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人偶 - 28 復活黛尼卡

　　讓死人復活，就算強大如女巫，在缺乏資源的情況下也是難以達成的任務。

　　但是天性多疑的芙拉雅本也沒打算完全地讓黛尼卡回到這個世界上。畢竟和野獸一樣，同一領土之上不可能出現多於一個女巫，哪怕他們是血親也一樣。

　　除非兩位女巫之間有明確的上下級關係，這種情況就另當別論。

　　而辛澤普一族——也就是黛尼卡的家族，正是因為建立了一個眾人平等的女巫村落而被其他女巫視為異類。

　　所以哪怕有足夠的材料，芙拉雅也不會讓黛尼卡以人類的樣子復活。

　　這樣的話，兩人就是平等的，他只能強迫黛尼卡成為他的下屬，否則就要放她和霍亞絲離開。顯然，在艾緹在場的情況下，他是沒可能對黛尼卡不利的。

　　那他不就是浪費力氣了嗎？即使得益者是他的母親，但是抱歉，女巫從不做蝕本的生意。

　　正如黛尼卡的認知，她在芙拉雅的眼中不過是一隻棋子。只是因為她表現出的信任，讓芙拉雅臨時決定在施法時保護住她的靈魂罷了。

　　那麼在芙拉雅原來的計劃裡有沒有打算把她變成只會服從命令的，沒有神智的工具？這就只有芙拉雅自己才知道了。

　　總之，現在芙拉雅是會盡力保留黛尼卡的神智的。

　　他閉上眼睛長呼一口氣，因為剛才一連串事件而動搖的情緒平復下來。再睜開眼時，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一隻手在空中虛握着黛尼卡的靈魂，另一隻手放在她的頭骨上。

　　「開始了，媽媽。」知會一聲後，他雙唇連動，幾乎是沒有停頓地吐出了一長段魔咒。

　　顯然，即使對芙拉雅來說，這個法術也並不輕鬆。他的眉頭不自覺地輕皺，額上也沁出了些許汗水。

　　隨着他的語速加快，黛尼卡骸骨發出了白色微光，越來越亮。在他停下的瞬間，白光的亮度到了峰點，然後迅速變暗。

　　和白光一起變小的，是被它籠罩着的白骨。

　　像是太陽下的巧克力，白骨一點點融化。最後在原地的，是一坨骨頭顏色的、粘土模樣的物質。

　　接着，芙拉雅和黛尼卡接觸着的手往「粘土」上一揮。「粘土」扭動了一下，雖然沒有喉嚨，但還是給人一種它像是吞咽下什麼東西的感覺。

　　而且被它吞下的東西一定還很活躍，以至於在它的肚中猛烈掙扎着，撐得它變成了種種不同的形狀。

　　「粘土」的樣子不斷轉換着，過程中，樹葉一樣的綠色從它的裡面沁出，把它染得和寶石般晶瑩。

　　漸漸，它長出了一雙草綠的眼睛、勾爪狀的強健雙腿、線條優美的翅膀和彎鈎狀的喙。

　　融合了黛尼卡靈魂的「粘土」，變成了一隻站起來有人小腿高的綠色大鳥。

　　奇特的是，明明各種特徵都符合猛禽的身份，但是大鳥身上那艷麗的羽毛和那幾根比牠身體還要長的尾羽，卻明顯是不利於狩獵的。

　　換句話說，牠是一隻沒有人照顧就難以生存的，在身體上出現了缺陷的鳥。

　　就和牠體內的靈魂一樣，黛尼卡因為在城市生活太久而變得看起來像貴婦，但其實骨子裡還有着來自森林的野性。她在兩邊都找不到容身之所，無法獨力生存。

　　當然，芙拉雅對此非常滿意。這代表他找到一個女巫和她的魔女為自己效力，而且不用擔心會被背叛。

　　在身高只到芙拉雅膝蓋的黛尼卡眼中，逆着光俯視她的芙拉雅十足一條在吐信的毒蛇。

　　她那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那因為藥物影響而擁有女性外表的兒子，露出了像淬了毒的果實的，美麗中藏着危險的笑容︰「媽媽，很久沒見啦！」

