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結束過後,薛燕歌久久不能回神,在蘭君的伺候下換去髒衣,他撫平寢衣上的皺折子將人橫抱上床,拉下紗帳,揭開香爐點起一簇火,白煙繚繞,輕柔的嗓音似羽毛劃過肌膚,起層雞皮疙瘩。
「倘若有天蘭君不忠,娘娘即可拿這理由奪蘭君項上人頭。」他像隻偷腥成功的狐貍般瞇著眼笑得很輕,有些惱人卻又不到討厭的地步,熄滅燭火,世界重歸黑暗。
即便點了安神香,這夜依然睡得不安穩,夢到許多事,從小到大傷心的、難過的、快樂的、遺憾的,各類各項叫人難以安眠。
次日醒來,薛燕歌眼皮子底下烏青,蘭君早早端著水盆在一旁等待,薛燕歌揉了揉眼角慵懶問道:「桂喜呢?」
蘭君表情一滯,垂下頭斂去眼中惡念,舉著水盆,「蘭君讓她去準備早膳,娘娘請淨面。」
薛燕歌接過溫熱的巾帕,正當蘭君以為薛燕歌默許他的行為時,卻聽她說:「蘭君,本宮說過宮中之事交由桂喜打理。」
蘭君的頭更低,陰柔的聲線聽不出喜怒,「蘭君明白了,請娘娘恕罪,原諒蘭君這自作聰明不入流的東西。」
布料摸索聲傳來,薛燕歌下床來到他面前,伸手撩過他的側臉,逗弄狗兒般輕輕搔著他的下巴,「瞧你這副緊張的模樣,本宮還有更重要的事交由你做,過幾日替本宮辦件事,一件得瞞著狗東西的小事。」
「請娘娘吩咐。」蘭君微不可察抖了下,那蔥白指尖正順著頸子下的血管拂去,薛燕歌垂下眸端詳,慘白色的肌膚蔓延著一條條青筋,如上等白玉裂出幾縷青藍,雖毀了整體價值,但若有上好玉匠稍加打磨,又何嘗不是件獨一無二的藝術品。
薛燕歌莫名稱讚道:「挺好看的。」
薛燕歌讓蘭君回去處理東廠的事,過幾日再來,臨走前還吩咐他修書一封讓薛將軍進宮見自己。
蘭君出長樂殿,走至御花園一處無人角落,反覆摩挲著被薛燕歌撫過的側頸,心臟劇烈鼓動,熾熱陰暗的慾望翻湧著,喘息聲越來越烈,最後化作一聲快意嘆息。
過兩日,薛燕歌久違的見到哥哥薛青揚,他一身戎裝風塵僕僕進宮面聖,縱是皇後,也不能隨意招家人進宮,否則怕有外戚幹政的謠言流出,所以這進宮名頭,還是借厲沈淵的名義。
薛青陽本在練兵,誰知那除了逢年過節外老死不相見的妹妹突然說想見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薛青揚才不去見這混世小魔王,見了帶一股子窩囊氣,要不是顧忌她是皇後,早像幼時把她扔去屋頂上,還不給梯子下來的那種。
碰一聲頭盔重放在桌上。
薛青陽毫不客氣挑了把離薛燕歌最遠的椅子坐下,自顧自倒一杯茶,拿起一口悶,上好品茗到他手中成了劣等女兒紅。
「有屁快放。」他沒好氣說道:「皇後怎麽突然想起我這『哥哥』,難不成是在皇上那受委屈想要『哥哥』安慰你?」
薛青陽長相隨父親,劍眉星目英氣逼人,左眉上那道傷疤,更添幾分剛毅,年少時薛青陽也曾因俊美的外貌受人讚揚,彼時他與謝衍出行,總能接滿兜子瓜果,只是薛青陽並不喜歡這「美名」,每次去軍營總會受人調侃皮膚白得像娘們似,後來他挨個把人壓在地上揍了遍,以一挑十不再話下,打的頭破血流。
從此他每天去曬太陽,勤奮練功,一餐吃三碗飯,皮膚黑了、身高長了、也壯了,壯碩的身形往那一站,壓迫感撲面而來,再無人調侃他的長相。
薛燕歌沒想到會這麽快見到人,甚至做好寄十幾封書信的準備,誰知才寄出去不久,他就快馬加鞭回京。
她原以為哥哥恨死自己,按照他的倔脾氣怕是寧願給蠻人捅刀子也不願見她一面,畢竟她當初是那樣狠心傷害全家人。
此刻薛燕歌能看到薛青陽就是最大的安慰,突然間她感覺自己也不是那麽孤獨,最起碼哥哥還願意出現在她面前。
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鼻子越來越酸,與從前不同,這次不僅是宣洩委屈更是喜極而泣,她艱澀喚著:「哥哥...」
碰一
茶杯重砸在紫檀桌面。
「不想納妃就別納,用得著哭哭啼啼!」他煩躁的撓了後腦杓,「老子有一萬種辦法弄死那黎霜霜,還是...」
「哥哥!」薛燕歌即時打斷,就怕他說出些大逆不道的話,傳出去可會招來禍患,「不是黎霜霜,納妃我已經想開了,我只是...突然...有點...想家。」
薛燕歌越說越小聲,滿是心虛。
薛青揚本想嘲諷薛燕歌兩句,但看到她哭嘰嘰的模樣,那是比她喊自己薛將軍還煩躁。
「想家就回來看,別光用想,沒人知道你腦子里在想什麽,老子看起來像國師會通靈?」
一時太順口提起國師,薛青陽臉色一僵害怕薛燕歌往心里想,絞盡腦汁用他畢生最溫柔的語氣,即便如此還是有些笨拙,「我只是想說,想家就回來,就是這樣沒有別的,你別多想。」
他用的腦力可不比上戰場容易,沙場上打就完事了,打贏的說話,鬥輸的臣服,成王敗寇哪用那麽多心眼子。
誰知薛燕歌哭得更兇。
「我又沒兇你,別哭啊,你哭什麽,我...」薛青揚語塞,覺得天塌下來了,後悔來見薛燕歌,忘記這女人比那些說嘰哩咕嚕話的野人還難纏。
從小到大總是這樣,無論占不占理,最後總是他先低下頭,嘆口氣暗罵造孽,「哥哥錯了還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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