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們胸口發亮的光便是他們自己生前的人生。那光本是藍色,田誠之所以會看到紅色,是因為那些人生被太歲汙染所以變色,這就是為什麼他吸收紅光時,會感覺到諸多邪惡負面情緒的原因。只要這些污染被洗滌乾淨,靈魂就能飛升到漩渦之中、重入輪迴。
他還發現,自己雖然也是死人,卻和其他的靈魂不同,他能保有自己的靈智,所以不會被吸上天空重新投胎。同時,他終於知道「人生淚」不是只有體驗人生這麼簡單,每個人人生中那些開心的、不愉快的,愛上的、恨過的等諸多經歷都是一種無形的力量,它能驅使活人行善、作惡,也能讓死人透過體驗人生,重新感受再活一次的滋味。
然而,沒有人知道這些力量是可以累積起來的,直到他和姜雅萍的瘋狂之舉確定了這件事情,而自己還幸運地沒有被那些人生蘊含的力量給摧毀。
汲取越來越多的紅光之後,田誠眼中的景象開始起了新的變化,世界是同一個,但映入眼簾卻是活人與死人交叉互疊的世界,好似只要往前踏出一步,就能離開眼下這個太歲世界,回到來生或現實世界。
但他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繼續待在這裡。他避開那些後來抵達的幸運兒,日復一日汲取紅光,一天一天地強大起來。直到有一天,他發現這塊土地上的靈魂逐漸稀少,就起了「去到別的國家」的念頭,結果發現這裡和來生世界一樣,沒有交通工具供人跨越海洋,他只好放棄這個打算,準備踏足現實世界。
就在田誠要離開的時候,姜雅萍出現了。他們倆的目光在空中交會,彼此對視很長一段時間。他不曉得自己此刻臉上的表情,在她眼中是有多麼可怕與邪惡,也不知道自己的雙眼甚至泛起微微紅光。這場對看由田誠結束,他移開目光,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
回到現實世界的田誠,開始駕馭活人,讓他們甘心奉獻出他要的東西——人生。
人生就是力量。它是無形的,是每個人活著時最珍貴的寶物,它無法被掠奪,即便是田誠也辦不到。他唯一有機會掠奪人生的時機點,是這些死者前往來生世界的那一刻。
真正下手之後,田誠發現自己的想法有誤。他雖然能像恐怖電影「死神來了」那樣,製造出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命案,但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得到這些死者的人生。有時謀殺了十多人,卻一個人的人生都沒得到,有時又一次就能得手。
他想要找出答案,於是開始踏遍每一個縣市、鄉鎮,花了不知多久的時間,總算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答案其實很簡單——殺戮由活人去製造就好了!
一切都非常簡單,「沒人看得見」是他最大的優勢。只要找到一個適當的時機,不論透過慫恿或是一張照片、一段文字,他就能讓恩愛的夫妻開始失和,一旦他們眼中不再有愛,就會只剩殺戮;窮困潦倒的人走投無路,最終帶著妻小走上絕路;價值觀扭曲的子女,向父母討不到錢便痛下殺手;酒醉的人忘記了過往的教訓,再次將車開上馬路,撞死別人或是害死自己。
田誠要做的,只是靜靜地站在旁邊,收割著這些因意外或謀殺而亡的人的人生。沒多久,他收集來的人生力量成長到超出他預想的範圍。起初他還要親臨現場,到後來,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他也能掠奪死者人生。到了最後,他人在台北,卻能看到桃園。
田誠意氣風發,想著自己是該有個名號的時候了,故事中的神祇不都是如此?於是他捨棄原有的名字,將太歲作為自己新生的名字,從此用這名號給予那些絕望的人新的希望。他會對他們耳語,操控這些人製造更多的意外與謀殺。
於是社會上出現越來越多打著太歲之名行不法之事的惡徒。為了讓這些棋子不那麼快被掃出局,他把自己的力量分出了一半依附在「信物」上,給予這些信徒無形的幫助。比方說,替他們斷掉監視器的畫面、讓路人不會經過犯案地點、把鎖上的車門打開……諸如此類。
這樣施行沒多久,他又開始不滿足了。他開始渴望追求更偉大的目標,想要成為真正的神靈。他開始蠱惑更多對這世界心碎的人,奉他為獨一無二的神祇。
神需要有代理人,可信仰他的人卻是一群臭魚爛蝦。即便最虔誠的姜偉政,其心底深處還是信守某種道德規範,所以這人對他而言就是雞湯中的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只是沒有找到更好的人選之前,他只好給予對方比別人還要多一點的關照。
有一天,他相中一個渴望被人喜歡的年輕人,並且幫助對方成為學校裡的風雲人物,讓他被人視為最特別的那個人。
年輕人因此將田誠當做自己的牧羊人。
等到時機成熟的那天,田誠讓年輕人成為羊群之中的領頭羊,看著他對著其他人的高談闊論,講述那殺進總統府的計畫。
田誠很滿意,但還是不滿足。因為他發現年輕人並沒有將他視為唯一崇拜的對象,其心底深處還有另一個感激的對象存在著。因此他精心設計了一場意外,把年輕人捲入其中,逼迫對方必須下手害死自己崇拜的人。那一天發生的事情,讓他極為滿意,美中不足的一點是他竟然無法奪取那名消防員的人生。
田誠猜想或許因為年輕人當時不是真心要害死那名消防員的關係,這點就和姜偉政很像,心底深處仍信守某種道德規範,所以愧疚自己的所作所為。
為了讓年輕人淡忘消防員,田誠日以繼夜地對著他耳語,打算將人洗腦成最忠實的奴僕。
有天晚上,他發現年輕人被一位女記者給盯上了。
ns 15.158.61.2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