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個多月前,是學生眼中學識品德皆優的好老師,然而一個月後,他長久以來保持著的形象以及人設全部崩塌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踰越了那條道德的界線,和女學生發生了不應該的關係。
許襄礁本來有機會從這段不正常男女關係中抽身而退,可是當他準備向情竇初開的女學生提分手的時候,他指導的班級裡有一名長期被霸凌的女學生跳樓自殺了。
而女學生留下的遺書,令許襄礁一夜之間,成為學生眼中聞風喪膽的狼師。即便後來法律證明他沒有性侵過那名女學生,但此事造成的後遺症,仍舊讓他身敗名裂、被迫停職。
許襄礁搭乘電梯到地下停車場取車。他坐上駕駛座深吸一口氣,想著等一會要如何面對校園裡那些視他如豺狼虎豹的同事、學生。
難料的事世就發生在他轉動鑰匙、發動汽車引擎的瞬間,他忽感脖頸被一個硬物給抵住,想有所反應的剎那間,短促連續的滋滋聲在耳畔響起,它帶著閃爍一片的火花刺激著眼球、伴隨一股強大的衝擊從頸部直衝腦門。
許襄礁全身一軟,黑暗迅速吞沒他的意識。
從後座用電擊器偷襲許襄礁的人,正是姜偉政,他藏在車裡已經有好一會兒的時間了。他電暈許襄礁後立刻下車、把他從前座拖到另一台廂型車上,用膠帶把對方的眼睛跟嘴巴封住,再用束帶捆住手腳,然後開著廂型車離開停車場。
姜偉政之所以不當場除掉許襄礁是有原因的,他出門前曾請示過太歲,得到的回應是不可以在停車場殺人,因此,他只好移動許襄礁到其他地方。
因為移動需要時間,許襄礁在這過程中漸漸轉醒。
但不知道是因為電擊器的傷害,或是氧氣不足的關係,他無法動彈,處於全身麻痺的狀態。眼睛被膠帶黏死的關係,他身處在一片黑暗中,記憶還停留在坐進車裡的時候。汽車的聲音與震動傳入耳畔,他試著大吼大叫,但聲音卻被厚厚一層的膠帶給阻擋下來,手腳被綁住的狀態下,他也無法起身。恐懼不斷膨脹,佔領了他的心靈。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止震動。他心裡一緊,隨即聽到車門被人打開的聲音。他就像隻離開池水的魚,不停地亂動身體,甚至還發出嗚嗚嗚的叫聲,想製造一些吵鬧的動靜,希望有路過的人能夠注意到他被綁架。
許襄礁的掙扎不但徒勞無功,反而又被多電了好幾次,簡直吃足了苦頭。這時候他感覺自己被裝進布袋裡、放到推車上。
這搬運的過程中,他不斷地想,綁架自己的人到底是誰,目的是什麼?
是為了錢財嗎?不,他否定了這答案,因為他存的錢連買一棟房子都沒辦法了,所以歹徒絕不可能是看上他作為老師的微薄薪水。
難道是有人看了關於我的新聞,所以想要教訓我?他心想,肯定是這樣!這社會上總有一堆自以為是的人,一看見不稱心如意的事情時,總是想跳出來主持正義!或是藉此吸引大眾的目光,成為一位網紅之類的。
許襄礁想到這裡,身下的震動驟然停止,他被人從麻袋中放出來、抱到一個疑似椅子的地方。
接著,一道濕熱的空氣噴灑在他的脖子,他感覺綁架他的人靠近了自己,然後將他整個人跟椅子捆在一起,跟著,是一股很大的力量帶著膠帶拔除的聲音及痛感撕扯他的眼皮。
許襄礁發覺自己可以睜開眼睛了,只是他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男人的臉孔。對方看起來五十歲左右,高瘦身材,有一頭灰白的頭髮,五官一點也不兇惡,像是個鄉下來忠厚老實人。
這男的接下來會想幹什麼?他心想,宣示我所犯的錯,然後再給我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嗎?他會不會已經在旁邊架設好錄影器,準備錄下這一切,威嚇我不要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出去。
雖是第一次面對綁架,但許襄礁一想到自己等會兒頂多被打上一頓,嚴重點或許是斷隻手或腳的,心裡便不再那麼害怕。他甚至想,自己好歹是一位老師,語言能力也還算不錯,等等嘴上的膠帶被撕下來之後,能否說服姜偉政不要鑄下大錯。
許襄礁正想著,就看見姜偉政拿著電擊棒朝自己揮過來。他驚恐地睜大著眼睛,不、不、不!為什麼又要電我!
他無法思考其他緣由,就感覺一股強大的電流衝擊全身,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呼吸停頓下來,兩、三秒後才又恢復呼吸。
他很痛苦難受,但意識還是正常的,這時男人的聲音傳入耳中。
「奇怪,怎麼電不暈?」姜偉政連續電了許襄礁好幾次,發現怎麼樣也電不暈他,覺得很奇怪。
求求你,不要再電我了,許襄礁淚流滿面地想。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祈禱真的奏效,姜偉政忽然放下電擊棒,伸手過來撕他嘴上的膠帶。誰知一個「你」字剛剛冒出,他被姜偉政強硬撐開口腔,塞進一片鐵片,然後嘴巴被膠帶重新封住。
他把什麼塞進我的嘴裡?他心想,這個冰冰涼涼又堅硬的觸感……是鐵嗎?
許襄礁小心翼翼地用舌頭感觸嘴裡的異物,很快就確定嘴裡真的是一片鐵片。他腦中靈光一閃,想到近日以來社會矚目的連環殺人案,恐懼在心裡無限放大。他心想:不!我不想死!我還這麼年輕,連三十歲都不到,我還有大好的人生等著我!
噠噠噠──姜偉政愈漸遠去的腳步聲傳入許襄礁的耳中,被連續電擊的他全身又痛又無力,即便如此,他仍舊使勁地抬起頭,注視對方離去的背影。
他……他要去哪裡?我現在又該怎麼辦?許襄礁左顧右盼,周圍是發霉家具及損壞的家電,地上可見磁磚裂成一塊塊碎片,頭頂的天花板竟有一個大洞,露出一根根生鏽的鐵筋。稍遠一點的右邊有面大落地窗,透過玻璃可以看見外面的建築物。
我這是被帶到一棟廢棄辦公大樓?
許襄礁拉回視線到綁架犯離開的方向,對方不見蹤影,不知道去了哪裡。
既然綁架犯不在,他出於求生的本能開始嘗試掙脫繩索。他努力想弄出隙縫,讓被綁住的雙手脫離束縛。
時間過多久了?我來得及在那傢伙回來前脫逃嗎?
掙脫許久,手上的繩子沒有一點鬆開的意思。他不得不面對現實,即使身體不停發抖,也嘗試冷靜下來,分析處境,最後得出來的結論只有一點。
我就快要被殺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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