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可把晴兒給嚇壞了。
想也不想便去敲了常慧的門,所幸常慧眠淺,很快應了門,又趕緊找了寺中一位懂醫理的比丘尼圓德師父一同去了菩提院。
「忘憂師侄如何著涼的?」圓德把完脈後,有些遲疑地提問道。
「許是夜裡涼又沒注意所致。」晴兒壓著心中的著急,盡可能平穩地回應著。
「怕不只是著涼了。」圓德嘆了一口氣,道:「姑娘可知曉師侄心中鬱結?」
心中鬱結?
晴兒微愣。是因為小主子嗎?還是⋯⋯?晴兒有些擔憂地想著,雙手攢著衣襬。不,應該不是。這段時間主子確實想起了一些事,卻不在禁令之內。
「可能是想著熙小姐吧⋯⋯畢竟師父是她的生母。」晴兒面上不顯,沉著地答道。
「唉⋯⋯這貧僧便幫不了了,只求師侄自己想清楚了。」圓德邊說邊拿過紙筆寫下藥方道:「姑娘找常慧陪妳去藥房領藥吧。這方子能治風寒,但心病還需心藥醫,只能平日姑娘多多開解吧!」
圓德說完便離開了菩提院。
晴兒記掛崔曉楠的病情,不敢離開,只得麻煩常慧獨自走一趟。
常慧也明白晴兒的心情,便也沒多說就去取藥。況且常慧心細,又與圓德較為熟稔,方才圓德的遲疑也許晴兒不明,常慧卻知怕是另有其因。
「圓德師伯。」常慧追上了圓德,行了佛禮,姿態端莊,聲音溫柔。
「妳這孩子⋯⋯」圓德搖了搖頭,看著常慧那雙擔憂的眼睛,知曉她追上來的目的,便道:「小事上心細沒什麼問題,有些大事卻需難得糊塗,否則最終也不過淪落普通婦孺那般小聰明、背後傳人是非罷了。」
「師伯⋯⋯」常慧還想再問。她是真的擔憂忘憂師姐的。「常慧並無探人隱私之意,只是想幫忙。」她抓了抓衣襬,有些無措。
「常慧。」圓德認真地看著她,問道:「若是真有什麼不對,妳能幫得了什麼?妳有多少能力?」
「常慧會盡己所能幫師姐找到治癒的法子。」常慧真誠地看著圓德。「師姐待常慧常靜極好,平時有些好玩的、好吃的,都會找常慧常靜一起的,所以⋯⋯」她看著圓德,有些說不下去。
「所以?」圓德蹙眉,道:「常慧,既妳已經說了時不時有好玩的、好吃的,而且全寺的人都明白忘憂為何來此,那妳便該清楚她身後的複雜。那不是妳能隨意涉足的。」
「可⋯⋯」常慧抿了抿唇,有些不解。
到底她也不過十五年華,只想著那麼一個颯爽的女子,自信、驕傲又不跋扈,甚至還能與自己跟常靜相互取笑玩樂,為何不能親近?即便背後有什麼問題,自己不過孑然一身,要財沒有,要命一條,又有什麼不可?為何要有所防備?那女子對自己並無惡意,還是說原本人與人之間就該這般疏離的?
「常慧,有時候大善之事很難區分,師父們也是花了很多時間才慢慢能夠分辨。只是人就避免不了親疏遠近,也避免不了利益衡量。」圓德也只是點到即止。
「大善?」常慧心中懷揣疑惑:若是大善,緣何需要計較利弊得失呢?
「師伯知曉妳有疑惑。」圓德看著她道:「妳是個好孩子,但好心不該辦了壞事。妳去將此事與常靜相談,問問她怎麼看的。記住:除了妳、我和常靜三人,不要再與他人提及。明白嗎?」
「師侄明白。」縱使心中仍有疑惑,常慧還是暫且壓住了,救人要緊。「師侄就先去藥房了。」
「去吧,孩子。」圓德看著常慧走遠,心中感慨,想著,便往住持的院子去了。
常靜常慧天資極好,就是仍舊缺乏歷練,也不知日後是否能夠成大器?
敲門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更加清晰。
院門一開,便是身披外衣的住持慧元。
「師姐來了。」慧元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側身將人迎了進門。
「打擾了。」圓德微微行了佛禮才走了進去。
慧元也沒多說,只是還了禮便迎人進門。
「此時前來多有不妥,但還是想過來跟妳知會聲。」圓德進門便是這句話。
慧元頷首,點亮了蠟燭,示意圓德坐下繼續說。
「方才我去菩提院為忘憂號脈,」圓德皺了皺眉,道:「她似乎被下了『半生雲煙』。」
慧元也坐了下來,聽她說的話,微愣之後便垂首低眉思考著。
「這種毒我只在醫書上看過寥寥幾筆,也不是完全確定。」圓德繼續道:「要配製這毒,從摘採、炮製、煎熬到成丸都極其講究,可這毒不過是讓人忘卻一切而無任何副作用,類似的毒也不少,因此『半生雲煙』的存在實在雞肋。」畢竟誰又會下了毒還在乎會不會傷他人身心的?這根本說不通。
慧元沒答話,圓德也習慣她這副樣子了,便就逕自往下說:「方才號脈時,常慧也在,那孩子極為機敏,心細如髮,實在令人擔心。也不知這麼長的,明明細緻圓滑,可又總是看不懂大局。」這話說完,就見慧元皺起眉頭,抬眼望向圓德。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