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聲夜話
２－１ 風——起風者
日本成田機場內，身穿白色襯衣和淺藍色牛仔熱褲的韓曉月拖著行李箱上了計程車，往東京的酒店出發，距離展會還有時間，先回酒店準備一下吧。在車內她無聊地滑動手機，她心中自上飛機那一剎開始便非常地忐忑不安。下了飛機這不安感更是強烈，原因不明。
接近一小時的車程，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是一家六星級的酒店，這裡的展示廳就是今晚「珠寶Ｘ時裝ＣＲＯＳＳＯＶＥＲ」展示會的會場。踏進這家酒店，那一刻她有奇怪的感覺，對！和圖書館時的感覺很相像！這酒店和她當日她誤闖圖書館內結界的氣息十分相像，只是這裡的氣息弱多了。如不是她忘了出發前吃點東西以致現在饑餓大作，感覺也敏銳起來，她根本不會察覺。
她先去櫃檯辦好手續拿了房間門卡便自個兒往升降機走去。升降機也剛好到了，門打開一名身穿龐克系Ｔ恤和黑色蕾絲的蛋糕裙，還配上過膝襪的少女自升降機內步出。少女身上濃濃的油性顏料味道﹑還有隱隱的血腥味！？她抬頭看清少女。她不認識少女，可是少女的奶油色的肌膚在刺激她的視覺，好想咬一口啊﹒﹒﹒﹒﹒﹒
看清少女的容貌，她立時從飢餓得快將發狂的邊緣醒過來。因少女有著她討厭的容貌，是男人們最愛的柔弱也嬌媚的類型。罷了，不喜歡就別看，反正不過是路人一名。升降機關上了門，她又是自己一個人。對了，展會完結之後去哪裡玩好呢？去京都走一趟好像也不錯。待會上網搜尋一下相關的資料好了。
到了她入住的樓層，升降機門打開，一位衣著入時的男子一手抱著幾個資料夾，一手拿著一杯熱飲在等候升降機。肚子「咕咕」作響的她拖著行李箱步出電梯。腳步一時不穩撞了男子一下，他手上飲料一不小心灑在她左胸的白襯衣上，幸好裡頭的咖啡是溫的而不是熱的。二人手上的東西頓時跌落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二人同時蹲了下去為對方拾起地下散落的東西和道歉。她的房間門卡﹑長型黑色壓花紋皮錢包，他的資料夾﹑還有從資料夾中飛散出來的片片紙片。一時之間升降機門外亂成一片。
「是我太急撞上了你，不好意思。」將拾起的資料夾和文件交還給男子，她也從他手上接過自己的錢包和房間門卡。
「我不要緊，妳沒事吧？皮膚有沒有燙傷了？」這男子的眼睛很特別，他的左眼是翠綠色的。一身時尚休閒打扮，卻有著一張秀逸的臉。他的聲音很好聽，像輕風一樣自然輕柔。
「我沒事的，請不用擔心。」她急急地拖著行李箱離場。很想一下咬在男人的手上，再狠狠地哽食他的肉！再不走，她真的會襲擊眼前的人啊！都怪自己趕飛機忘了先吃「早餐」。
終於到了大會為她安排的房間，用房卡開了門。她將行李箱向床上甩去，逕自走入了浴室，脫下被灑上咖啡的白色襯衣，裡頭是一件灰色的小可愛。她左胸上的肌膚紅了一大片，扭開水龍頭讓涼涼的水沾濕毛巾，再扭乾敷上燙紅了的皮膚。但她卻沒有任何疼痛或熱燙的感覺。
是那個叫「神農」給她的藥的「功勞」，只要吃下來便不會再有痛感。究竟她的身體是否已經痊癒？她不知道，只知道她腹部內臟如火燒的痛楚已經消失。
「我究竟會變成怎樣？」鏡中的還是她自己嗎？容貌輪廓還是本來的自己，但她左眼的深處卻閃爍著紅光，這個是她嗎？還是只是幻覺？敲門聲響起，喚回了失神的她，依聲去應門。
才打開門，一股美味的香味撲鼻而來，是肉的香味，這芳香迷煞了她的心竅。連來者是誰她都已經不再知道。在她眼中，身前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美食！她很餓呢，讓她咬一口吧！
一口咬下去，她咬不到任何東西。下顎卻傳來一陣鈍痛，她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妳何時變得這麼熱情了？我親愛的鑑識師。」調侃的聲音，那身寶藍色的英式西裝，一派英國紳士的氣質。是她的老板艾利斯。開門那一刻，在她撲倒他之前，他眼明手快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制止了她的「熱情歡迎」。
他一手將她推進房間內，順手關上門。
「痛，我﹒﹒﹒﹒﹒﹒沒做甚麼奇怪的事吧？」歪嘴歪臉調整一下疼痛的下巴，右手支著玻璃桌，飢餓感讓她快發瘋了！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吃那未熟透的肉，天知道她有多討厭那味道和質感！
