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湘州城的市街上有一店舖準備開張──那是一間由官府批准營運、核發許可的暗器店。僅管其中亦販賣一般用品及武器,依舊改變不了它賣的大部份是暗器的事實。不只如此,它也接受顧客改造暗器之委託。
據聞,此店舖由二位店主合資而成,幕後有貴族、武林數派相挺,因此黑白兩道均對其有所顧忌。然而,店舖畢竟還沒開張,是真是假並非一般人所能得知。
不過,二位店主的名號倒是在江湖中為人所知曉。其一,於武林高手榜上見名,鎮國將軍府上的二公子,不只武藝高強,奇門遁甲、各式兵法都難不倒他,是國家寄予厚望的人才;其二,身為武林五大門派之蒼峰派第五弟子,精通各方暗器,自行製作的暗器更是精巧、高絕,因此行走江湖前便已聞名天下。
光是這名號響亮的兩位合資開店就已經足夠讓武林人士意外,更何況,隨開張時間的接近,陸續有大人物派人來送禮。諸如平南王府、莫王府、五大門派的蒼峰派與漠羽派以及空凌派、武林四大莊的柳月莊、玉劍門、清湮門……皆為其一,這也加深了傳聞的可信度,店舖幕後勢力不容小覷。
在熱鬧的大街旁,有一座門扉微微開啟、時有工匠進出、上方高掛著「精工坊」這三字匾額的建物。匾額寫得龍飛鳳舞、入木三分,似出自當代名書法家之手。
裡頭,除了幾位工匠正忙著外,有兩男一女悠閒地坐在前廳的雕花桌旁飲茶、談天,內容不乏是關於店舖即將開張的種種。
「唉,街坊傳聞就是容易誇大。平南王府就是二師兄他家嘛,怎可能不送禮?莫王府是阿凱的前未婚家,雖說這婚事吹了,但為顯示莫王的大度,當然要送禮!蒼峰派……師父他們不來祝賀才有鬼!空凌派一向與我派交好,不意外!柳月莊,芙兒和蓉兒這幾日就要前來幫忙了,自然要先打點好!玉劍門,前些日子向我訂製的暗器幫了大忙,聊表心意也是應該的!而清湮門嘛,少門主被阿凱迷個死去活來差點和門主鬧翻……我看這禮有問題!至於其他,多半還有個理由。」
男子說罷,一手拿起茶杯,餟了一口。他束髮戴冠,頭上那銀色的冠,中央箝有翡翠,翡翠兩邊各有一顆藍色寶石,另外還配帶著白玉玉笄;內著邊緣鑲金的紅褐色袍子,外罩白色外衫,深褐色的腰帶上繫了個白玉環,玉環下方串有綠色玉串,並以金色帶流蘇之細繩連起。
此人,便是這精工坊的店主之一──精通暗器的蘇霖生。
「唔,阿霖你可不要烏鴉嘴!我如此一個相貌堂堂、英俊瀟灑、俊逸無雙的正人君子,難說清湮門門主不會改變心意、大感後悔地決定把女兒嫁給我!」
男子說得激動,一拍胸口,倒惹得其餘兩人呵呵直笑。
「笑什麼?哼,就你們二人不懂本大爺的好!」
這名男子散著一頭長髮,身穿淺藍色長衫、黑色罩衫並繫有黑色腰帶。腰上另繫有一塊白玉,上面刻了個『凱』字,是他身分的象徵。這白玉看來樸素,實則價值非凡,是其與雙生長姐出世時皇上有感於其父為國盡忠、鞠躬盡瘁,特賜予的。
他,便是精工坊的另一位店主──武藝高強的戚澔凱。
「好、好、好,五師兄和我都知道凱堂兄最好了!」
女子──不,應稱其為少女,看來年紀極輕、未及二八年華的她笑說著。
她梳了個簡單的髻,以淡橘絲帶固定。不如一般女子那般裝飾華美,她全身上下僅裝飾了一只金釵,金釵頂端刻有飛鳥,還有一顆珍珠;身著一席淡橘色絲織衣袍,腰帶為橘色,繡有金邊及金色飛鳥。
她名為戚攸情,是澔凱的堂妹,因爹娘早逝,原本居於將軍府,由澔凱爹娘代弟撫養。一次機緣遇上高人,高人見她資質極好,收她為弟子,就此成了霖生的小師妹。
「敷衍!」
「呵,凱堂兄別這麼說嘛!話說回來,你們倆真的要開店?」
聽她這麼說,澔凱神情一變,微笑起來,道:「官府已經核准營運,自然假不了。而且情兒你瞧,連裝修、擺設都差不多完成,就等幾日後貨品上架、客倌上門!」他手中的摺扇煽呀煽,顯然期待開店,心情不錯。
