想失去一直緊握在手中的事情,無緣無故跟妳離婚,一定會遭人白眼,這會影響我的名譽以及他人的評論,我家很要面子,不會允許我這樣做!」羅璟控制不住自己的自私,沒辦法拋下社會化的面具。
柳圓夢緊鎖著眉頭,聽著他的話,一言不發,如果說八年前的婚姻是一場意外,她會喜歡上羅璟就像是一場災難,她心頭酸澀,原來他在乎的既不是自己也不是這個家,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名譽與地位,以前她沒覺得這個男人是如此的讓人生厭,彷彿自己只是他人生中一個不足為道的工具。
羅璟眸光一沉,終於撕開了偽裝,露出真正的樣子,「要不就⋯⋯在不離婚的情況下,我們再也不再過問對方的事情,各過各的生活,生活費我會照付,甚至我可以給妳更多,反正離婚也不見得會比較好,這也是一種選擇啊!」
柳圓夢無聲苦笑,為人師表這四個字真是被吃到狗肚裡,「我不想再跟你耗下去,沒有感情的兩個人,綁在一起,有意思嗎?」
羅璟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現在倒是希望她能夠騙騙自己,「有時候寧願妳真的是失憶好了,前塵往事一概忘記,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柳圓夢也不是傻的,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與他同床共枕了八年,就算他是個雙面人,對他還是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什麼意思?你很希望我什麼也忘記嗎?」
話表明到這份上,羅璟知道,無論自己再說什麽都不可能留住柳圓夢,他引以為傲的自控力,在她面前如塵埃般易碎。
他走到酒櫃前,隨意抽出了一瓶酒,擰開瓶蓋便仰頭灌下,這一灌,就把半瓶酒喝掉。
辛辣的酒順著食道滑落,腸胃吸收了酒精後,乙醇在血液裡翻湧,刺激著他的大腦,使他的理智急速下降,幾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但他還是壓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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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裡,必然也包含著毒性,任何一個人每一天的生活,都在取捨之間,什麼要留下,什麼要放手,沒有什麼能永遠緊抓不放,有些事情或關係,有起點自然也會有終點。
自從嵐嵐失蹤後,在多家傳播媒體的爭相報導之下,大眾的焦點全都落在他一家身上,失蹤的「話題」更在各大網站上引發了人們熱烈的討論,要知道,現今傳媒的力量不容小覷,人們不只喜歡吃瓜,還愛加油添醋,為滿足一般民眾偷窺的樂趣,記者們會不惜一切挖出他人隱藏在社會不可告人的瘡疤。
因此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必須謹慎再謹慎,只要稍一不慎,估計明天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將會出現自己的醜聞。
羅璟自然清楚一般民眾的看法,不想受到人們的關注,不想被傳媒渲染報導他淫亂的私生活,因此,他堅決跟女校長劃清界線。
他無奈地對她說:現在處於風口浪尖上,大家盡量不要單獨見面,去給雙方添麻煩,事情總有一天會淡下來,人們總有一天會遺忘,只要捱過這段時光,我們將一如既往。
身為一校之長,她當然明白他們的事一旦曝光,對雙方來說不但沒有半點好處,還會帶來無盡的困擾與麻煩。或者趁這特殊的時機,是時候結束這段長久以來的不倫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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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兩人沒再私下見面,就算在學校碰到,雙方都是以公事公辦的口吻跟對方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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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生活中,必然存在著太多的始料未及,女校長以為,只要讓熱度一點一點減退,總有一天會心淡,可惜事與願違,感情這回事誰也無法預料,隨著時間推移,忘不到的還是忘不到,日子過得無聊空虛,她累積了難堪、傷心、不忿、寂寞⋯⋯
不知她是捨不得一段難以割捨的感情,還是捨不得對她來說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她始終壓抑不住自己的思念,親自跑去羅家找他。
哪知,令她失望的是,羅璟似乎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跑去他的家找自己,只見他頂著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不是怕他妻子知道他倆的關係,就是怕有記者偷拍,完全不在乎她,分明就是把他當外人而不是情人看待,還一邊跟她抱怨,一邊想拉她離開。
一個想要婚姻穩健,一個想要戀愛時的甜蜜,她一切的付出都換不回來一點點內心的慰藉,曾經是彼此生命中最強大的後盾與避風港,竟在剎那間土崩瓦解。
她恨自己的愛情故事沒有結局;她恨自己愛得無藥可醫,要怪的只能怪自己有眼無珠、識人不明!
縱然失望透頂,縱然無法釋懷,但她確實不能做些什麼,只能把那些不快的感覺隨著唾液一同吞進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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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命運似乎又一次考驗她,某天她外出工作完畢,返回學校途中時,她驟然發現迎頭車上的人正是柳圓夢!
看到她滿臉春風得意的模樣,完全不像羅璟口中所說的一蹶不振,意志消沉,陷入自責與內疚的狀態,剎那間,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此刻女校長覺得前面的這個女人是如此的討厭與礙眼!
女校長竭力抑壓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面容,那一刻她突然發現,原來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醞釀」了很久,巨大的憤怒瞬間淹沒了理智,讓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取而代之的是人類的壓力反應。
身體內堆積著無處發洩的憤懣,強烈的情緒主導了行為,她圓瞪起血紅的雙眼,幾乎連呼吸都忘記了,手不由自主地抓緊方向盤,一腳把油門踩到底,狂飆過去!
「轟!!」一聲巨響,頓時把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住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每一個選擇都有其意義與代價,這場「車禍」,不但沒弄死對方,反而左側的車因煞車不及,不偏不倚地直撞向她的車身,導致她腿部跟主要神經嚴重受損,造成永久傷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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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了這裡,柳圓夢沒有說出任何話,只是嘴角輕輕抽搐,已不知自己是在苦笑還是嗤笑,又或者兩者皆是。在羅璟這張憨直老實的臉龐下,隱藏的絕對是一肚子的卑鄙無恥,平常見不到丈夫的各種醜態,現在都一一原形畢露起來,看著讓人反胃。
她茫然地望向此時的丈夫,感覺陌生又可怕,結婚對他來說就是給個名分給對方,是做給別人看的,這個男人心裡根本就沒有自己一分一毫,曾幾何時為了努力迎合他,到頭來傷害的就只有自己,幾乎把她都折磨得瘋掉。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無論如何我們不能繼續下去了,就此結束吧!」柳圓夢痛苦地合了一下眼睛,寂靜的空氣中彷彿能聽到她心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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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爭吵並不激烈,但卻讓兩人之間的距離徹徹底底地拉遠,他們的愛情,從一開始的甜蜜,最終走向了無法挽回的破裂。
這一場婚姻,維持了八年,曾經彼此深深愛慕著對方,其實彼此都不懂彼此;曾經傾心相許的戀人,換來如今這樣痛苦悲傷的結果;曾經堅韌如鐵的感情,即將要走到盡頭。
那一晚,是他們結婚以來第一次分房睡,只是,誰都沒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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