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澔凱這麼說,御書微偏頭,不解地問:「這麼說來,凱哥不考慮追求姐姐麼?」雖然澔凱時常周旋於女人間、風流是出了名的,可是依照長年的相處,御書深信只要他一定下對象便會專情地對待伴侶而不再花心。倘若澔凱能將目前及先前的感情債全處理好,御書不會反對。
「啊?」此言害得澔凱險些咬到舌頭,眉頭緊蹙,連忙回答:「去去!這話給她聽到我還不被整慘?你可千萬別再說這種駭人的話!」
憶起以前曾吃過的悶虧,澔凱不由得抿嘴。在他看來,有些姑娘即便再美,依舊得敬而遠之、不惹為妙,天琴即為一例。
「為什麼?我看你們處得來啊?又很了解彼此,站在一起大家也都說很登對的。」說到這兒,御書突地又補上一句:「雖然姐姐曾說過,她就算沒長眼睛也不會選凱哥啦。」
「……笨書你是故意來惹我生氣的?」原本心情已經很差了,現在似乎又被敲了記腦袋似的,簡直火上澆油。即便是早就清楚的事,這時聽來依舊令其不悅啊!
「沒有啊?」
見他一副無辜又疑惑的神情,澔凱翻了翻白眼,認了。
「對了,凱哥不打算前往蒼峰派看看麼?」
此言令澔凱斂起神色,轉為嚴肅,仔細聆聽他的話。
沒注意到澔凱的變化,御書撫著下顎邊思考邊道:「儘管正常來說凱哥那朋友……先皇的遺孤和平南王世子應不至於躲藏在過往的居所讓人這般好發現,但若是派兵在山下守著、放出假消息說數日之內要攻山,說不準他們便會現身?」
揚起嘴角,澔凱輕推御書額頭,笑說:「消息傳出後沒過多久蒼峰派已聲明表示與此事毫無瓜葛、兩人皆不在派中、弟子們下山後即不受掌控。那畢竟是武林的大門派,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真那麼做必定掀起極大的波瀾,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呢!否則,哪會等你想到?老早就一堆人搶著去包圍了!」
撫著自己的額頭,御書一臉恍然大悟,說道:「啊!確實是呢!」
笑了笑,澔凱隨即瞇起雙目,暗想:『不過,遲早會有什麼人設法利用人質釣出阿霖他們吧……或許很快便有。』特別是朝中那些權勢不足且立場偏向平南王一系的,定將成為首要目標。若非他家有一定勢力及人脈,恐怕早已面臨危機。
『如此說來,即便只是做個樣子,老爹和我之後也得這麼做麼?』
意識到這一點,澔凱又是一陣煩躁,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他們珍視的對象、看重的事物,澔凱及其爹皆是再清楚不過。腦海中浮現包括柳家姐妹在內的數張面孔──他又怎麼下得了手?真那麼做,別說霖生,連信任自己的攸情都不敢面對。此外,他瞬間想到一個不一定能引出霖生等人卻能向上頭證明自己忠誠心的方法,即是放風聲甚至真正去挖那鮮有人知曉正確地點的藍貴妃之墓。不過,他在下一刻便放棄了,同時盼望著他爹和其他人都別做得那麼絕。
見其神情一暗,御書不禁擔憂地問:「凱哥怎麼了?臉色似乎不太好?」
「……沒什麼,有些擔憂獨自留在湘州城的情兒罷了。」
「這樣啊,別擔心。我返家後會立刻告訴姐姐,請她儘快過去看看小情兒。」
「嗯,那就麻煩你們了。」
「哪兒話?太見外了。」御書微笑著,並未察覺澔凱真正的心思。
雙方又聊了幾句,在大路的一處岔路口停下,澔凱開口:「好了,我要趕緊返家找老爹,你也快回去做準備吧!」
「好,凱哥明兒個見,我會早點兒到的。」
擺了擺手,澔凱和御書分別走往不同方向。
沒走幾步,澔凱突然有個奇異念頭湧現:『事情真的如那時老爹所言、我想的這般單純麼?』沒來由的,總覺得有種違合感,認為背後還藏著什麼。只是,就算再去問個詳細恐怕依舊無法得到答案,更找不到其他適合討論的人。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再多想,澔凱加快腳步前進。
