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只有三分鐘,將會何去何從?
當人生失去希望時,死亡從不可怕,可當人生找到希望時,死亡才會讓人恐懼,沒有什麼比活著更快樂,也沒有什麼比活著更艱辛。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那一刻,此刻沒有任何人比柳圓夢更清楚這一點。
有人說,人在彌留時能瞬間看到過往的種種回憶,就像人生走馬燈般快速地回顧一生;也有人說,瀕死的大腦在跨越生與死那鴻溝之前會產生死前幻覺,會看到隧道盡頭的亮光、靈魂會脫離肉體,飄浮在空中,如夢似幻亦如真。
瀕臨死亡邊緣的柳圓夢在這一刻通通都沒感受到,回首這一生,她覺得自己可真是白活了一場,情情愛愛,財富名利,她一點都沒有撈到,她以為在這刻只會惦記著自己的兒子;她以為自己會帶著無盡的牽掛與悠長的思念,在黃泉路上希望他能夠健康快樂地成長。
哪知,她卻憶起一件塵封已久的往事,儘管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印象還是非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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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剛滿15歲,她的人生算不上圓滿,可是也不缺快樂,父母親都很疼愛她,她亦對自己的家感到非常滿意。
正值青春的花樣年華,那個少女不懷春?她猶記得那年盛夏,在課堂中忽然覺得尿意襲來,離下課還有15分鐘,她勉強支撐到課堂結束,便急急忙忙地衝出教室。
也不知是自己是憋太久還是憋到極限而精神錯亂,她竟然誤跑進了男生廁所的門前,這時剛巧有人開門,她整個人一頭栽進那男生的懷裡。
「啊!」柳圓夢頓時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抬起頭來對上他的眼眸。
那男生默默地看著她,然後輕輕一笑,「這裡是男廁,妳確定要進去?」
柳圓夢霎時感到喉嚨有些堵塞,心裡有些忐忑還有些害羞,心跳都開始加速,「男、男廁?對、對不起!」
她強裝淡定的轉身,匆匆跑進女廁,看到裡面空無一人,這才靠在牆上用冰涼的手摀在發燙的臉頰上,又撫著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害羞過度的心臟。
她知道那個男生叫秦樂,比她大一歲,在學校裡是個出名的高材生兼萬人迷,回想起剛才他的笑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笑彎的大眼睛,那翹起來又濃又密的長睫毛,五官線條清晰又柔和,哪裡都是她喜歡的類型。
那次之後,她心裡總是彎彎繞繞,無法安定,有時候會突然想到他,目光會不自覺圍著他打轉,會忍不住從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當同學們跟他談話時,會情不自禁地認真去偷聽,彷彿開啟了一個神秘世界,吸引著她不由自主的關注他,甚至在夢裡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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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放學後,柳圓夢閒暇無事,不想這麼早回家的她四處閒逛,卻偶遇了正在書店買書的秦樂,於是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在街頭遊蕩,沒想到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他們瘋狂找地方避雨,最後飛奔到了一間荒廢的舊木屋。
兩個濕透了身的年輕男女,擠在一間沒人的舊木屋內,這樣的相遇,電影般的情節,都不禁讓人聯想到機緣巧合或是命中註定的緣份。
或許在秦樂心中,早已注意到這個女生,又或許在他的心底深處,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兒,在等這場雨停之前,兩人偷嚐了禁果,雙方把自己的第一次獻給對方。
第一次的親密接觸,過程不太順利,沒有想像中的合二為一、水乳交融的感覺,除了非常緊張外,就只有疼痛的感覺。
從那之後,他們在校內依舊裝陌生,見到面都會笑著打招呼,暗地裡卻發展地下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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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悶熱的夏天,進入稍有涼意的秋天,繼而踏入寒冷的冬天,這段秘密戀情維持了大半年,但有一天,柳圓夢忽而察覺自己身體不妥,明明沒吃過不潔的食物,有時候像吃錯東西般嘔吐,而且兩個月了,月事一直沒有來。
這讓她心裡充滿了不安,甚至連找個人商量的勇氣都沒有,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跑到藥店買了一支驗孕棒做檢測,得出的結果讓她如同墜入地獄。
她顫抖著手不可置信地看著驗孕棒上的兩條紅杠,頓時感到天都要塌了,她自認並不是個壞女孩,只是與自己真心相戀的人偷食了禁果,她多麼希望那驗孕棒是哪裡出了錯。
在面臨這種情況下,完全沒有即將迎接新生命的喜悅,對於未來只感到萬分害怕和徬徨。
縱然她沒有學霸的成績,但學業成績還是相當優秀,在當今社會,想法都比較保守和傳統,對於一個15歲的女生懷孕,一定會覺得很荒謬,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
這件事更不能對家人說,無論在家還是在學校,在他人眼中她一直是個乖乖牌女生,如果把自己懷孕的事告訴家人,父母不但會對她徹底感到失望,還會嚴重影響他們對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況且,將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有一籮籮的夢想要去實現,她不能毀掉自己的前途。
在無計可施下,她只好致電給秦樂,把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了對方,讓他去想辦法,可惜換來的卻是他的沉默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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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的困難,只有想不到的,沒有遇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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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時,她第一次體會到,自己原來可以如此喜歡一個人,但同時又如此痛恨一個人!
