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工坊》 - 《精工坊》章之一‧開張大吉〈下〉

「明日應該就會有一般的客倌，真是讓人期待。」沒在意澔凱是不是有聽到，霖生這般說著，隨即陷入了自己的想像當中。

他估計第二日訪客較少，所以會出現先前未接觸過的新客倌。那些才是他真正想見到的客倌，並非是江湖上的友人或賣他們的面子來的人。

「如果我做的暗器能幫上別人的忙就好了。」現在還是有許多人不會武功，是一般的小老百姓，他希望藉由自己製造的物品讓他們也擁有自保的能力。不過再細想，又不那麼樂觀了，低著頭嘆了口氣，道：「……這個理想或許大了些。」

「總會有的。」將那帕巾及桌上的紙全揉作一團，已然回神的澔凱笑道：「不做做看誰知道呢？蘇霖生這個人不是在一開始就放棄的那種人吧？」

聞言，霖生抬頭望向他，不禁笑了，回道：「說得也是。」

早就知道經營這間店將會很艱辛了，如今開了還是有些迷惘不安，這位友人卻總是能夠指引他堅定這條路。

「當初去找你真是找對了。」

「笨蛋，這是當然的囉！」

說著，兩人相視而笑。

有哪個人不會迷惘呢？對於這店，或多或少每個人心中都有些不安，可是沒問題的──只要他們大家彼此支持，這間精工坊就能持續下去。

在這樣的心情下，精工坊迎接了第二天，也算是真正的開工日。

＊　＊　＊

第二天接近正午、沒有客倌在店中準備要歇息之時，霖生所希望的事終於來到，總算有位能夠符合他標準中的「真正客倌」上門。那非是霖生等人的熟人或是相關人士，完全是從未見過的人。

一名身著黑衣的高壯男子進入店內，這男子面無表情，眼神冰冷地看了霖生和澔凱一眼，隨即轉頭掃視一旁紅木架上的貨品。由於他面色不善，原本霖生等人還擔憂是來砸場的，但隨著他看得仔細、沒有殺氣，這才安心下來。

看了一會兒，男子緩步走到他們前方，開口道：「我要買東西。」語調如同他給人的感覺一般地冰冷，聲音也低沉了些。

「喔？敢問您打算用在哪方面？」

「防身。」

「那您可以考慮選擇腰扣這類物品，隨時可抽起，內藏小刀或銀針。」

說話的同時，霖生也領著男子來到放置腰扣的矮櫃邊。櫃內有各式各樣腰扣，光看外表，還真以為是一般的飾物。

霖生隨意拿出了他感覺與男子較為搭配的腰扣，並示範使用方式給男子參考。往中央的珠玉壓上兩下，那輕巧精緻的獸型腰扣便分成兩半，其中一半內部連接一把銳利小刀，可冷不防地對敵人造成傷害。

看他使用，男子點頭，雖看不出他滿意與否，但應是能夠接受。

只見他又默默看了一會兒，最後挑選了幾樣，拿出不少的銀兩給霖生。

接過那些，霖生到了櫃檯將錢找開，再急忙將錢拿給準備要離去的男子。

「客倌，這裡是找您的零。」

「不用，數日後我和我主……同伴大概會再來。」

「是麼？那就請您留下姓名，該找您的這些錢我們會代收好，等待您數日之後的光臨。」說罷，霖生由袖袋拿出一張蓋有店舖章的收據，打算寫上金額，不過男子卻不理會他，自顧自地往外頭去。

「這位客倌，請等一下！」

澔凱追上前，想留下他，卻見男子擺了擺手示意不用，而後沒再多作解釋，回頭淡淡看了兩人一眼，接著就離開了。

目送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街上，霖生與澔凱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奇怪的客倌。」由內廳走出的攸情做了個結論，方才的事她全看在眼裡。

