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黑河改道,可視為自然偉力的展現,純粹的能量湧動並未帶有任何動機,更遑論對特定種族抱持惡意。然而為保全周遭親切的日常,觀察到異相的群體先行做出應對,就算經過早期治療,結局也不如想像中的美好。
眾人雖響應古老的盟約前來,但私底下仍有自己的打算。當時協會的架構過分鬆散,牴觸與外界配合的他們,無法獲得諒解更何況物資上的援助。微小差距堆疊的結果,便是大量傷亡,甚至出現人才斷代的窘境。
起初我從霖鈴口中摸索到事件的邊角,始終沒有想過自己會參與其中。至於為什麼會委任六課調查,而非實力堅強的一、二課,相關討論謝瑟爾總是刻意岔開話題。
「抗拒好奇心的誘惑是我的專業素養。」
可能跟我們擠一輛車同為他對工作的堅持,還有對他的領帶,我與小薇同樣感到好奇。說是要和地方單位接洽,必須穿得正式些。可這種花俏的配色,未免太過喜感......。
目標是位處城郊的獨立院落,寬敞的住所能容納多數人聚會、遠離鄰居的建地確保聚會時避免打擾到他人、從市中心半小時的通勤時間確保參加聚會時有個舒適地乘車時間。對,聚會,邪教徒的定期派對。
如若用詞太過尖銳,也可以替換成非主流的新興教派,信仰那當局無法接受的神靈。由某位逃離教派管控的成員告發,根據筆錄內容,他被選中前往神國,獲得至上輝芒的寵愛。
「或許在舉行儀式前,他忽然意識到高懸雲端的國度,沒有穿著秋冬最新款的麗人等候他。這小子跑了全馬的距離,進城報案。」
據說首批抵達現場的警察,有部分在破門後直接將胃袋給倒空。即使經過簡單打掃,空氣中的鹹腥、滲入牆體的污跡以及殘留於任何可見縫隙內的黑色顆粒,彷彿都在背誦著褻瀆經典內的章句。謝瑟爾從檔案袋內拿出幾張相片,正當我想接過時,小薇先手將其抽走。
「對你來說有點太早了。」
隨行的公務員做完報告後,便著急離開此棟縈繞不詳的屋舍。從他刻意平緩的呼吸、混雜著恐懼的鼻息,房間內所有人都能意識到那種無需言喻的厭惡。窗戶上的遮擋物,已被悉數拆除,由於天色尚早,屋內被自然光照得透亮。
建地寬廣的房間,眼下被詭異徹底填滿。我們各自拿起工具,對牆壁進行檢查。密室與暗道,是這類情境中的基礎配置,經過敲擊後所傳出的迴響是和實心水泥有別的空洞。
我承認自己被先前的緊張氛圍所傳染,攥緊的手掌只有汗水跟鐵鎚握柄。安靜令人感到排斥,鈍器的平緩鼓點,未能稀釋掉太多不安。本該有序的音節隊列,單一處的紊亂,迅速引起我的注意。
經數次施力,遮蓋的木板微幅鬆動,平貼於上方的壁紙稍稍脫落。最開始我是打算擴大缺口,以至徹底鑿開。但內部傳來陣陣反向悶響,很快令我放棄這個念頭。
同其他人會合後,我盡量清晰地傳達我的遭遇。可能我的慌忙腳步配合肩頭的灰塵早已轉述我幾分鐘前的處境,意外的是,我並非唯獨有發現的那人。一樓西側有條長廊,盡頭處站立的燈具十分適配裝潢風格,然金屬支架上的鏽蝕,暴露出它深藏的秘密。
將把手下壓,齒輪相互咬合的聲音是揭開面紗的前奏,向後方退去的磚石,躬身邀請我們拜訪。謝瑟爾領頭,小薇殿後,我像是三明治的可口內餡般被夾在中間。
「協會又有什麼打算?」
我想突如其來的問題還沒被寫進由三雙大小各異的鞋子所組成的樂章裡,沉悶與不快配上冰冷生硬的方形,話語可以多少淡化這種壓抑。領頭人可能預想過此類問題,回答的語氣亦沒有避諱。
「平息黑河的異變。」
協會近期的工作量有明顯上升,偶發性事件有日益轉為常態的趨勢。十年前勉強築起的堤防,將不敵連綿拍岸的長浪。站穩腳跟的今日,首要舉措當為從根本解決問題。
變故的成因與治療處方皆被未知籠罩,目前僅知曉,深入調查手頭的案件可以略為窺見夾縫間的光亮。沒有人會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我當然也是,無奈對方什麼都不說。
入口慢慢變為一個光點,行至深處仍未見報告中祭壇。從口供中得知,教徒們於祭司左右聆聽神諭,受選者被排列成神聖的符號,獻給永恆的國王。關於降下何種奇蹟,我們沒能從凌亂的碎語中解讀出來。
現在看來不過是性質惡劣的宗教問題,但什麼樣的口號才能驅動他們在地下構建出包藏深邃幽黯的宏大迴廊?每種材料皆被時間浸透,指尖沾上的灰塵似乎來自前幾個世紀。
我的負面揣測,向來有充足佐證。仔細聽,燈泡光照外,潮濕黏膩的腳步聲,是屬於誰的。從特徵瞬間辨認出同族是身為人類的本能,可型態近似於白樺樹枝條的四肢卻生畏可佈。
謝瑟爾回應招呼的方式有些冷淡,給予對方劇烈動作的報答,僅是閃動的冷光。好比爆開的核桃,鬆脆的響動過後,手電齊齊聚焦於那乾枯緊縮的容貌。
所謂的賜福是褶皺的皮囊、蜷曲的手指還有膨大的頭部?它們到底依靠祈禱收穫何物。對於變異的畸形,我拒絕相信自己目睹著曾經與我們過著近似生活的族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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