她沒有什麼大的野心,只想長大以後可以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嫁自己喜歡的人,但現在,這件事若給任何一個人知道的話,肯定會遭人話柄,認為她是個不自愛、隨便把自己交給男生的壞女孩,日後在男生眼裡就會變得一文不值。
這樣不行,那樣又欠妥,她想過把孩子拿掉,但因她未婚懷孕,而且還沒成年,根本不能接受墮胎手術,亦沒有醫院會受理。
可日子一天天地過去,眼瞅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幸好她向來身體纖瘦,任誰都沒想到她是懷孕,只是覺得她變胖了。
她知道自己快要瞞不下去了,於是一咬牙,告訴父母為了應付考試,想自己一個人暫時離開家,找一個幽靜地方專心溫習,基於她一直是個聽教聽話的女生,非常幸運地,父母不慬沒有懷疑她,還覺得她很懂事,爽快地答應了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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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替她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小房間,接下來的日子沒有人能幫她,一切都要靠她自己挺,自己想辦法,自己去突破。
日子過得很快,她記得非常清楚,那天正好是平安夜,也是她16歲的生辰,人家全都跟朋友出去玩,可是挺著一個肚子的她,還出去玩,很容易會暴露,她只能留在這間租屋裡度過。
她本來坐在床上玩手機的,忽然感到肚子緊繃,腹部不急不緩地收縮,一開始時只是一下一下的收縮,這種痛她還能忍受,繼續玩手機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但過了兩小時,陣痛卻一波緊接著一波,抽搐得越發厲害,就算她毫無生產經驗,也猜得出自己現在已進入生產的過程。
在此之前,她已看過很多分娩的書籍,瀏覽過很多關於生產的流程,趁現在還走得動,她用僅餘的體力爬下床,關掉所有窗,拉上窗簾,把分娩時要用的所需物品搬到床邊。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爬回床上,雙手捂著肚子,發現半透明的羊水已流到腿上,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從肚子傳到後腰,再由下腹擴延到全身,讓她忍不住抓緊床沿,彷彿有個巨大的東西就要從身體裡竄出來一樣!
她渾身流滿汗水,巨大的產痛淹沒了她的理智,折磨得讓她不斷發抖,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上來一樣,只覺生不如死!
