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名男子的友人一左一右地將其架起,對望一眼後其中一人語帶歉疚地向文姬和霖生道:「方才一時間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到,且不知事態會變得如此而沒有及時上前,結果竟造成二位困擾,實在對不住。他平日人不壞,我們也想不透他今兒個為何如此……回頭我們會好好規勸他,還望二位海涵。」語畢,他們先後低下頭,神情看來還算真誠。
兩人接受這說法,原先的不愉快也舒緩許多。
霖生向他們抱拳,笑著回道:「在下相信您所言,勞駕。」
「嗯,要他下次別再犯!他今兒個遇上我還算運氣好,若來人是我三師姐,可免不了得到一頓教訓呢!」沒等汗顏的他們回答,文姬即又笑盈盈地拍手道:「對了,作為賠禮,麻煩你們先帶這小賊去官府說明情況。我餓了,吃飽再去。」
『看來這姑娘亦想避開至官府解釋的麻煩呢。』霖生暗想,看他們因美人那抹笑害臊卻又為難的複雜神情,心中也盤算著萬一等會兒文姬要拉自己一道去的話該找什麼理由拒絕。
不說霖生面臨特殊狀況,平時上官府報案要辦理的程序及詳述經過都顯得煩瑣,必須浪費不少時間。若是被對方反指誣陷更麻煩,光是兩方及證人詢問便要花上大半天。也因此,霖生亦不確定她究竟有無打算前去。
沒猶豫太久,另一人微嘆口氣後道:「我們明白了,多謝二位不計較。」
雙方達成協議,這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除了被霖生認為有些交友不慎、略顯倒楣的那兩人忙於善後外,在餐館內其他人對文姬表現皆大表稱讚及給予掌聲後,一切終於回歸平靜。
當然,文姬依舊是眾人焦點,時不時有人瞥向她,但她沒放在心上。
「喏,包袱還你。」
「多謝。」抱拳示意後霖生即由她手中接過,並道:「既然姑娘幫了在下又似乎打算於此用膳,請儘管點菜以讓在下聊表心意。」
「也好。」
感覺一股股羨慕與嫉妒的目光刺在身上,霖生頓時汗顏起來。
雖說現下尚未遭到通緝,仍不宜過於醒目,因此他有點後悔這麼講,認為應該直接給她一點東西作為感謝就算了。但同時亦有盼望與之多聊、多相處的矛盾心情,畢竟難得遇上這樣的美人。
既然都開口且人家答應了,他便引領文姬到自己那桌坐下、喚來小二讓文姬點餐。即使周遭視線刺得他渾身不自在,也只能無視。
在文姬吃著原先他叫的菜並等待其他菜到來的期間,霖生簡單作了自我介紹。
「在下俞青翎,這兩日奉長輩之命從南方的家鄉臨關鎮來慶川城辦點事。不過以前也來過幾次,對此地不算陌生。」
這個假名即是將原名宇文翊清與蘇霖生的相近音作結合,假身份與其他相關文件在離開湘州城前已拿到,出城後他便以不存在的這個人的身份活著。
「我叫做薛文姬,也曾和師父一起來過這兒。但那是五年前的事,這次來感覺城裡變化很大,很多地方和印象不同。」
「哈,畢竟是京城,改變多算正常。光是大街上的店家,一個月便能換好幾間呢!」
雙方閒聊著,霖生當成是平日對應客人的情況來找話題,倒也算談得來。
就這樣聊到要結帳、霖生認為緣份差不多到此結束的時候,他拿出錢袋另一袋東西卻跟著掉出來。由於落到較近文姬之處,她便彎身撿起。
「啊!多謝薛姑娘!」
霖生笑著道謝,並向她伸出手欲取回。
然而,由於那小袋底部破了,裝著的內容物滑落出來。
「嗯?這是……簪子?」便是那支梅花金簪及其他兩支同樣雕工精緻的髮簪。
文姬一手捧著,看得相當仔細。
「這些簪子好美,是你要送人的吧?在哪間店買的?」她問著卻沒抬頭,另一手輕撫著它們,視線遲遲不移開,顯然很喜歡。
