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人偶 - 20 覺醒儀式

　　妖精之森因為妖精的存在，沒有任何生物在其中定居。這使它常年處於寂靜中，只有前來進行成年儀式的準女巫會為它帶來生氣。

　　話雖如此，這次來的準女巫也太能折騰了。

　　淡女髮的青年在樹木間左閃右避，驚險地躲過身後暴躁的藤蔓。那幾十根藤蔓就像蠍子的尾巴，又像蛇的毒牙，一下接一下地向他刺去。

　　隨着時間流逝，他和藤蔓的距離逐漸縮短。到最後，藤蔓的尖端甚至在他的背後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然而當他借着藤蔓的力道向前一撲時，一直對他窮追不捨的藤蔓卻像被什麼阻住了，沒有再向前。

　　倒在地上沾了一身泥的芙拉雅雖然狼狽，背上的傷也不斷湧出鮮血，嘴角卻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他喘着粗氣，挑釁地看着不斷想殺向他，卻屢次失敗而歸的藤蔓︰「感謝你的招待，我會再來拜訪的。」

　　接着，他無視了揮舞得更加憤怒的藤蔓，撐起疲憊的身體，向湖泊前的老人走去。妖精屍體特有的濃烈香味飄入老人的鼻中，告訴老人面前準女巫的所作所為。

　　然而這對老人來說並不重要，他的語氣還是和之前一樣平淡無波，像是播放着聲音的石像︰「脫下衣服，前往湖中心。」

　　早已把覺醒過程做過一次的芙拉雅不用老人說，毫不猶豫地脫下了裙子和裡面的衣服，赤裸地走入湖中。

　　「男性……是男性？」老人的喃喃在傳入芙拉雅耳中前，就被風吹散，再也聽不見了。

　　芙拉雅步入冷冽的湖水，身上立刻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傷口也在湖水的刺激下讓他感到劇痛。可是他的動作沒有因此停止，依然直直走向湖的中央。

　　而在那裡迎接他的，是一個巨大的漩渦。猛烈的拉力讓芙拉雅腳步不穏，根本不能站定在湖中。

　　芙拉雅也沒有抵抗，任自己的身體被漩渦扯入湖水裡。一瞬間，他就從湖岸附近的位置，被猛地甩到漩渦的下方。

　　湖水湧入他的口鼻，把他肺中的空氣都擠壓出來，變成向上浮走的一個個氣泡。很明顯，要是他再不做點什麼，這個湖泊將會是他的葬身之地。

　　不知是因為剛才的逃跑耗盡了他的力氣，還是因為漩渦的力量實在太大，芙拉雅的手只是在水中沒有意義地揮了幾下，就無力地垂下。

　　想不到就算是他，在面對死亡的威脅時也是會忍不住掙扎呢。

　　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矇矓，芙拉雅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失去了氣力的身體向下沉，在水裡留下了一片血紅。

　　妖精湖處於妖精森林的中央，和周圍森林一樣，湖中沒有一點生機。雖然湖水看着澄澈，但正常湖泊該有的魚蝦、水草或是花朵，在這裡完全看不到。

　　自然的，除了女巫一族以外，沒有任何生物會知道在漩渦之下，湖的底部是什麼樣子。

　　那是一片煉獄般的景象，一具具或正在腐化、或只剩下白骨的屍體靜靜躺在那裡。數量之多，甚至連一點湖底的淤泥都不能看到。

　　要是有看得懂的人過來，就會發現這裡的死者全都是女性，連年齡都是一致的剛成年不久。這些描述，想必到哪裡都會被以為是什麼邪教組織在進行獻祭吧。

　　事實上也差不多。

　　畢竟女巫在大多數人眼中都是邪惡的存在嘛。

　　而在今天，那些骸骨又多了一位新同伴。

　　淡金的長髮在水中飄浮，間中會遮住那極美麗的臉龐。而頭髮的主人全身赤裸，身體明明是男性的樣子，卻擁有接近女性的輪廓。

　　不再擁有呼吸能力的軀體沉到了湖底，和其他覺醒失敗了的前輩會合。

　　突然，他的胸口浮現出綠色的咒文。本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又開始收縮、舒張，被湖水佔滿了的肺部也奇蹟般再次充滿了空氣。失去了焦點的天藍色眼睛也變得有神，只是漸漸的混進了一點和咒文一樣的葉綠。

　　現在是覺醒儀式的關鍵，只要死而復生的準女巫能回到水面，他們就是真正的女巫了。

　　芙拉雅把手按在一個頭骨上，用力把自己推向水面。但是那些骸骨，也就是之前覺醒失敗的準女巫們，並不願意見到有人能成功成為女巫。

　　一隻隻手骨捉住他的四肢，甚至有離得近的頭骨用力咬住了那和她們不一樣的、鮮活的肉體。

　　她們的存在，正是許多女巫會覺醒失敗的原因。

　　然而芙拉雅雖然自小以女性的身份生活，身體也因為藥物的影響看起來和女性一樣，可是歸根究柢，他始終是一名男性。性別的不同，代表着他身體的力量比普通女性要強不少。

　　對其他準女巫來說難纏的骨頭在他的拉扯下，一根接着一根被扯起、失了力氣。至於那幾個咬住他的頭骨，則被他強行掰開了上下顎。

　　很快，剛才還群魔亂舞般的湖底，又回到最初躺滿了普通屍骨的樣子。

　　成功掙脫的芙拉雅奮力向上游去，肺中的氧氣不允許他再拖延下去了。

　　終於，他靠近了把他帶到這裡來的漩渦，在巨大的阻力下伸手，勉強觸碰到它。

　　又是一陣拉力，只不過這次它不再是把芙拉雅拉向水底，而是把他狠狠向空中拋去。

　　妖精湖邊，巨大的水花濺起，一個全身赤裸的青年躺了在淺水處。

　　他的身形瘦削，膚色極白，周圍的湖水不知被什麼染成了淡紅色。過了一會，青年撐起身，露出了紅色的來源。

　　在剛才的劇烈動作和與湖中石塊的摩擦中，他背上那本已結痂的傷又被重新弄破，血止不住的流。

　　大量的失血讓芙拉雅一陣暈眩，撐起身體的手一彎，險些又摔回去。他深吸一口氣，一句句讓人光是聆聽，就覺得像被粘稠的液體包裹住，無法分辨它是什麼意思的語言從他口中吐出。

　　很快，他身上被骷髏弄出的傷口和背上最嚴重的傷都慢慢結痂。一眨眼的功夫，剛長出來的痂就掉落，露出完好無缺的皮膚。

　　甩甩吸滿了水的頭髮，芙拉雅站起身。隨着他的動作，他身邊的湖水逆向流到了他身上，變成一條藍白漸變的拖地長裙和一件同色的薄披肩。

　　而在他的腳踏上湖邊的草地時，冰一般透明的高跟鞋出現在他的腳下，讓他不必直接接觸到泥土。

　　如果只看芙拉雅現在的樣子，任誰都猜不到他剛剛才經歷過死亡。

　　而唯一知道他遇到什麼的人，此時卻俯伏在地上，對他極之尊敬。

　　「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芙拉雅明白老人態度突然轉變的原因，也不覺得奇怪，反而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的，大人。」老人的語氣不再冷淡。

　　老人活得太久了，對男性女巫所代表的力量十分清楚。

　　芙拉雅並不意外老人的順從，轉身就回到了森林之中。

　　在那裡，憤怒的妖精皇還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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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覺醒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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