「確實很奇怪，居然連收據都不要。」回過身，霖生走向櫃檯，將剛寫好的收據及多餘的錢都小心地收在抽屜中。「可他倒不像現在要去殺人……僅管身上是有那麼一點殺手味道。」

「嗯，確實是那樣。不過他說還會再來，這幾天注意看看吧！」

聽澔凱這麼說，攸情與霖生立即應聲同意。

「對了，也告訴芙兒和蓉兒吧！」

「喔？是什麼要告訴我跟姐姐呢？」一名看來稍長於攸情的女子問著，笑盈盈的走了過來。

她一頭長髮挽在腦後，用帶有紅花的淡紅絲帶以及珠花簪固定，另在左側留著一束辮子。雙耳戴著珍珠耳墜，雙手則配帶金色雕花手鐲。身穿一席淡紅色絲織長袍，袖子較短，且為窄袖。

她是武林四大莊之一的柳月莊六小姐柳依蓉，因為霖生與澔凱過去曾予柳月莊有過大恩，莊主又對這兩位青年頗具好感，故在精工坊設立前答應霖生借人的要求。

十七歲的依蓉，雖然身為千金小姐，但她不僅擅於作菜，製毒的工夫也是一流，之所以身著窄袖服裝就是為求作菜、製毒藥方便。

「呵，等芙兒過來時一道說吧！這麼說來，蓉兒你出來就表示午膳已經好囉？」

「哼，霖生哥就只想著吃！」

「正午到了，我餓了嘛！」霖生笑說，接著又問：「芙兒還在整理昨日和今早來的禮品麼？」前一日和早晨都有不少人攜禮拜訪，原本他們先隨意丟在一間空房，不久前見客人慢慢變少，才開始整理那些物品。

「對，不過方才已跟她說準備用膳了，所以她應該很快過來，我們到膳廳去吧！」

三人點頭附和，暫時讓已先用過膳的雇工看店，四人一道走過外廊，往膳廳前進。

到了膳廳，才發現有人快了他們一步。

一名和依蓉相貌有些相似，看來卻比看來活潑的她來得溫婉、身著淡黃色絲織長袍的女子，正在添飯。女子一頭長髮以兩條黃絲帶綁成了兩邊的髻，絲帶各有一尾端連有一串彩色小珠子做為裝飾。頸部則掛了黃金雕花鍊子，最下方則是帶了一顆水滴型紅寶石，雙耳也配帶成套的耳環。