「城裡買不到,因為這幾支是我親手打造並加以改良的上等暗器簪……」不慎脫口而出,霖生笑容一僵,著實想咬斷自己舌頭。『糟糕!太習慣面對客倌們而說成平時的推銷詞句了!這可怎麼辦才好?還有得補救麼?』
聽不見霖生極度慌張、焦躁又苦惱的心聲,文姬持續注視髮簪,由各角度細瞧,並道:「簪子雕工真細,特別是這支梅花金簪,格外吸引我……真是你做的?手藝這麼好?有做其他飾品麼?有開業麼?」
「這個……謝謝稱讚。算是有點興趣,不過閒暇時做好玩的,沒打算開業。」
「這樣呀。那要多少錢?你願意割愛麼?開個價我跟你買!」
見抬頭望向自己的她眼神充滿光彩,霖生不禁露出苦笑。
雖說這幾支髮簪較為貴重才會另外放,倒也不是不能賣給她,可現下時機過於敏感,他怕被人掌握線索也怕波及到無辜的她,因而決定婉拒。
「抱歉,畢竟是得意之作,在下沒有賣人的打算。更何況,它的材質特別好,一般人買不起,姑娘還是放棄吧。」
「這樣呀……」文姬神情相當遺憾,儘管將髮簪交還給霖生,還是一副不捨之貌。
縱使不忍,霖生仍舊沒同意,結完帳便找理由與她道別,自然也沒前往官府。
黃昏時分,感覺心情恢復平靜逐漸接受現實、將與美女邂逅一事拋諸腦後,霖生投宿客棧打算歇息。怎料,才剛辦好手續準備上樓,便見文姬踏進客棧,還滿臉喜悅地主動上前向他打招呼──免不了又是一陣羨慕嫉妒的目光。
稍微客套了幾句,霖生便打定主意隔天要早早離開。
能和美人多交談是讓他滿懷喜悅沒錯,但於此刻的他來說隨之成為焦點卻是一大困擾,再加上和自己相處對她不是好事,就打算保持距離。
然而,在下個鎮上投宿時又遇上她,巧合與猜測被尾隨的想法各半。直到隔天午後又在市集碰見,霖生確信並非巧合,找個地方和她說話。
特別稍早前他在佈告上看到其姓名與那他覺得根本是畫成豬頭的畫像,知曉自己已被通緝,更打算徹底與文姬撇清關係。
事實上他也曾懷疑文姬會否是有心人士所派來,可如今通緝令都出了她還沒動作,便覺得應該只是想太多。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市集旁離人群稍遠的空地,文姬手上多了幾樣小玩意兒似是在市集中買的,臉上笑容洋溢看來心情不錯。
相對於她,霖生滿臉無奈。他拿出改以木盒裝著的梅花金簪,連盒帶簪地遞給她。
「我說薛姑娘,這簪子在下願意賣、還算你便宜,只求你別再跟過來了!」因通緝之事而心煩,霖生語氣不佳。
這使得文姬柳眉微揚,不悅地回答:「我是想買簪子沒錯,但沒要你這般勉強!」
「沒有勉強,只是怕你因此惹來麻煩。姑娘對在下有恩,我便直說了。由於一些誤會,在下正遭受官府通緝,姑娘還是避遠些的好。」
「遭到通緝……」
文姬表情顯露訝異,霖生倒是苦笑起來。
為什麼坦白告訴素昧平生的她這事?說不定就此被逮?是有留後手的他,在測試文姬的反應。而且,被逮也是一種選擇。
「雖然是誤會,姑娘還是離我遠些得好。可千萬別隨意戴上這支簪,恐惹來麻煩。」
聽他這麼說,文姬沉默片刻,接著將木盒遞還給霖生,笑道:「這樣的話我幫你躲十次官兵,到時你將簪子送給我當酬勞吧!」
此言讓霖生顯得吃驚,隨後搖首回應:「不妥,不能波及姑娘。若是你因我受累,我怎麼過意得去?」
「師父她們一致稱讚我的輕功優異,看情況不對可以先逃!真有個萬一,就佯裝成你脅迫、欺瞞我便是!」
「這……」這樣被抓到的話他不是罪加一等麼?儘管如此想,霖生沒把話說出口。
「這什麼這?就這麼說定了!」
雖然霖生還試圖阻止,在文姬的堅持下最終同意此事。
因此,兩人接下來便一道行動,數日間文姬多有幫忙,彼此亦熟悉不少,從姓氏改成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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