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澔凱,御書待人接物方面的歷練少了許多,因此發覺與士兵間的隔閡後,對於目前狀況便感到憂心。儘管覺得澔凱應已有準備,猶豫過後仍放心不下,認為有必要與其確認是否有對策,免得拖久了問題更大。
於是,到達目標村莊前的最後一次停留時,他便悄悄向澔凱表示有事必須單獨談,與其一同遠離士兵們後才將此事提出。
兩人來到一旁的竹林中,確認附近無人後澔凱坐在一顆大約半個人高的石頭上,御書則站在其面前詳述著他觀察到的情況。
才剛說完他便蹙著眉、一臉擔心地問:「凱哥,眼下這情況沒問題麼?似乎仍無法讓大家真心聽從指揮,這對於搜查行動無疑是個阻礙,該如何是好?」
「原來你也察覺到。稍早前便瞧你心事重重,莫非一路上皆為此感到焦慮?」見其頷首,澔凱笑了笑,向其他人所在處望了一眼後續道:「觀察力不錯,不過無須擔憂,這是必然過程。站在他們的立場,我倆就是突然派下來、有家世作為靠山的官家子弟,而且先前不僅沒立過任何戰功,還是初次加入軍隊,又怎麼會輕易聽我們的?私底下不排斥我們便已很好!因此,增加信任這事得慢慢來!」
聞言,御書應了聲,隨即回應:「說得也是,是我過於急躁,應該當成交朋友般多用點誠心、給彼此時間相互了解。凱哥看來胸有成竹,肯定已有規劃。」
笑著搖首,澔凱伸手輕拍他的肩後道:「放寬心便是了!快別誇我,你還是先幫忙想想是否有不違仁義……也就是說不以人質要脅卻能釣出人的方式吧!若是稍晚柳林村搜索未果,我等勢必得另尋法子!我目前尚想不著,可困擾著!」
話雖如此,澔凱自身不是想不到卻因略有逃避而處於矛盾狀態,思考此事時總無法靜下來。理智上很清楚必須儘快逮住霖生等人來交差,情感卻仍排斥著。若是踏出這一步,日後他能為國家盡忠但也再不能回頭。然而他也明白這般遲疑下去,萬一別人先找到,霖生他們只會遭受更大痛苦。
御書吐了口氣讓自己放鬆,隨即頷首道:「嗯,其實我有個想法。或許不是想得很周到,效果差人質一些,但常理推斷這也會造成犯嫌的壓力。」
瞧他這般認真,澔凱亦嚴肅起來,詢問:「說來聽聽?」
「倘若以他們的珍視之物或故居來要脅呢?比方說燒了精工坊?」
「你這例子……精工坊有一半是我的積蓄啊!」即便不談情感與裝修時的心血、攸情第一個跟御書過不去,光是宅子燒了什麼的,澔凱想到就覺得荷包疼。
見澔凱一副痛苦的模樣,御書露出苦笑,歉疚地道:「這個……對不住,我一時忘記舉錯例子,凱哥別介意。」
「罷了!不過燒宅子什麼的有時會覺得太浪費,查封下來另作他用划算多了!同理,物品亦然,或許能賣個好價錢。」
說到這裡,澔凱不由得憶起那些被捕快帶走的暗器,雖不是他和攸情她們先一步藏起的高級品,亦有一定價值,這下恐怕很難要回來了。事後十有八九會落入他人口袋,而不會銷毀──他對霖生的手藝有信心。
「這麼說的確。」
見狀,澔凱搔了搔後腦,問道:「你啊,到底在慌張什麼?這分明不像你平時的思考模式。昨日你看來神情無異,是否今早至我家前曾聽見其他消息?是不利於我或我家的?」眼神轉為犀利,斷定這時間點能讓御書失去往常沉穩的,十有八九是關於自家處境之事。
「我、我的確感到有些慌亂……」
雖是跟隨在熟悉的澔凱身側,可畢竟首次面對這般景況,御書確實比想像中緊張,不過原因不只如此。御書眼神游移,似乎想說又不敢說,左右為難。
這令他不禁蹙起劍眉,再道:「你說吧。即便現在不說,之後依舊會傳到我這兒。」
咬了咬唇,御書豁出去似的開口:「雖然爹覺得這定會影響凱哥的心情要我暫且別說,可我認為始終必須先有個心理準備。昨晚我返家後,聽我爹說朝中有人表明不信任你們,後來就有其他人提議若是一個月內沒做出一點實績捉住幾位關鍵人物,就請聖上下令讓世伯與你親自指揮去挖藍氏一門的祖墳以及藍貴妃墳,使之……」由於自小接觸死者為大的觀念、覺得此事實不厚道,御書話說不下去。
「果然還是會被這般逼迫,想必聖上已允諾此事。」澔凱顯得平靜,僅只微微嘆口氣,畢竟已料想到此種景況。接著主動問起:「你有聽世叔說是哪些人提出麼?」
御書搖首,回答:「我問了可爹沒說,他看來十分憂心。」
