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20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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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安不是體毛濃密的類型,但與普羅男性相同,一天刮一次鬍子是基本的社交禮儀。
歸功於祖父的指導有方,他也習得一手在面上打出泡後、用剃鬚刀沿面部輪廓一點一點刮淨的老派浪漫,讓已經被電動刮鬍刀寵壞、偶爾出行使用飯店塑膠刀片都會不小心把自己割出幾個口子的亞瑟稱羨,不僅一次讚美他這種彷彿傳統工藝般的技藝十分性感。
若非他年少曾有被羅德尼持刀扼住脖頸的陰影,他很樂意享受一下這種手藝的服務。
哦豁。饒是爐火純青的例行公事也有失手的一天,即便伊利安根本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他只是一如往常,自鏡子後頭的壁櫃拿出刮鬍露與剃刀,輕門熟路地闔上櫃門時,系統櫃的轉軸冷不防發出一聲短促的哀鳴。立時警覺性地向後踏了一步,他就見鑲著鏡面的櫃門往外側直直翻下,缺乏緩衝地直接砸上不鏽鋼的水龍頭、而後落於花崗石製的洗手檯,玻璃碎落可蓄水的凹槽內,重力加速度使之將盆面內緣與把手處生生砸出幾道大裂縫。
爆裂聲在狹窄的浴室內迴盪,讓他一時耳鳴,腦中的千思萬緒與掐在喉頭的呼吸都因這突發事件延宕,直到聽力在數秒後恢復正常,他也才像整個人被允許繼續運作,緩慢地把那口息吐出來。
「見鬼小熊你大清早是在房間開拖拉機——」聽聞異狀,跑上樓關心的特瑞莎像把機關槍,用叨叨絮絮掩蓋自身的驚嚇,卻在落目於房內的慘況後收了聲。比起其他,她反倒因為現實過度荒謬而率先捧腹大笑,刻意模仿了日耳曼腔調朝門外喊道:「喔,看起來這下是真需要一台拖拉機來了。『警報、警報!』」
「少在日常生活中用那種不入流的情色片台詞。」推門而入的亞瑟眉頭深鎖,先是開口斥責了她這番不著調的玩笑,得來特瑞莎不以為意的聳肩,側過身子讓真正的屋主得以檢視他的財物損失。「見鬼,親愛的,你沒事吧?」
聽這對姐弟如出一徹的咒罵,縱見亞瑟滿面擔憂,伊利安仍不合時宜地想笑。然而,在未能釐清「他也是這場事故中飽嚐折磨的受害者」之前,那顯然不是個好選擇,因此他只得木著臉搖搖頭:「沒有,我⋯⋯我看它要掉下來的時候,有先躲開。」
話說到這裡,回憶起那一念之差的青年又道:「抱歉,我明明能及時扶住它的——」
「然後讓它把你的手臂砸成粉碎性骨折嗎?那可真是划算,小熊。」特瑞莎不以為然地發表意見。
「先消停一會兒,特瑞莎。」懸起的一顆心在那孩子確認沒有受傷時得到緩解,亞瑟先是揉了揉眉間,而後撫上伊利安的側臉,形似沒有目的性的安撫。「沒有發生的事註定不會發生,不是任何人的錯。我在乎的是,親愛的,伊利安,你真的沒有受傷吧?」
見他語態沈穩,又慎重其事地呼喚自己的名字,好似可以全然依賴他,伊利安再一次搖頭。
「那就好。」如釋重負的亞瑟長吁口氣,將愣怔的青年似易碎品般帶出了浴室,牽著他的手在主臥室的床前、按住他的肩讓他就著床沿坐下。「我先下樓給你帶杯熱茶,你休息一下。」
「⋯⋯可是我還沒刷牙。」伊利安薄弱地反駁著,這似曾相似的場景讓他感覺自己像高燒不止的病患。
「不要緊。」深灰色的眼瞳不若以往會因他無厘頭的發言浮現笑意,此時彷彿風雨欲來的暗沈天空,覆滿凝滯的積雨雲。即便如此,亞瑟落在他額間與唇峰的吻依舊柔軟堅定,「不要緊,我下樓給你帶杯熱茶,有什麼等等再說。」
「沒事,我會看著他。」環著雙臂靠在浴室與主臥接壤的牆面,回到常態的特瑞莎道。「去吧,老小子。」
見她面色平淡,亞瑟也不多言,任後知後覺發現被第三人見到這一連串親暱舉止、面紅耳赤的伊利安留在房裡面對窘境。
從他侷促的肢體語言猜到什麼,特瑞莎無意解釋,一語不發地逕自走到房中另一角的梳妝台前坐下,彷彿說好「看著他」,就真是實質意義的單純「看著他」。
在伊利安想破頭也繞不出粉紅色大象詛咒的時候,就聽她低嘆了一聲。
留意到他的視線,特瑞莎沒有吊人胃口,顏色較淺的眼珠看來無喜無悲,狀似陳述一個被說得太多次、以至無須對此做出更多額外解釋的真相:「小熊,你讓他變得像個人了。我很感激你,代表我自己、那傢伙的父母,甚至是他的混帳老哥,由衷地謝謝你。」
「什麼?」對這開場白毫無頭緒,伊利安不掩困惑望向少見如此慎重其事的特瑞莎。
「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這一切都很沒道理。」翻了翻白眼,特瑞莎發出幾聲無意義的怪叫後,才繼續說:「雖然他看起來好像在什麼爛事前面都很鎮定,頂多罵罵幾句髒話、發點牢騷,就能好好處理掉那些破事——對,你知道的,我是在說羅德尼——但他只是習慣那些事、忍耐那些事,不代表他喜歡那些事。所以⋯⋯有時候,他越冷靜,我反而越覺得害怕,像那些重大刑事案件的兇手,有時也是這種看起來乾乾淨淨的傢伙,對吧?」
為她的敘述哭笑不得,伊利安好一會兒才咀嚼完這段話的實意,不確定要怎麼回應,只好先反問,「那妳曾經告訴他,妳很擔心他嗎?」
特瑞莎做出了個否定手勢,表情坦然。
「為什麼?」沈默片刻,伊利安又問。
「我不知道,可能覺得他不需要吧?」特瑞莎用手指磨搓髮梢的分岔處,「也可能是,就算他需要,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不是我擅長的事,他大概也知道。她攤手,話音狀似漫不經心,但青年無端從中感知到一股無力感與沮喪。
沸水壺的聲音自樓下傳來,心知這不是適合長談的場合,伊利安嚥下了滿腹草稿,最終乾巴巴地安慰了一句「妳已經在能做到的範圍內,做到最好了」。
特瑞莎沒在第一時間回答,抿著唇思考半晌,直到外頭的腳步聲自樓梯延續到門前,才淡然答道:「但願我是吧(I hope I were)。」3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OzCfvVJ5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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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1. 「警報、警報!(Alarm, alarm!)」:出自德國色情片〈alarm in der feuerwehr gang〉的迷因
2. 但願我是(I hope/wish I were):英文第一人稱的假設語氣若是以「were」銜接,意指「當時可以做,但是沒有⋯⋯」,代表真實情況與期望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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