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鎮名字的由來,就是小鎮附近是鹿群的棲息地,經常能看見鹿在離小鎮不遠的河流喝水。除此以外,鹿溪鎮便沒有任何特色了。
因此除了打獵時節,鹿溪鎮幾乎沒有遊客,鎮裡的生活極之平淡。每天重複着固定的活動,沒有任何驚喜。
正是因為居民實在太無聊,芙拉雅才能單靠外表讓花店變成他們即使不進店消費,也會特意經過看一眼的地方。
而這平平無奇的小鎮,這天居然迎來了極為尊貴的客人。
來訪的馬車整體以鐵木製作。鐵木的防禦力和鋼鐵相當,卻只和普通木頭一樣輕,這也導致它的價格高昂,市價和相同體積的黃金一樣。加上鐵木的質地限制,處理它必須使用特製的工具。
也就是說,以鐵木為材料的馬車即使貌不驚人,能坐在裡面的人也必定非富則貴。何況今天來到鹿溪鎮的這輛馬車,裝飾物是代表皇室的蝠翼蛇。
預早收到消息的鎮長朝走下馬車的棕髮男人點頭哈腰,語氣中帶着明顯得像在做戲的恭敬︰「您大駕光臨,真是鹿溪鎮的榮幸。您有什麼吩咐儘管提,就算是要把山移平,我拼了這把老骨頭也會……」
「行了,別廢話。」像是受不了鎮長做作的示忠,跟在棕髮男人身旁的護衛打斷他的話,展開了手中的畫卷︰「你要做的,就是說鎮裡有沒有這個人。」
畫中人穿着白色長裙,淡金的長髮隨風飄揚,微彎的嘴角讓薄荷藍的雙瞳染上了些許暖意。
這人好看得只要見過就一定不會忘記。按理說,鎮長立刻就能回答他見過這人沒有。偏偏,他欲言又止了很久。
棕髮男人當然不會忽略鎮長奇怪的表現,即係他在皇室中被視為不懂得察言觀色的蠢人。但是作為皇位唯一繼承人,他自然不會真的無能到這個地步。
「鎮長,你在隱瞞什麼?」德里克沉着臉,直直盯着鎮長。
收到來自王子的質問,鎮長就算在盤算什麼,此時也不得不坦白︰「殿下,鹿溪鎮裡的確是有這個人,可是……」
聽到這裡的德里克心中狂喜,腦內彷彿炸開了無數煙花般情緒激動︰「帶我去見她!」
見德里克如此欣喜的的模樣,鎮長忍不住嘆了口氣︰「殿下,請您聽我一句勸,好麼?」
「這人很危險,比餓得狠了的猛獸更危險。只要是和他扯上關係的人,除非服從他,否則下場注定會很悲慘。」
然而德里克並沒有把鎮長的話放在心上,依然堅持。在說服不了他的情況下,鎮長搖搖頭,起身親自帶路。
誰也沒有看到,在他們啟程前往花店時,站在德里克旁邊的金髮男人的手在不住地顫抖。
彷彿壓抑不住情感,只能透過這種方式抒發一般。
他們到達花店時,那裡和往常一樣店外人來人往,店內卻只有零星幾人。
不是人人都能有入店觀望許久,又不購買任何東西的厚面皮。
無論是店外經過了不知多少次的「路人」和店內的客人,他們的目光無一不是落在同一處——
櫃檯後正百無聊賴地把玩着什麼的店主。
陽光從他身後的落地窗進入店中,讓他本人周圍彷彿有光環似的。而在他手指間翻來覆去的東西,也一閃一閃地反射着光。
應該是聽到幾人進店的聲音,店主把那東西收回手心,抬頭似笑非笑地望向他們︰「有什麼能幫到你們呢?」
是她!德里克一聽到店主的聲音,馬上就確定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他激動地往前急衝,想要握住店主放在桌上的手︰「芙拉雅,我終於找到你了!」
然而他尋找了許久的人卻不領情,飛快地移開手,讓他捉了個空︰「沒記錯的話,我跟你說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吧?」
芙拉雅冰冷的視線像一盆冰水倒向德里克,把他心中的熾熱都澆熄了。男人的面色瞬間變得蒼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了許久的人。
被他的表情所取悅,芙拉雅哼笑一聲︰「怎麼了?我說了什麼失禮的話嗎?」
「你……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德里克嘴唇顫動半天,終於把話說出口。
他那由見到芙拉雅那刻升到巔峰的心情,一瞬間跌入谷底。多年來的努力,為了和愛人在一起而受過的嘲諷和鄙視,在那人的眼中什麼都不是嗎?
一直以來因為擁有目標而時刻感到滿足的心,在芙拉雅的面前像被萬箭穿過的水球,不但一陣劇痛,更是帶來了難以忍受的空虛。
「我這麼喜歡你,你為什麼要這樣看着我?」過度的悲傷令德里克歇斯底里起來,雙眼怒瞪,向他曾經最愛的人大吼︰「難道你沒有被我感動嗎?我貴為王子,為了和你這個平民在一起,付出了多少?在我犠牲了這麼多以後,你這是什麼態度?」
為了發泄心中的情緒,他已經無暇顧及自己處於公眾場合,這樣的行為會為自己帶來什麼影響。幸好同行的鎮長是聰明人,早在進入花店後就把店內的人都趕走,把這個空間留給二人。
他現在就只能看到辜負了他一顆真心的芙拉雅,那美麗容貌在他充滿怒火的眼中變了模樣,彷彿一隻從地獄來的惡鬼。
顯然他在惡鬼看來不過是小丑一般的可笑人物,用自己的痛苦換來看客一瞬即逝的笑聲。那如蛇冰冷惡毒的聲音,從耳朵刺進了他的心中︰「喜歡我是你的事,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回報同樣的愛?」
「一直以來,我有說過一句喜歡你嗎?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為我付出,怎麼還有臉向我索取報酬?」
熱衷於讓人受苦的芙拉雅還打算繼續說下去,看這為愛瘋狂的王子能有什麼有趣的演出,卻被突然出現擋在他身前的姑娘打斷了。
艾緹剛從市集回來,就在外面看見一群人堵在花店門前。擔心花店出事的她藉着力氣強行衝入店中,見到的就是狀若癲狂的男人站在芙拉雅面前。雖然聽不見芙拉雅在說什麼,艾緹還是第一時間擋了在他們之間。
闖入者無疑是弄沒了芙拉雅繼續說下去的興趣。把姐姐拉到自己身後,他揚聲向跟着走進店的艾伯特說︰「把他帶走,除非你想你們全部人都落得這個下場。」
他攤開手掌,露出了從眾人進店前他就在把玩的東西。
一個徽章,上面刻着被劍貫穿的烏鴉。
見到徽章的艾伯特神色不變,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跟我們到中央城去。我保證,你不會被協會問罪。而你的家人留在這裡,也會十分安全。」
感受到艾緹握着自己的手用力起來,芙拉雅輕輕回握讓她安心。
他才不是會因為協會威脅而退縮的廢物︰「想我跟你們走的話,就只能看你能不能勝過我了。」
隨着他的話,芙拉雅身上隱藏在花香中的獨特香氣於店內散發開來。同時,難以言喻的恐懼從艾伯特心中升起。腦中有一把聲音叫囂着︰「快走!盡快離開這裡!」
艾伯特明白,單憑自己和同行的人是不可能打敗眼前的女巫,更別提一路把她控制住帶走。
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把崩潰的德里克帶走,接受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任務失敗。
「小心了,女巫。不用很久,獵巫協會必定會將你這惡人和你的手下全數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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