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正是。」賀逸雲微微傾身算做問好,「皇後娘娘既是有緣人,那麽我便留在皇宮擔這國師。」
群臣叫好,可厲沈淵的表情不怎麽好,滴墨似難看,面無表情說道:「有勞賀仙長。」
不只群臣驚愕,薛燕歌更詫異轉過頭,心臟猛地一縮,腦子里跑出很多問題,譬如厲沈淵怎知賀逸雲的名諱,又或者該不會賀逸雲突然反水跟厲沈淵勾結要整自己。
薛燕歌表面正常,背後已冒層冷汗,那股孤立無援的噁心感又回到心頭上,突然夢回那年秋獵湖邊,她墜入湖中,還能聽見湖邊眾人的哄笑聲,明明那麽多人,卻僅有哥哥與謝衍下來救她。
薛燕歌心悸想逃,奈何厲沈淵大掌已摸入袖中死死緊扣發涼的小手,往身體一帶,薛燕歌撞上他的臂膀,他垂下頭,將唇附在她耳邊,音色低沈且醉人,「皇後一會請替朕解釋。」
隨即他說道,「皇後乏了,朕先帶皇後歇息,眾愛卿、賀仙長請自便,江海好生招待莫要怠慢賀仙長。」
不同於薛燕歌,賀逸雲沒有被認出身份的窘迫。
走幾步路,厲沈淵將薛燕歌帶至殿內,薛燕歌一個眼神讓桂喜退下。
「皇上走得這般急,想讓臣妾解釋什麽?」薛燕歌甩開厲沈淵,揉著自己的手腕,娥眉蹙起,那嬌豔欲滴的模樣,惹人憐愛。
厲沈淵沒有道歉,只是輕輕替她揉起手腕處,動作輕柔,語氣卻沒有半點放過她的意思,不若說這替她柔手的舉動,更像是銬上牢固枷鎖,避免她趁機逃走。
「皇後不解釋跟賀逸雲的關係?」
薛燕歌腦子還在瘋狂運轉,實在想不出有什麽理由搪塞厲沈淵,唯恐說錯話讓他疑心更重,這疑心重了可不方便行事。
她眉頭依舊緊擰,故作生氣,氣極了他弄疼自己的手腕,「有什麽關系,本宮連他叫什麽都不曉得!」
「不曉得?」厲沈淵一頓,仔細從她臉上翻找出任何疑點,可看了片刻,除了惱怒,再無其他的情緒,不知為何松口氣,「皇後可是忘了,雖然很短暫,但賀逸雲曾與我們在同個書院待過,而妳...」
「啊?」薛燕歌使勁回想,她這十二年的記憶塞的全是厲沈淵,關於旁人的還真想不起什麽,更別說短暫在書院待過的人了。
厲沈淵看薛燕歌的反應不假,表情明顯緩和許多,那搓揉腕骨的拇指也多幾分旖旎,「忘了也沒關係,但這事蹊蹺,皇後還替朕留心,他若有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告訴朕。」
薛燕歌反客為主摩娑他掌上繭子,「皇上他可是崑崙出來的仙人。」
「縱然是天上仙人,若有異心,朕也不懼。」
放在以前,她肯定會折服厲沈淵這不可一世的霸氣,可惜啊,這人最終逼死了她。
薛燕歌歪著頭指尖一點點向上遊走,順著手臂向上,摸至喉結,再到側臉,像是自問,「皇上如此自信,臣妾該拿你如何是好?」
厲沈淵有張正合她心意的臉,全身上下除了這爛脾性,其餘的無一不好。
皇宮中有珍獸園,園中有隻西域進貢來的橘色波斯貓,眼神嬌憨、皮毛綿軟似雪,可惜是不受馴的野獸,性子兇狠,見人就伸出利爪。
薛燕歌在初次見到牠時,甚是喜愛,抱在懷中逗弄,取名為胖橘,突然間獸性大發將她撓出血,厲沈淵隨即擒住牠的後頸,提在手中,作勢要摔死牠,薛燕歌及時拉住,「別傷牠!」
後來那胖橘被關在滿是奇珍異獸的園中,與猛虎隔籠相伴,好生飼養一頓也沒落。
她暗諷厲沈淵搶到手中的東西就不會放時,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她喜歡上的東西,要她放手也很困難。
帝王綠玉墜如此、胖橘如此、厲沈淵亦是如此。
後來那不親人的胖橘在她軟硬兼施的調教下,變得與她親近,也只親近她一人,旁人接近便會嘶聲哈氣,就連厲沈淵在牠手下也討不得好,天底下讓天子見血還能茍活的畜生也只有胖橘。
胖橘生氣時會炸起滿身毛像團蒲公英,薛燕歌輕輕對著胖橘吹口氣,花絮四散,胖橘立刻收起脾氣,變回棉團溫順的窩在懷中,那吸附在皮囊中的手感,實在讓人愛不釋手。
薛燕歌踮起腳摟住厲沈淵,向著他的鼻尖蜻蜓點水吻了下,然後輕吹口氣,然後裝作啐他口沫子,嬌嗔道:「呸,皇上不懼,但臣妾怕極了,他可是崑崙仙人,本來臣妾就被傳是狐妖轉世,要是皇上再因臣妾為難仙長,那臣妾怕是不用活了,天下一人一口唾沫子怕能淹死臣妾。」
難得親暱,厲沈淵有些呆滯,三魂六魄給薛燕歌勾去些都沒發現,摟住細腰貼緊,「都是些民間鄉野雜談,皇後無須掛心。」
「這江海是越來越不中用,早些時候朕就派他去處理謠言,沒想到皇後還能聽見這類無稽之談。」
薛燕歌依靠在懷中嫣然一笑,「是啊,越來越不中用了,前些時候我讓蘭君抓了個空口白牙的說書人,眼下正在東廠審著,等問出東西,皇上說該當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