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逐漸墜落,光線慢慢變得微弱,天空隨著飛揚的思緒而逐漸變暗。
只開著一盞小小昏黃燈光的大屋裡,柳圓舞一個人出神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想事情,沉默的她絲毫不覺時間在流逝,直到牆上時鐘發出整點報時的聲音,她才有了動作。
她起身走到酒櫃,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將杯沿放在唇上一口氣喝下,芬芳馥郁的酒液流過喉嚨激活了她的味蕾,感覺就好像是一直壓制她的束縛被解開了一樣。
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環視了一遍這間即將屬於自己的大屋,滿意地一笑,沉浸在釣到大魚的夢裡沾沾自喜。然後視線往玄關的方向瞧了一眼,那扇門依然靜悄悄的,始終未有動靜。
「很好。」她喝光了杯子裡的紅酒,放下酒杯,緩步上了樓上的卧室,打開衣櫥,拉開抽屜,把黑色塑料袋拆開,拿出裡面那本藍色的日記本。
她熟練地扭動密碼輪盤,不到30秒,「咔」一聲,密碼鎖應聲解開,她翻開那本日記本,裡面每一頁都填滿了文字,承載著她過往在柳家的不滿與憤怒,臉上罕有地露出真實的情緒。
時間實在太過久遠,遠到連她自己都快要忘記,離家出走的當晚忘了把它帶走,其實無論是留下或帶走對她來說都沒所謂,這本子只是供她純發洩不開心情緒的垃圾筒而已。
沒想到柳圓夢居然把它藏起來,不過日記是上鎖的,而且密碼是她被送到兒童福利院的那一天,如不是一組一組去試,絕對沒有人單靠憑空想像就能解開。
接著,她把日記一頁頁撕碎,隨手扔進垃圾桶,看著被撕碎的紙片,她一點點地回想過去,那段時間是她生命中最黑暗、最難熬、最沉淪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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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陪酒生涯中賺到了不少錢,生活不貧窮又談不上富裕,屬於小資一族,可是,她其實並不快樂。
在任何的玩樂場所,一個成功的陪酒女郎為了業績每晚都要使出渾身解數,因此每一個晚上夜店就如霓虹燈下的競技場,在這裡的每一個女孩兒都竭力跟客人製造虛擬愛情,討好那些讓人噁心的「脂粉客」,就算不是真心也得裝出假意。
但誰願意做一個天天向男人抛媚眼,被世人唾棄的「情色商品」呢,這種工作,說好聽點叫陪酒女郎,說難聽點叫妓女,一個陪酒的,就算再厲害都不能上天。
陪酒這份工作並不是長久之計,年齡受限不說,人總會有衰老的一天,美貌也會隨著年齡增長而枯萎掉色,到時候沒有了「資本」,缺乏競爭力,根本難以在夜場立足。
從表面上來看,在經濟方面而言,她是沒有什麼困擾,不過在一個物價如此高昂的城市,房租、交通費、生活費、服裝費、化妝品、護膚品等等,花的錢總是比賺的還多,而且她本身又是個對物質慾望很高的人,身處在充滿各種誘惑的環境中,又如何不受利慾所控制?
在這些龐大的開支下,要維持一定水準的生活品質已是很不容易,要她委屈自己餓肚子存錢去買房子更是天方夜譚。
所以趁現在還能賺錢就盡量去賺,甚至找幾個冤大頭,抓住機會狠狠敲一筆大的,畢竟誰不希望多賺一點錢?當下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絕不是壞事,總之把財富累積起來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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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上天真的很喜歡跟人們開玩笑還是上帝愛惡作劇,經常晝伏夜出的柳圓舞突然心血來潮想到處逛,順便參觀一下這座白天的城市。
這天,舒爽的初秋微風輕拂,溫柔得像是要撫平塵世間所有的憂鬱苦悶。
平常缺少鍛鍊的柳圓舞只是逛了一會便感到體力不佳,於是她找了間咖啡廳,歇了歇走得發酸的腿,咖啡廳門前正好對著一間花店,在暖陽的照耀下,她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望著花店兩側擺放著五顏六色的鮮花,不但賞心悅目,心情也異常舒暢。
忽然一對男女闖進了她的視野,只見一個小孩走路一蹦一跳,左手牽著一個女人,右手牽著一個男人,三人不時交談幾句,氣氛溫馨,看起來一副幸福無比的模樣。
他們似乎在花店門前挑選鮮花,過了一會兒,繫著工作圍裙的花店店員,手裡捧著一束紫色鬱金香從店內跑出來,跟女人說了幾句話後就把花束遞給了她, 女人先是一陣驚訝,接著便露出一個甜蜜幸福的笑容,然後在男人的臉上親吻了一下。
男人買花獻給喜歡的女人,本就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最大的意外就是,這個幸福的女人居然就是她最看不順眼的柳圓夢!