　　一個月後，桑德羅莊園終於又迎來了客人。只是和以住不同，迎接客人的不再是修剪整齊的花園和華麗又不失氣派的房子。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眼中見到的，就只是一片焦土和燻黑了的牆壁。

　　「怎麼回事？」一心想着終於能再見到芙拉雅的德里克驚訝地詢問，但是撐着車門定住了的愛德溫娜顯然無法為他解答。

　　倒是緊跟着他下了車的艾伯特閉上眼，像是在感受着什麼。幾秒後，他睜開眼睛，說︰「恐怕她已經不在這裡了。」

　　聽到他的話，德里克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誰不在了？」

　　「還能有誰？我們是為了找誰才會來到這偏僻的小鎮的？」艾伯特眼帶遺憾看着燒毀了的大宅，無奈地回答德里克。

　　「可是……」德里克眼中充滿了茫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線索又斷了。難道，他真的和芙拉雅這麼沒有緣份嗎？

　　不對，還有機會的。

　　德里克又轉頭問在馬車上沒有下來的人︰「說！你們不是她的家人嗎？一定知道她在哪的！」

　　德里克的問話讓還在驚駭中的愛德溫娜勉強回過神來。咽了咽口水，她聲音沙啞地回答︰「殿下，我們不知道。真的，芙拉雅不喜歡我介入她的生活，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在平時會到哪裡去。」

　　「房子都燒成這樣了，她應該也死了吧？」此時，年紀尚小的伊蒂絲就露出自己不及愛德溫娜的一面了。在失去了家園的衝擊下，她怔怔看着已經不成樣子的大宅，說出了自己認為的事實。

　　她說得太快了，而且愛德溫娜剛下了馬車，竟來不及阻止她。察覺到大事不妙的愛德溫娜趕忙補救︰「殿下，雖然芙拉雅因病無法出席舞會，但是臨行前我有吩咐另一個女兒留下來照顧她。她們一定平安無事，只要我到鎮上……」

　　「殿下，不如我先去看看房子的殘骸吧？這樣也能知道裡面有沒有埋着人。」艾伯特突然打斷了愛德溫娜的話，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他從前發現德里克情根深種後，就在鎮上到處打聽過那姑娘的身世。得到的回答無一例外，都是對此一無所知。

　　如果愛德溫娜真如她所說的那樣照顧芙拉雅，鎮上的居民怎可能會只知道繼承了丈夫龐大遺產的她，而不知道那富商和原妻所生的女兒？

　　再說了，他在小鎮裡完全感覺不到女巫的氣息，代表女巫已經離開很久，或者，「離開」很久了。

　　現在要知道的，就是廢墟之下有沒有女巫的屍體，以確定氣息消失的原因是前者還是後者。

　　而為了找出女巫可能留下的東西，他很樂意接下搜查的工作。

　　距離風鈴花鎮有大半月路程的鹿溪鎮中，一個用斗篷完全遮住了自己身形的人左閃右躲，偷偷跟在拿着籃子的黑髮姑娘身後。在他的身法之下，街上的人竟都沒有發現這個可疑人物。

　　漸漸的，姑娘走到了杳無人煙的郊外，轉身看向斗篷人的方向。彷彿她早已知道自己被跟蹤，甚至有意地把跟蹤者引到這裡。

　　雖然對她的行為感到愕然，斗篷人依然鎮定，沒有貿然暴露自己。

　　誰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是真的發現他了，還是隱約察覺不對勁後的虛張聲勢？

　　只是他的僥倖心理始終落了空，黑髮姑娘見他沒有動靜，居然一步一步的靠近了他的位置。

　　這次是逃不掉了。

　　斗篷人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決定先發制人。他離開了樹的遮擋，提着劍就向那姑娘砍去。

　　在他翻飛的斗篷下，獵巫協會的徽章在腰間發出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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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復活黛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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