「是麼?可是……如果以後暗器鬧出人命,你們還不被捉走?」
「不、不,殺人的不是器具,而是人心啊!還有,我們已經跟官府說好了,有事配合調查便是,反正每位客人我都能記得。況且,也不是所有的單都接、所有的客官都賣,先行過濾也是很重要的事。」
霖生笑得開朗,不知何時手中拿了一把簪子開始把玩。
「喂喂!不要把暗器對著我!」澔凱急急闔起扇子,往霖生的手上一敲,讓髮簪底部轉向。
「哎唷,反正阿凱你皮粗肉厚的,就算扎兩針也無妨啦!」僅只壓兩下那金簪上的珠花,便會有銀針由簪底射出。
「那也是會痛啊!」
「別那麼計較啦!」
「……是計不計較的問題嗎?」
「當然是囉!」
「哎呀,這麼說來師兄也算要達成願望了?」
「是啊!能開這店一直是我的心願,與其要我做沒興趣的工作尋找打混時機,倒不如專注在興趣方面多開心啊!」霖生笑得愉快,兩人都能明顯感受到他的快樂。
「也是啦!恭喜你囉!」笑了笑,攸情又續問:「對了,你怎會想拐出凱堂兄和你合開這店?」
「傻情兒,這店需要錢,而且有時常發生危險的可能,我當然得找個金主外加武功高強的保鏢囉!」霖生不禁哈哈大笑。
此言自然惹得澔凱不快,他挑起眉,不悅道:「好樣的!原來木頭你打得是這個主意?當時還說個天花亂墜,什麼非我不可、知己好友的,原來都是謊話!」
「欸,凱凱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說得是實話啊,真的是非你不可嘛!你說,我的知己好友有幾個像你這樣又多金又武功高強的?而且我到將軍府時本是不抱希望,甚至不打算開口,只想跟你聚一聚;哪知,正巧你同你爹鬧翻,準備離家出走,我才會順勢開口邀你的嘛!」霖生一臉無辜,乍看來彷彿很是道理。
「唔……」澔凱頓時有種很光火,但氣卻又發不出的感覺。「你好啊!給我記住!」
「唉,別氣、別氣,外面路過的美姑娘們看到你這樣可是會難過的。」
聽他這麼說,澔凱連忙變換了表情,瞄瞄門口的方向,確認沒被任何姑娘看到。
「不過伯父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我猜他很生氣,搞不好連夜就趕過來!」
「不會啦!老頭很頑固,拉不下那個老臉!而且現今雖無戰事,他還是有許多事要忙的啦!不必擔心、不必擔心!」
攸情微笑著,卻又突然收起笑容嘆了口氣,道:「只可惜了凱堂兄兵法上的才華,他老人家還盼望有昭一日你能承繼他,成為一代名將呢!」
「得了吧!軍旅生涯在身邊的大半都是男人,你讓我怎麼活!而且若他們和我一樣回到家中……」話說才到一半,澔凱便突然臉一沉、低下頭,不發一語。
「堂兄?你怎麼了?」攸情探頭過去,眼神透露著擔憂。
見狀,霖生眨了眨眼,笑說著:「即使回到家中,凱凱也沒有身為他知心好友的我的陪伴,所以總是寂寞難耐!唉,這真是讓我又驚又喜,好害羞喔!」
一聽,澔凱立即抬頭,挑眉道:「害羞你個頭!我哪會寂寞難耐?外頭的姑娘們可等著帥氣無雙的大爺我呢!」話雖這麼說,他卻是在心中感激霖生。
有時,澔凱會像這樣陰晴不定,前一刻還笑著開玩笑、下一刻卻是憂鬱沉悶不發一語。每當這時候,霖生不會問他原因,而是會逗逗他讓他轉移注意力或是安靜地陪在旁邊,沒給他任何壓力。也正因如此,兩人僅管在年少時候聚少離多,還是感情極好、視彼此為好友。
「是、是!」霖生笑著搖搖頭,一手拿起茶壺為自己與二人添了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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