本來她不打算理會,甚至沒有興趣去了解,反正她現在生活過得如何,並不關自己的事,可人就是這樣弔詭, 越是表現得不想去管去理,好奇心就越是旺盛,她真的好想知道柳圓夢現在的生活過得怎麼樣?
見她衣著樸素,也沒有穿金戴銀,會不只是表面風光,實際上嫁了個窮光蛋,打腫臉充胖子,也不知這男人存了多久的錢才能買得起紫色鬱金香這種價格昂貴的花。
不過吐槽歸吐槽,她還是匆匆在咖啡廳結了帳,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一直盯著前面的人,一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偷偷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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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形影不離在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樣貌雖然普通了點,但舉止斯文,豪爽又大方,方方面面都對柳圓夢呵護備至。
吃飯時,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嘴角;逛街時,總是伴在她身旁陪她買東西,不僅要掏腰包付款,還替她拿著採購好的物品;縱然駕的不是什麼名車,但上車下車都會替她開車門,還主動給她將安全帶繫好,這份貼心,可謂是羨煞旁人。
一路尾隨他們的柳圓舞,腦子亂得一塌糊塗,一邊有氣無力跟在他們身後,一邊故意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找茬,企圖用這種方式來讓自己心裡舒服一些。
直至他們回到家時,柳圓舞從遠處看著眼前那幢極為奢華的別墅,剎那間她的心像被火車轟轟隆隆地輾過,又彷彿被人猛然地打了一拳,憤怒、苦澀、嫉妒,還有濃厚的無力感,各種情緒同時衝擊著她的腦細胞!對她來說,簡直沒有比眼下更令人氣憤的境況了。
只有天才知道,她現在多麼想咆哮發洩出自己積壓在心頭的所有不滿,可此時面對眼前的這個情景,她卻不願意用那種方式,表現得像個怨天怨地的瘋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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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女人總是得到上天的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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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呢,每天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面對著既空蕩又冰冷的小房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即使用一堆理由來告訴自己,「就算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的爛藉口,仍難逃只有寂寞相伴。
她渴望成為富人、渴望真愛、夢想擁有寬敞明亮的居室、期望得到一個舒適安靜的環境,她現在的生活縱使不算悲慘,至少也稱得上局促,而局促也許比悲慘更糟。
她忽然意識到,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只有自己最可靠!
人本來就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物種,人生更是只有一次,載浮載沉永遠也看不到希望的曙光,與其苦苦追求那些得不到的榮華富貴,渾渾噩噩地過活,不知人生目的為何,倒不如放膽去爭奪,只要奪回來就是自己的了,反正路是自己選的,即使選錯了也絕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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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腦子裡不受控制地自動浮現出一個驚天計劃,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於是乎,她隔天就跑去聘請私家偵探,必須要對目標有一定的瞭解,才可預測到事情的發展與未來的走向,否則貿然出擊就會像在黑夜裡與狼群作戰一樣危險。
接下來的幾天,她把自己關在房子裡,未曾離開過家門一步,煙抽完一根又一根,咖啡喝完一杯又一杯,腦子沒有一刻鐘是閒著,一個想法接著一個想法從大腦裡冒出,經過縝密細緻反覆思量,考慮各種因素及情況,一個十全十美的計劃在她腦海內誕生。
計劃要做到天衣無縫,光是她一人是不行的,她需要至少一個強而有智慧的人來支持她的每一個決策和行動。她第一時間想到賀一航,他不僅是個才華洋溢的醫生,還有著出色的組織協調能力與過人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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