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的廢棄辦公大樓位於車水馬龍的鬧區,消防車一趕到現場沒多久,周圍就出現許多愛湊熱鬧的民眾擠得街道水洩不通。忙著拉警戒線的消防員,只能不停地勸告圍觀拍照的路人,請他們遠離火災現場。
滾滾黑煙像烏雲一樣從大樓的窗口湧出,站在底下觀察火勢的分隊長,一邊催促弟兄們布置水線,一邊提醒等會要進火場打火的所有消防員,「三、四樓有大量濃煙竄出,起火原因不明。所有人注意!這棟大樓雖然已經廢棄,但說不定有流浪漢待在裡面,你們進去的時候注意一下!」
羅傑搭乘第二輛消防車趕到現場,一下車之後馬上揹起氧氣瓶,然後拔下救命器的插銷,交給了站在門口負責紀錄消防員進火場時間及氧氣瓶殘壓的安全官,然後領著王誌馬、方孟豪以及另一名消防員進入大樓。
大樓的樓梯間充斥著前人離開時未清走的辦公室廢棄物,再加上一些窩居在此的流浪漢遺留的發霉垃圾,所以並不好走。羅傑等人好不容易來到三樓的時候,一股黑煙撲面而來。
前方傳來腳步及拖物的聲音,羅傑用頭盔上的手電筒往煙霧裡照射,映入眼簾的是兩名消防員抬著一名失去意識的流浪漢。
「狀況如何?」
「這層樓我們只巡視了一半,就在一間小房間裡發現這傢伙。」
「瞭解。」羅傑轉頭對著王誌馬說道:「芝麻,這層樓先交給你們,我帶方孟豪上四樓。」
「好!你們兩個注意安全!」王誌馬點點頭,帶著另外一名消防員繼續往前走。
一趕到四樓,羅傑先用手電筒的光束掃向廊道,前方瀰漫濃濃煙霧,雖無法直接看見起火點,但兩人越深入裡面越感溫度上升。
「注意——」羅傑提醒跟在身後的方孟豪,「我們很接近火……」
他話還沒講完,前方一間辦公室內突然竄出一條火舌,朝著兩人張牙舞爪。但打火經驗豐富的羅傑,一眼就判斷出天花板上的火勢與他之間尚有一小段距離,並不會馬上燒上來。
他一邊冷靜地指揮方孟豪,一邊舉起手中的水槍,朝眼前翻湧的熱浪噴水。正當兩人忙著撲滅眼前大火的時候,姜偉政站在辦公室深處一間休息室的玻璃門後,一臉蒼白地望著外頭的大火以及倒臥在火海的許襄礁。
稍早之前,許襄礁趁姜偉政在門口倒汽油,千辛萬苦地撿起一塊磁磚碎片並成功割斷捆綁雙手的繩子。但辦公室只有一個出入口,所以他只好冒著風險用手中的碎片去偷襲姜偉政,替他自己搏出一條生路來。
可惜,他設想的劇本沒有順利上演,偷襲的戲碼最終演變成了搏鬥。
許襄礁的動作立刻被姜偉政發現,加上早前被電擊棒電擊多次產生的劇痛傷口及四肢無力感,他無法有效壓制姜偉政,所以這場搏鬥,他是那個必輸的人。
但意外總是接二連三。
兩人打鬥的過程中,姜偉政口袋裡的打火機掉了出來,許襄礁見狀馬上放開他、撲到地上檢起打火機。
「要死一起死!」他語帶恨意的點燃了汽油,同歸於盡的念頭教他死死抓住姜偉政的大腿不放。
許襄礁的算盤打得很好,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畢竟受著重傷。姜偉政輕易地擺脫他,成功地逃往辦公室裡的一個房間。
我現在該怎麼辦?姜偉政望著玻璃門外的熊熊烈火,不知是否因為氣流朝辦公室門口流動,火勢沒有在第一時間往自己這邊燒過來,但他心知肚明,就算火沒有燒過來,仍有另一個會置人於死地的玩意——黑煙。
他凝視著玻璃上肉眼可見的滾滾濃霧,雙手合十地喃喃祈禱,希望庇護他許久的太歲,再一次展現神威,救他離開這個地方。
十分鐘過去了,姜偉政始終沒有聽到太歲的聲音。難道太歲拋棄我了?他失魂落魄地想。大樓外在這時傳來消防車的警聲,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若自己就這樣被消防員救出去,他連環殺人魔的身分就會曝光。
姜偉政可以想像,他的新聞如何佔據每一家報章雜誌的頭條,全國媒體會挖掘他的過往,各大節目的名嘴會把他當成一顆搖錢樹,不搖下最後一片葉子不罷休。
他把手指深深地掐進掌心,不甘心地想:今天難不成是我的末日?
姜偉政靈光一閃,腦中出現一個可怕的念頭。襲擊等會兒來拯救他的消防員、奪走防護裝備,從大樓逃脫出去。
這邪惡的計劃在他心裡萌芽,但連朵葉子都還沒長出,就馬上被他給消滅掉,原因是殺死一名消防員,不是他所認定的正義之舉,他的手雖髒,但沾上的都是那些逃過法律制裁,死有餘辜的惡人之血。濫殺無辜……真不是自己的風格。
蔓延濃煙終於找到玻璃門與地面上的那條隙縫,姜偉政被嗆得退後。他縮到角落、摀著鼻子劇烈猛咳。
不如死在這裡好了,他心想,這樣我也能到另一個世界見女兒一面。
他冒出這念頭、一心求死的同時,羅傑與方孟豪成功澆熄廊道上的大火,準備往更裡面深入時,對講機忽然傳來安全官的聲音。
「阿傑、孟豪!你們兩人的氣瓶快要耗盡了,先撤出來!」
「收到!」羅傑帶著方孟豪轉身,在他正要撤離一剎那,一個微弱的咳嗽聲讓他停下腳步。
「學長?」走在前面、發現羅傑沒跟上的方孟豪,一臉不解地回頭問道。
羅傑豎起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方孟豪不要說話。經過大約兩、三秒,他再次聽到辦公室最裡面傳出的咳嗽聲。
「孟豪你聽!」
方孟豪一臉困惑,「聽?學長你要我聽什麼?」
「我聽到咳嗽聲!」羅傑說的篤定,「這間辦公室裡有人!」
「可是學長,我並沒有聽到你說的咳嗽聲。」方孟豪質疑道:「你會不會聽錯了?」
羅傑搖搖頭,「我的聽力很好的,相信我!肯定有人被困在裡面了!」
方孟豪見羅傑重新打開水槍的開關立刻勸道:「學長你的氣瓶已經快沒氧氣了!再繼續待下去,連你也會有危險的,快跟我離開吧!」他的語氣中一半是苦口婆心,另一半是無可奈何。
但羅傑太專注聆聽辦公室裡的聲音,他沒有察覺出方孟豪說話時的異常。
「不——你先撤出去!」他手持水槍往大火噴水一邊踏入辦公室,「你放心!我只是要噴出一條路察看一下裡面的狀況,這花不了太多時間的,我會在氧氣耗盡前離開!」
「學長……你自己注意安全!」
「我會的,你快離開吧!」
方孟豪凝視羅傑的背影,眼裡閃過一抹婉惜之色,隨後轉身離去。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