「雖然早知鬥爭這種事常有,每每聽到依舊讓我對於從軍這事感到猶豫。官場鬥爭牽連到的人實在太多,即便自身不出差錯,也可能遭受誣陷而害慘一家老小。」澔凱將雙手背在腦後、仰望上方的竹葉,語氣輕鬆,神情卻相當嚴肅。「儘管常因遲遲未從軍而和老爹吵架,可身在武官世家,我一直明白自己背負著極大的期待與責任,必須踏上一樣的路。比起軍旅生活常無美女相伴、隨時戰死沙場,還是那點最叫我排斥。身不由己,我不能只是『我』。」
「畢竟凱哥很重視身邊的人,且責任感強。」
澔凱不語,僅是無奈地閉上雙眼。
『對方來這一招可真狠。無論有沒有抓到人,都要叫我們飽受內心折磨麼?若讓我知道是誰,總有一天……』睜開的眸子暗藏一絲冰冷殺意,隨即又平靜無波。將視線移至御書臉上,他一邊起身一邊笑道:「無論如何多謝你讓我得以預先準備。我們來此已有一段時間,還是快回去吧!暫別想那些,眼下最優先之事即是搜查柳林村以及必須和其他人拉近距離!」
看澔凱表情轉為明朗,御書隨之微笑頷首,暗自鬆口氣。
「果然凱哥最適合笑著了!」
「去、去!千萬別迷上我!」
* * *
約莫一個時辰後,澔凱等人來到柳林村。
柳林村,顧名思義村子內外皆有許多柳樹,風一吹便一同搖曳著看來十分風雅,且村莊附近有山有水,因此一直深受文人雅士喜愛。雖與京城有相當距離,仍有許多人特別結伴前往,當然亦有由其他城鎮慕名前來的,在此留下許多優異作品。但畢竟遠離各大城鎮多有不便,它未能擴大發展,卻也得以保留那份味道。
然而,官兵搜索帶來的緊張甚至驚慌讓一切有些變調。儘管澔凱已先知會村長並吩咐士兵莫要過於驚擾村民及旅人,依舊造成不小的騷動。
其中一家客棧的某間客房騷動最大,那區由御書和另外三名士兵負責,後來卻有一人前去找指揮官,而指揮官也派人通知澔凱──其實當下御書是要那名士兵直接找澔凱,無奈對方目前仍只信任指揮官的判斷。
當澔凱收到消息趕去時,雙方已僵持一段時間。
雖然途中聽過描述,可實際過來一看依舊讓澔凱感到訝異。在客房房門外和御書等人僵持不下的,是一名看來和若芙她們差不多年歲的女子,其國色天香、清新脫俗,連澔凱都覺得能夠排上他心中的前十美女榜。順帶一提,榜首自然永遠屬於雙生姐姐緋娜,另外青梅竹馬的天琴亦在十名內。
女子那及臀長髮以紫色絲帶綁了個半頭,一身淡紫衣袍幾處繡有花鳥,左手腕上戴了一只看來價值不菲的翠玉玉鐲。此外,她現下手持紫色綾帶並擺出架勢。
看到澔凱過來,御書感覺安心下來,立即站到他身旁,並輕聲解釋:「這位據聞是由外地來的薛文姬姑娘不肯讓我們搜查她房內,而且內力超乎尋常的強。稍早前我曾和她對過一掌,現下右手仍發麻著。」
「喔?竟這麼厲害……似乎是真的。」澔凱仔細打量著也正掃視他的女子,發覺對方確實不簡單。然而話鋒一轉,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御書道:「不過你竟然忍心對這樣的美人兒出手?果真還沒長大吧!」
「……這不是工作麼?凱哥胡扯些什麼!」
(待續)
《精工坊》章之十‧大業千秋胡鬧後記
其之一
「跟我或老爹學技巧?」
澔凱向御書確認,見其頷首、神情尋常,他反而微微蹙眉,說著:「你這年齡學什麼做人技巧?就算不嫌你是個男的好了,前陣子戀童議題燒得旺,你還是成年後再來吧!」
「……」
「嗯?亂教我弟弟什麼呢?」御書的親姐、還未出場的天琴露出一抹高貴美麗且優雅的笑容。
「咦?琴你怎麼在這兒?沒、沒……方才我什麼都沒說!」
其之二
他們珍視的對象、看重的事物,澔凱及其爹皆是再清楚不過。腦海中頓時浮現那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清新俊逸、面如冠玉、氣宇非凡的自己。
「……雖然旁白錯了,還疑似有推腐的意圖,不過這段我喜歡!再多稱讚一點我也不會嫌多喔!來吧寶貝!」眨眼。
「到底是有多自戀啊?」
其之三
這令澔凱不禁蹙起劍眉,再道:「你說吧。即便現在不說,之後依舊會傳到我這兒。」
「嗯……其實我和小情兒已經在一起了!」
「你說什麼!」澔凱與霖生異口同聲地道,後者揪住御書衣領。
「我、我是說笑的!」御書深深體會到妹控不能隨便惹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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