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薛青揚走後不久,江海就來請薛燕歌移駕養心殿用膳,薛燕歌罷手,「不去,本宮今天乏了要早些休息,過幾日再說,桂喜送江公公出去。」
帝後爭吵通常床頭吵、床尾和,鬧這麽久還是頭一回,更糟糕是雙方沒有妥協的意思,這次皇上先給台階下,皇後不領情,連連數日駁回,那精神壓力非同小可,江海頭發都掉好些,「桂喜姑娘,能否請您勸慰娘娘幾句,哪怕來養心殿喝杯茶都好,不若讓皇上來長樂殿也行...唉...這...」
桂喜一看到江海就想到厲沈淵,這脖子也涼了,她撓了撓後頸很是為難,「江公公,這...奴婢也不能...畢竟...江公公不若您去勸勸皇上來談和,興許娘娘念舊情會心軟。」
桂喜這話嚇得江海腳軟,佝僂這腰,「桂喜姑娘慎言、慎言,什麽念舊情,要讓旁人聽去了,還以為帝後...」
「江公公都勸不住了,那奴婢人微言輕的也沒辦法啊。」
江海不敢再留,就怕又聽到什麽驚世駭俗之言,回去不小心說溜嘴,倒楣的又是自己,臨走前再三叮囑,「桂喜姑娘,務必告訴皇後娘娘,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娘娘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桂喜如實轉達,薛燕歌不置可否,「鬼話,誰不會說,明日隨本宮出宮一趟。」
次日,薛燕歌已換好宮女服飾,提起竹籃子交由桂喜,「守門的問起就說,皇後突然想吃明月樓的羊肉,問起我就說是長樂殿新進的宮女碧水,明白嗎?」
桂喜點點頭,那看門侍衛明知道她是皇後貼身大宮女,盤查也半點不放水,甚至還要了兩人的牌子,牌子由內務府以銅灌模製造,上頭記事宮人名字隸屬何處,並蓋上該處所特有的防偽記號,薛燕歌喜玉,故長樂宮的宮人牌子是以玉造。
正當桂喜發愁皇後沒有宮人牌子時,看皇後從腰間解下塊碧綠色玉牌,這關桂喜過得有驚無險。
大街上薛燕歌掂著玉牌,自滿於她的機智,「上回出宮鑽的狗洞讓厲沈淵給堵住,於是叫蘭君給我弄個假身份,這會正大光明出宮,誰還攔得住我?」
桂喜一噎,「呃...娘...小姐...聰明...」
看薛燕歌在笑顏逐開的模樣,桂喜不由放松些,只是走到丞相府後牆,桂喜就笑不出了,她看小姐脫去宮人服裝,內里還穿著套婢女服,一堆衣服塞給桂喜,接過竹籃,熟練的從牆角處掰開幾塊轉頭不一會就搬出個狗洞,「我去給謝衍探病,晚點明月樓匯合。」
薛燕歌拋幾錠銀子出來,不忘提醒道:「隨便吃,銀子不夠再記我帳上。」
薛燕歌做賊似左彎右拐避開人群來到謝衍的院子,外院木架上栽數盆松柏,院中桂花樹開得正盛,滿地落花香滿院,興許是幾日嗎無人打理,樹下的石桌灑滿桂花,偶爾幾聲鳥語傳來,青瓦白牆,透幾分寥落詩意。
謝衍在家時喜靜,只留小廝伺候,下人只能趁著謝衍出門打掃屋子,謝衍生病留家數日,下人不敢貿然進院,深怕打擾少爺歇息。
薛燕歌輕手輕腳進屋子,繞幾圈仍找不到人,最後去了寢室,他眉頭緊鎖,額上冒細汗,臉上有不自然的紅暈,薛燕歌還以為他是故意躲著自己,未曾想他是真病了。
薛燕歌踩到異物,低頭看發現地上有幾張碎紙,好奇拾起其中幾片「廿」、「女」、「口匕」、「艮」,將所有碎紙蒐集起,按裂痕拼回,結果是她的閨名。
燕娘。
薛燕歌覺得謝衍是恨極自己,所以才要寫下名字撕得七零八落。
無妨,恨也罷,她日子討不得好,沒理由讓這些人順心過,薛家兒女豈能以喪家之犬之姿認輸?
她拿起碎紙端詳,發現背面還有墨跡,翻過面再重拼回,寥寥幾筆卻勾勒出女人柔媚之姿,女人沒有五官也未穿衣服,最奇怪是大腿處有顆痣。
薛燕歌對自己的身體再清楚不過,畫中之人就是她,薛燕歌沒有深思謝衍為何作這幅畫,轉著那雙靈巧的眼睛籌劃著一齣計謀,便將碎紙收入囊中。
她揭開竹籃子端出燕窩銀耳羹,拿著湯匙將人敲醒,「謝衍,我來探病了。」
這幾日謝衍燒得有些糊塗,不是什麽大病,只是數年來過於勞累,積憂成疾,幾日前淋的那場雨引燃這病竈。
謝衍茫然撐開眼,爭眼就見這幾日纏身的惡夢禍源,頭重腳輕的暈眩感襲來,以為還在夢中,恨不能雙眼一閉再暈死過去,他撇過頭不去搭理這夢魘。
夢中的她一改往日溫婉,看她滿肚惡水的壞笑,顯得特別真實,紅唇輕啟,「謝衍我給你帶了燕窩銀耳羹,來張嘴。」
謝衍半強迫被喂下,清甜的味道散開,乾燥裂痛的喉嚨如清泉沖過重獲生機,興許是夢中,這味道如夢似幻美好。
她笑得明媚,張揚的紅唇一張一合,「好喝嗎,加了些冰糖還有甘草。」
此時此刻謝衍沒有意識到自己正一步步栽進她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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