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公寓事件結束之後，時間仍有餘裕，便答應霖鈴的邀請於他家暫居幾日。
朦朧的照明讓所有顏色顯得曖昧，在回到日光燈的懷抱後，才發現沁血的衣物有些部分已經沾黏。萬幸大多都是皮外傷，也盡數止血。
翌日早晨，很意外會有電話響起。從他蹙眉的神情，我想他大概也把自己接過工作的事情忘了。
委託人為一名新婚女性，案件內容表示同床的丈夫近日行為舉措過於反常，甚至會在睡覺時大聲吼叫以及無故凝視牆壁。
起初霖鈴建議對方先向專科門診求助，然對方一再肯定是某種超自然力量的干涉，在收取訂金後必當履行多次實地走訪的服務。
而不論是畫符作法又或磁場檢測，得到的反饋都是一切正常。經過幾次思想風暴後，他還是決定請我幫忙。
就當作是免費住宿的回饋，我帶著儀式器具來到地處都心的公寓。井然分割的單元，位於城市的鴿子籠中。
早先便以避免驚擾為由，請離家主，淨空屋內。目前三室一廳的居所，就我們二人。
說來也奇怪，如果真的有異常發生，我在樓下便能察覺，可就算真的進門後，除開屋外暴躁的喇叭聲沒什麼讓我覺得不舒服。
「檢測器的讀數都在正常範圍，若是真如委託人所說，我們在電梯內這機器就應該響個不停。」
別說發出噪音，錶盤上的指針連波動都沒有。聽他說，之前最為嚴重的案子，在抵達現場時，羅盤甚至立馬開裂。
整潔明亮的房屋，就連木地板都在反光。走動時還能聞到淡淡的薰香，若說鬧鬼，那實在很反直覺。眼下看來完全找不出，任何陰暗詭異的證據。
霖鈴拿著探測器，延廁所到臥室反覆搜查，我則是跟在身後幫忙，興許是之前忽略掉什麼細節了呢？若更加細心感受，定能發現突破口。
「若是沒能解決，只能退還部分訂金。房子乾淨到舉行淨宅法事的必要性都沒有。」
對於退錢的失落感，從他的語氣中就能充分體會。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我開始準備橋梁儀式，勾勒弧線書寫符號，屏息靜心，捕捉留存在空間內的情緒，沒有往昔面對超乎常理之異象伴隨的緊張與恐懼。
意識下潛的過程中，使先捕捉到是那爭吵時的吼聲，反覆咆哮愛與不愛的情感問題。手中還握著遊戲機的插頭，男方接連安慰亦無法撫平爭吵，且論吵架還能是你來我往，這情境說是單方面的訓斥應更加貼合眼前的情況。
可普通的夫妻爭執，找上處理靈異事件的專門人員......難道霖鈴有開辦情感相關的業務嗎？意識回到現實，我只能默默為那台主機哀悼，運行過程中斷電，估計是逃不過送修的命運。
在我轉述所見後，霖鈴的表情顯得更加沮喪。看來牽涉的金額是比不小的數字，我真的很不擅長安慰人，尤其是我的幾句話也不值多少錢。
「再多走幾個地方看看，萬一會有收穫呢？」
這樣的發言，我感覺自己都難以相信。起初以為只是走走過場，但猜猜我在廚房、廁所甚至是臥室看到了什麼。半夜躲在灶台旁偷喝可樂的身影；用塑膠袋封裝後藏在馬桶水箱的私房錢以及從臥室被清空的個人收藏。
各種景象聽得霖鈴同樣頻頻搖頭，二人皆無意干涉他人的私生活。但看在尾款那串零的面子上，我們分別約談了夫妻雙方，妻子的立場依舊，除開催促工作進度外並無任何新意。
而男方的部分......更像是戀愛諮商，諸如：自己是否錯愛又或婚後生活變質等會發生深夜酒吧的哭訴。沒什麼戀愛經驗的我實在頭疼，中途離席前往廁所也是上網翻閱那些安慰人的相關文章；霖鈴則有所不同，不但分享的故事與做法十分具建設性，就連男主人分享其戀愛往事中的感動情節時也眼眶含淚。
幾經探討，最終商定在不破壞現有感情的前提，間接引導伴侶的行為。同樣設壇焚香，然本回較以往更加注重「觀賞性」。
法事於公寓內舉行，小巧簡單也不會驚擾到鄰居。就像排練的那樣，隨著咒語念誦，魁武的身軀便暴衝向自己的枕邊人，我則用力拉住其身上衣物。騰起的煙霧迷亂燈光，陣陣詠唱聲讓一切更加詭異。
過程中依照事先排練，從胡言亂語到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加之暴起傷人，甚至當事人有點入戲過頭，直至我們將他按倒在地，方能繼續進行流程。兩個鐘頭內案主大概換了十多種不同的表情，到最後驚恐中帶有放鬆，同樣觀察到這變化的霖鈴，其嘴角略帶絲隱約地上揚。
「依附在你丈夫身上的，是他家族的祖靈。不捨子嗣遭逢婚姻遺憾，故借其肉身向你表態。」
一樣是劇本，滿口是台詞。只差圍繞在四周的煙霧不是乾冰而是焚香。我們依約轉述男主人的所有訴求，到此事件也算圓滿落幕，至少對霖鈴來說，進帳一筆尾款附加男方額外給的酬勞。
等待計程車的空閒時間，我不禁為這幾天累積的疑問尋求解答。這種離奇的故事他也不是第一回遇上了，類似屬性的案子收費都要更高，怪力亂神的表皮包裹著人情世故的本質，有時就算數目令人滿意，後續的餘波卻極具反差。
「他們真的能重修舊好嗎？」
「純粹的靈異問題還好說。」
「指望我順帶處理感情問題是不是有些太偷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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