返家後,果然如他預料的,沒歇息多久他爹戚秉臣就帶著他四處拜會相關人士,以便日後行事。其實不單單為了此次,亦是為了澔凱之後承繼父業的軍旅生活鋪路──澔凱深知這一點,他明白自己終將步上這條路。不過,目前他仍不願被綁住,而且他不確定現今上位者是否值得宣誓效忠,他還無法單純只為守護國家。
陪笑應對一整個下午,即使是他也累慘了,暗自佩服自家老爹的面不改色。
用過晚膳後,澔凱和他爹在後院的木製涼亭下獨處談話,並且一同小酌幾杯。戚秉臣端坐於圓桌邊那雕工細膩的座椅上餟飲著美酒,澔凱則是若有所思地手持翠綠玉杯倚著憑欄眺望夜空。這是個遍佈雲朵的夜晚,沒有月光亦無星空,遲些時候說不準還會降雨,但都不是他所在意的。
瞥了他一眼,戚秉臣一邊替自己添酒一邊開口:「怎麼?我們父子倆許久不似這般共飲,我特地差人開了這壇上好梨花春,你不多飲幾杯就太可惜了。」
聽到這話,澔凱將玉杯置於口邊,飲盡杯中物後轉頭望著他爹道:「爹,事情真的毫無轉還餘地麼?不瞞您說,稍早時我有種感覺認為此事不如我想的這般。」
搖了搖首、微嘆口氣,戚秉臣回答:「爹知道你至今對於那些事仍無法置信,爹不打算迫你接受。更何況,現下還有些許時間能讓你適應,無須為此著急。」
儘管原先已做好問不出個所以然的準備,但對方神情絲毫沒透露半點異狀,依舊令澔凱略顯氣餒,暗想:『難不成真的只能如此?』
由澔凱手中接過玉杯,他添滿酒遞回去時邊道:「別擔心,爹絕不會讓你成為執行時的劊子手。」
「我不是擔憂這個!」激動之下,杯中玉液濺出些許,也沾到自己的手,這才令其冷靜些許。注視眼神帶著憂心的爹親,澔凱又問:「爹,葉尚書知道多少實情?」
見澔凱稍稍恢復平靜,他捻了捻鬍子,語帶困惑地反問:「怎麼突然問起?」
畢竟此刻食而無味,澔凱覺得浪費美酒索性將玉杯放上桌面,嚴肅地回道:「還沒同爹說,今日進城後我曾偶遇御書,他表示要跟在身側學習尋人技巧。」
了然似的頷首,他回應:「那樣也好,有人盯著你才不會心軟而放人。」
「爹!」一個激動,澔凱憤而咬牙握拳。
「爹說了不打算迫你接受,更知道現下你內心仍猶豫不決,不過轉念一想這亦是個令你成長的大好機會。你的缺點便是易於感情用事,或許正好能趁著這回的事改一改,日後始能成就千秋大業。」不等澔凱開口,他續道:「上次爹便說過懂你的苦痛,但比私情更重要的事還有很多。既是有護衛國家的使命,無論如何都必須以國家安定為優先考量,就算今日你面對的是爹被通緝的景況亦然。」
聽了這番話,澔凱先是將拳頭握得更緊,而後鬆開並道:「我明白了。多謝爹的教誨,孩兒告退。」與前一刻不同,語氣淡然得異常,宛如已然放棄。
注視著澔凱轉身而去的背影,他本欲伸手阻止卻在途中停下,待其遠去後嘆道:『孩子大了,我也老了。曾幾何時我亦由那般率性變得如此呢?兒啊,爹爹對不住你,請你要諒解爹爹的苦衷。』
* * *
翌日一早,澔凱便和御書前往指定處並領著一隊人馬出城尋人。出城是戚秉臣指示的,據說前夜得了線報,線民表示在東邊的小村莊疑似藏有通緝對象。
他們一行人快馬朝那村莊前進,不過由於路途遙遠,亦有幾度停下歇息。
和澔凱預測的一樣,士兵們雖有聽命行事,信任感卻不足。多數人私下都認為兩人不過是公子哥兒,就算聽聞武藝不錯亦未必有帶人的手腕。因此現階段必須經由士兵們原先的指揮官傳令才有動作,使得行動效率不佳。
對這情況澔凱不著急,並非由於心不在捉人這事上,而是明白信任感必須多些時間或是出現特殊狀況且其有所作為始得增加。當然,自然是越快增加越好。
不過澔凱本來就不是那種會擺架子的人,他早有打算時不時的和士兵們多聊聊公事以外的人事物以拉近彼此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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