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為止,維港總共閃爍了十二種顏色,今天的新發現是藍混合了一種綠色。
他說那種色叫「碧」,讓我想起斯洛文尼亞的布萊德湖,父親在我年幼時和全家人曾經遊歷過的地方。
我父親經商,白手興家,聽說姐姐在學童的時候家中環境也不算好。不過幸運地,自我出生後,這個家已經不愁衣食。父親說我是他的運財童子。
記得小學時,我以為所有房子都有露台,直至同學指正我,不是所有房子都有的,多數的房子叫單位,細很多。不是家家都有傭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上法文興趣班。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幸福。
我就是在這樣的背景長大,我沒得選擇,別人不能為此恨我。
我永遠不明白基層的想法,就如比我高一層的不會明白我。
我們都逃不了自己的出身和命運。
我看著你,羞愧得讓我想躲進衣櫃的黑暗中。我們呼吸相同空氣的時間比想像中少,一共半年,一百八十多天。
不過,離開你的日日夜夜,讓我們認識的日子延得好長,好像有數年之久。這樣的時間可以嘗試不同的人生,但,要是沒有你,生命就像餸菜失去了味道。
我很矛盾。我做了錯誤的選擇嗎?我與浩傑在一起還是完全跟著另一個人,是「正確」的人生嗎?我會否拿到了一手好牌,卻打得非常差?
但我知道人生沒有對錯,答案有很多很多。
一個男人對我來說或許永遠不夠。
慾望!天!我有好多的慾望!
我知道這個世界會說我是壞女人,但一個女人勇於面對自己的慾望有錯嗎?即使不把男人古時三妻四妾這種陳腔濫調納入討論,我也不應為此受到任何批評。
浩傑與天仁,南與北,理性與激情,愛與性,大地與天空,肉體與靈魂,我要同時擁有這兩個男人才能完整。
如果我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我願意。他們最後會離開我嗎?會因我忠於自己的慾望而離開我嗎?我對此感到懷疑,但即使如此,我也願意,這是我甘心冒的險。
如果人生就像一份功課清單,我們只是在打鉤號,做著預計好的一切事,得到預計的收穫。那樣的人生對我來說像潭死水,不想這樣子,我想活得更瀟灑。
天仁阿!我再次唸著你的名字。你說你知道自己的選擇,你真的知道你的選擇代表放棄甚麼嗎?你說你不要別的女人,只要我,你過不了兩面隱瞞的日子,你沒有責備我,幾乎從不提出難以回答的問題。你讓我感到自己是個珍寶,你的眼裡只看見我,那個貪婪的我。
我們在南丫島的夜裡奔跑,由碼頭的海岸一直跑到山上的風車,漫天的星斗。我們枕著彼此,忘了最後一班船已離開,回到了位於中環的家。蟬的叫聲、青草的味道,份外明亮的夜星,世界彷彿只有我倆的聲音,我們只屬於彼此。我們盡情地揮灑汗水,我每一個毛孔都興奮得要尖叫,那是如此的充實,我在此一刻終於感到自己的存在,我相信作家也是如此。興奮過後,我們又數著星星,準備下一次的交織來臨。我們忘了時間,忘了約定俗成,最終只剩下彼此。
只有愛。
當我老了,再碰不到自己腳趾尖的時候,我會想念我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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