被疼痛折磨得幾乎要瘋掉的柳圓夢,只能使勁的咬緊雙唇,把壓抑的呻吟死死鎖在喉頭裡。
縱然她痛得雙眼幾乎反白,還有點神智不清,但在本能驅使下她弓起上半身,雙腿撐大,把胎兒用力擠出產道,胎兒似乎知道她很痛苦,一點沒有調皮的意思,很配合地往產道擠。
看著胎兒的頭部一點一點地冒出體外,無法言語的劇痛也漸漸減輕,她從抽屜裡拿出剪刀,把連接住男嬰和自己的臍帶剪斷,隨即軟了身子癱在床上,幾乎陷入昏迷狀態。
奮鬥了六個小時,男嬰宏亮的哭聲像是提醒她還不能休息,她強行頂著一副虛弱的身軀,換了件乾淨的衣服,用毛巾擦拭胎兒身上的黏膩,再用一塊厚厚的布包裹著他,趁現在還是深夜時分,把這個嬰兒棄置在垃圾站。
她在垃圾站前左顧右盼,謹慎地環顧四周,輕輕的把男嬰放在一個當眼位置,依依不捨地看了他最後一眼,告訴自己這都是不得已的事,希望有好心人能收養他。
往事歷歷在目,那些記憶中的碎片像流光一樣飛速地掠過,這件事一直隱藏在她心中沒對任何人說過,想不到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腦海中竟然浮現出這個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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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恐懼感攀上她整個身體,讓她從回憶中返回現實,神奇地,這個男嬰的模樣居然與歐陽希的樣子重疊,但又並不完全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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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自己是後悔還是不捨;是懊惱還是遺憾,她只感到血液從身體裡快速流失,體溫也越來越低,眼神渙散,意識瀕臨崩潰,視野開始變得模糊,呼吸越來越微弱。
最後她向自己問了一個問題:「倘若人生能夠重來,我會如何選擇?」這答案可能連她也不知道⋯⋯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那澄澈的天空看進眼裡,最終那雙眼逐漸失去光彩,永遠定格在無盡的虛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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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輛露營車在繁華的大街駛過。
「這個地方真熱鬧,這個時間點還人來人往。」陳森一邊駕車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
這時前方不遠的位置,圍堵了一大群人,頓時吸引了愛瑪的目光,「那邊好像圍了一大群人,不知在幹嗎?」
「難不成有表演看?」麥克把最後一塊餅乾拋入口中,興致勃勃地說。
「你傻啊!現在還是早上,哪有人在早上表演的?一點氣氛也沒有。」又是這種沒經大腦的話,米高莫名覺得自己需要鍛煉一下腦袋的接受能力,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腦殘。
見話題越來越歪,蘇菲轉移話題,對身邊的男孩問道:「小南,這附近是你的家嗎?」
「蘇菲姐,妳又叫錯了,我叫嵐嵐,羅雨嵐,不叫小南。」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嵐嵐終於放下對他們的防備,五個大人一個小孩相處起來都很自在。
蘇菲挑挑眉,輕力捏了他的臉頰一下,「差不多啦,反正都是名字一個,誰叫你的嘴巴這麼難撬開,叫小南不好嗎?跟你很匹配啊!」
嵐嵐微微皺起眉,輕咬著唇角卻不吭聲,顯得老氣橫秋。
蘇菲伸手摸摸他的腦袋,露出一副瞭如指掌的表情,在袋內掏出一包巧克力遞到他面前,「小氣鬼,這都要生氣,來!給你。」
嵐嵐嘴角含笑,毫不客氣地接過巧克力,迫不及待撕開包裝袋抓起來就往嘴裡塞。
陳森在馬路繞了幾圈,發現到處都停滿了車,「這裡很難泊車呢。」
愛瑪爽快地提出建議,「不然這樣好了,我和米高下車先看看環境,你們在車上等,電話聯絡。」
陳森聽了以後點點頭,找了個位置讓他們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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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頭攢動的大街上呈現出一片繁忙的景象,兩人朝著聚集了一群人的方向走去,好不容易擠上前,就看到一個女人滿身鮮血躺在地上,在一旁有另一個臉上全是密密麻麻傷疤的女人,被人用破布反綁雙手,跪在地上,但奇怪的是,這女人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一直笑個不停。
他倆被這個詭異的情景嚇了一跳,米高馬上抓了個途人詢問:「小哥,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躺在地上的女人叫柳圓夢,這個瘋女人叫柳圓舞,應該是被迫得走投無路回來尋仇吧!你沒看過昨天的直播嗎?太長篇了,我不跟你聊,你自己看吧。」那途人直接掏出手機,點開一條視頻給他看。
這時,愛瑪也湊了過來,跟他一同看。
兩人全神貫注盯著手機屏幕,越看臉色越難看,那段視頻還沒播完,愛瑪湊近了米高耳邊,低聲問道:「你還記得小南母親的名字嗎?」
平時總是嘴賤的米高也察覺到事態嚴重,不敢說什狠話,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好像叫柳圓夢,會不會是同名同姓啊?」
對於人們來說,人生是偶然的,但對於世界來說,人生卻是必然,人生沒有唯一的答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劇本,卻又永遠無法預測未來會發生什麼突發狀況,因為命運隨時都在轉折,最終也無法逃避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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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dBrtesr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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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還有一些後記的話想跟大家聊,現在先休息,過兩天再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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