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小藥童意識到說錯話連忙跪地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起先厲沈淵是憤怒的,可隨著小藥童聲淚俱下,他漸漸沈默了,如今已面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朕...」緩了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朕不怪罪你,退下吧。」
厲沈淵準備跨過門檻時,又讓小藥童給叫住了,「皇上,皇後現在萬萬不能再動氣了,雖不知道此前發生些什麽,但皇後現在很脆弱,一點打擊也受不得,所以孫先生醫囑中有『在皇後同意前,皇上不得擅自見皇後』這條,至於皇上想見,還是請個中間人代為傳話,什麽時候見面、見面時間多長,還是由皇後決定較為妥當。」
「朕知道了。」厲沈淵訕訕收了腳,看著小藥童跑進長樂殿內的背影望眼欲穿。
而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在翹著腿兒,吃羊肉火鍋哼著小曲兒,當然這頓飯孫先生也有吃上,他是吃飽了才離開的。
小藥童跳著腳跑進來時,他已變回原來的模樣,子翔推開大門炫耀道:「他看著愧疚極了!」
是了,倘若厲沈淵想了下,就會發現,今日的小藥童特別活潑,話也特別多,又譬如,明明進去的只有孫先生一人,怎麽出來時多個小藥童。
子翔不像師父那樣敷衍辦事,他想著師父的恩人也是他的恩人,既是來報恩,那可不能馬虎,於是早早給了薛燕歌一根麻雀羽毛的信物,只要薛燕歌搖著羽毛喊三聲子翔,方圓十里內就能將他招來。
薛燕歌看子翔是個善於說話的,將來龍去脈大致說清,他一拍胸脯爽快應道:「包在我身上,肯定將他說得無地自容!」
就這麽的,無地自容的厲沈淵驅走身旁的下人就連江海也不例外,江海看主子心情不佳,早早跑回養心殿讓下人迴避,厲沈淵也不進宮,只是擡首看這養心殿匾額,看了許久。
然後坐在殿外白玉石階上,早些時候被薛燕歌淋半身冷茶,三個時辰等在長樂殿外,冷汗直冒。
如今濕了的衣襟吹上寒風,成貼身冰塊,他毫無知覺般,木然從腰間掏出個帝王綠的玉墜子,端詳許久。
這個玉墜是薛燕歌送給他的定情信物,還是被她強迫收下的,只是送不久之後,薛燕歌就突然領個陌生人回家,說是一見鐘情,想與他定終身,而那陌生人正是少年時的賀逸雲。
長樂殿內只有薛燕歌與子翔,她依在美人榻褪去繁瑣的妝容淡雅脫俗,將柑橘掰兩瓣,一半遞給子翔,詫異道:「我與你師父竟還有這種緣分?」
子翔接過,扯下一瓣塞入口中,秋天的柑橘生得正好,酸勁挺過,清甜爽口的汁水在口中炸開,他滿足咀嚼著柑橘直點頭,「當然,你再想想,師父以前本想偷偷護著你,結果誰知你竟將路過的師父拉回家,還說要嫁給他,那速度快的讓人摸不著頭緒,最恐怖的是你的父親還真同意,師父最怕麻煩了,嚇得立刻躲回崑崙清淨,直到師祖出面才被逼著下山。」
「我再想想。」薛燕歌抿著嘴想了半天,一段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此時子翔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手上的橘子,薛燕歌將橘子給了他,子翔喜上眉梢。
薛燕歌突然茅塞頓開,「有印象了,原來就是他!」
想當年薛燕歌為了跟厲沈淵成親可是操碎了心,起初她將厲沈淵帶回家,爹爹告訴她,他不是路邊的阿貓阿狗能隨意撿回家,想當然,少年厲沈淵在薛家待過一天,就被薛毅給退貨回宮了。
薛燕歌再見到他時,已是三月後的年末宮宴,那時他被一群少年圍著,倒在角落邊奄奄一息,眼里沒什麽生的慾望,麻木的令人心疼,將軍府門前驚鴻一瞥她始終無法忘懷,再看今日他狼狽模樣,此刻薛燕歌覺得像極了路邊的阿貓阿狗,特別可憐,是可以撿回家了。
在她堅持下,那日厲沈淵也就跟著回將軍府,自然將軍府默認這場賜婚聖旨,可薛父薛母依然對這樁婚事不滿,尤其不看好厲沈淵這個庶子,從不曾考慮將女兒的婚事成為政治籌碼,若是厲沈淵是個普通人家也就算了,偏偏是個皇子,無權無勢任人欺壓的皇子。
當今皇上子嗣眾多,派系亦是雜亂,將來若有一日皇帝駕崩,這奪位之爭,即使厲沈淵不想爭,也會因這層身份將燕娘拉到是非中,那時將軍府無法再保持中立,必須明確表態,奪位之爭本就亂,再加個武將世家,那勢必會生禍端,殃及許多無辜人。
只能說這個賜婚明面上是為打壓將軍府氣焰,實則非常不明智,其中有太多弊端,顯然這張賜婚聖旨是個局,遍生燕娘還往局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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