她是長依蓉一歲的姐姐，柳月莊的五小姐柳若芙。

和妹妹所學相反，若芙精通各種醫術，年紀輕輕就已是武林上知名的女神醫。不只如此，她很精打細算，擅於理財。

一見眾人來到，若芙笑了笑，將添好的最後一碗飯放回桌上，對眾人道：「大家都辛苦了。」

「芙兒也辛苦了，禮品那邊有需要幫忙麼？需要的話一定要說一聲。」

「呵，霖生哥不必擔心，方才我整理完了，細目也已紀錄在簿本當中，能用的、不能用的、能賣的、不能賣的，全都分好了。」

「芙姐姐果然有一套！」

「哪兒的話。」若芙苦笑地搖搖頭，回道：「情兒來做一定也很好。」

「姐姐和情兒都不用謙虛了，還是快用膳吧！否則霖生哥要餓慘了！」

「對啊，我餓很久了呢！」

「餓不死你啦！」

眾人失笑，一邊紛紛坐下，開始享用午膳。

當即將用完之時，霖生對柳家姐妹提到了黑衣男子的事，兩人也覺奇怪。

「不只作風有點奇怪，而且連霖生哥、澔凱哥你們都看不出他的來歷，確實很不尋常，有必要特別留心！」

「蓉兒莫緊張，飯粒可都黏到臉頰了。」澔凱笑說著，一邊掏出帕巾，溫柔地幫依蓉擦拭臉頰。

「哎呀、哎呀，堂兄對姑娘們的這套可別拿來對蓉姐姐或芙姐姐，小心柳伯伯一個開心就立刻幫你們籌措婚事了！」

「情兒別胡說！我們這是正大光明的兄妹之情！」

「就是說嘛！爹他老人家是糊塗了！澔凱哥是風流又多情，跟他在一起不哭死才怪！霖生哥是心機重的笑面虎，跟他在一起怎麼被設計的都不知道！」

「蓉兒你這話實在叫我太傷心了！我對每位姑娘都很專情啊！」

「欸？我有那麼糟麼？我才不會設計身邊的人呢！」

「對、對，澔凱哥你就是對太多人專情了！霖生哥你會設計其他人！」

這話堵得澔凱和霖生一時接不了話，眾姑娘們因此發笑起來。

也不是不知道柳月莊莊主的心思，可他們這些人對於彼此並非是兒女私情，而是朋友、兄妹，至少現在是這樣，精工坊宛如一個家。

而這個家，即將面臨種種風暴──

（待續）

《精工坊》章之一‧開張大吉胡鬧後記

其之一

裡頭，除了幾位工匠正忙著外，有兩男一女悠閒地坐在前廳的雕花桌旁飲茶、談天，內容不乏是關於店舖即將開張的種種。

「唉，街坊傳聞就是容易誇大。平南王府就是二師兄他家嘛，先前世足賽他跟我賭阿根廷會贏德國，結果我押的德國贏了，他輸了一屁股，怎可能不送禮拖延還債時間？莫王府是阿凱的前未婚妻家，雖說這婚事吹了，但郡主脫油瓶有四、五個，莫王當然要大大地送禮，硬推銷給阿凱你嘛！蒼峰派……師父他們先前把我的積蓄全部捲款而逃，已被拘提到案，不來祝賀道歉請我撤銷告訴才有鬼！空凌派一向與我派交好，搞了我大師兄、又搞了我二師兄，會來不意外！柳月莊，芙兒和蓉兒這幾日就要前來幫忙我開黑心賭場翻倍賺詐賭錢了，自然要先打點好！玉劍門，前些日子向我訂製的暗器幫了大忙盜走銀行金庫裡的十億，分紅給我聊表心意也是應該的！而清湮門嘛，少門主被阿凱迷個死去活來差點和門主鬧翻差點就把門主給ＳＭ了……我看這禮有問題！至於其他，多半還有個理由。」

「……阿霖（霖生哥）。」

「嗯？」

「你到底有多喜歡製造八卦啊啊啊──」

其之二

「啊！對了、對了，這裡還有一份，我想這十有八九是清湮門門主給你的！沒想到她竟會如此恨你，看來真的很疼這獨生女兼傳人呢！阿凱你惹上大麻煩囉！」

霖生另外從袖袋裡拿出一條繡花手巾放到澔凱手上，一攤開來，只見上頭寫著「戚澔凱你陽痿吧」這七個字，特別「陽痿」這兩字還佔據了大半。

注視著手巾，澔凱汗顏著，大喊道：「我、我才不會陽痿呢！」迅速撕爛手巾。

其之三

「敢問您打算用在哪方面？」

「防採花賊。」

「這樣啊？那這一櫃或許較適合。」霖生帶領男子到放著許多各式髮簪、髮釵、耳環等女性飾物的櫃子，光看外表，還真以為是一般的飾物。

男子站在前方看了看，卻是沉默不語，臉色更沉。

「請問有什麼不對麼？」

霖生苦笑問著，就連澔凱也覺得情況不太對，走了過來。

「……這些是女人用的。」

「嗯，是啊？」霖生不解。

看了他一眼，男子又安靜下來了。

見狀，霖生及澔凱對視，一臉莫名。

此時攸情也迎上來，笑了笑，走到男子身旁道：「客倌是要自用吧？那就用這種腰扣，隨時可抽起，內有小刀，可以將那小賊插個馬蜂窩！」

『自、自用？』

想想，依男子的反應是很有可能，可且不說他看起來是名高大男子，他給人一付武功高強的模樣呀？但是，男子神情是一臉滿意。

好吧，大概是他們二人接受度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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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工坊》章之一‧開張大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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