「剛剛妳想一口吃了我。妳跟了我這麼多年，突然來個熱情表白，真的有點嚇倒了。」艾利斯幽默打趣地消遣她。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還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娃，現在已長得落落出塵﹑亭亭玉立。
她似乎往危險的方向走去，身為他的前輩﹑老板﹑或是「替身」，他好歹也要關心一下她。畢竟像她這樣擁有天賦才能的「鑑識師」太稀有了，死了一個便少一個。他捨不得她的才能哪！
「零分！一點也不好笑。」壓下想要發作的脾氣，她走到床沿，打開了無聲躺在床上的行李箱從裡頭拿出今晚展會要穿的衣裙掛好在衣櫃內，再將高跟鞋放好。
「好笑不好笑是見仁見智，可，妳出了問題是可以肯定的。」看著她來來回回裝忙的身影，他知道自己說中了。她是出了問題，而且依他看來應該是一個大問題。是一個她還沒有解決辦法的問題。
「你會在乎嗎？只要不影響我『鑑識師』的工作，你可不會管我死活呢。」用力關上行李箱，她回首，唇上是她的招牌笑容，目下無塵的冷淡笑意。她不相信艾利斯，可是她跟了他十年以上。很奇怪吧？明知他不安好心，她還是輔助了他這麼多年。
玻璃桌上早已放上了一個冰桶，內頭是她喜愛喝的香檳。除了調酒外，在酒類中她最愛喝的就是香檳，這是艾利斯的安排。「噗」的一聲，艾利斯開了香檳的木松木塞子。給二人倒了一杯，他遞上一杯給她。
正當她猶疑要不要伸手接下之際，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房間服務。
她有叫過任何服務嗎？沒有。她轉頭看看艾利斯，他朝她搖頭示意自己並沒有叫過任何服務。一臉疑惑地開門，穿著整齊白色制服的服務生推著餐車進房。服務生將兩碟東西和餐具還有一個信封公整地放在玻璃桌上。
「請慢用。」彷彿沒看到房間主人的一臉疑惑，服務生禮貌地向他們微笑後推著餐車離開。
皺著眉，她小心翼翼地掀開碟子上的銀蓋子，一陣酸甜清新的香味飄來，是「梅漬小蕃茄」。再打開另一個銀蓋子，一股甜甜的香味，是「紅酒煮水果」。
「完全不了解妳的口味。」艾利斯嘴角上揚，呷了一口香檳。
她盯著這兩道不知是誰為她準備的小吃。她很討厭吃蕃茄，本身也不愛喝紅酒。而且經過這一星期的「折磨」，她更是厭惡紅酒的味道！可是﹒﹒﹒﹒﹒﹒
她伸手拿起冰叉子，舀起一個鮮紅飽滿的小蕃茄放入口中，梅子的香﹑小蕃茄的鮮甜多汁，滿嘴都是甜美可口，還有那隱隱的腥甜！填塞了那令她懊惱的飢餓感，而且一點也不難入口。不像那些讓她倒胃半生不熟的肉！
一旁飲著香檳看著韓曉月大快朵頤的模樣，艾利斯心中覺得奇怪也蹊蹺。但他知道一時之間她是不會說出來的，她是甚麼性子，他還能不知道嗎？這孩子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從那個玉雪可愛的憂鬱小女孩，長成眼前這個冷艷敏感的尖刻大女孩。由容貌至身段都和從前不一樣了，但唯一永遠不變的是，她最愛吃合自己口味的東西，一吃到喜愛的東西，那一臉冷漠便會頓時變成孩子般的快樂。她那一臉的滿足，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會看得到。
換句話說，有甚麼讓她不高興或是心煩的話，趁這時間說是最好的。他更想知道在身上發生了甚麼事？而且安排這兩道菜的人，如果不是偶然的一個剛好，就是一個城府心機深得教人心寒的人。
看著她不消一會兒的功夫便吃完了一整碟梅漬小蕃茄，轉戰另一盤甜香四溢的甜點。一盤被暗紅色的酒液浸透的水果，是她不甚喜愛的紅酒？還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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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好吃！以為這小蕃茄已經夠好吃了，想不到這紅酒燉水果更好吃！」不甚優雅卻自在快樂的食相，是她的本性反映。回頭看著他，她燦爛的笑容宛如一個小女孩。一個沒有憂愁的快樂女孩。
「我們沒見面多久了？」這一刻，他發覺和她的距離突然很遙遠。
「嗯？自上次那場珠寶展，大約三個月吧？怎了？」甜爛可口的水果滿滿的填滿了她的嘴巴，連說話也有些口齒不清了。
「待會妳去會展場確認我們的珠寶是否到齊，和作最後檢查。那麼，晚上見。」她是誰也好，其實不重要。只要她繼續當他公司的「團隊總監」，和「寶石箱」中的鑑識師便可以了。放下半杯未喝完的香檳，他交代她接下來的工作。
「我們『普蘭加西亞』出品的都是完美的珠寶，因為我是現任『普蘭加西亞』的團隊總監。」享用完美味的一頓午餐，她心情非常的好。不只因為美味，還有這一頓止住了快將蠶食她意識的飢餓感。口中不再是那令她倒胃的血腥，也不是讓她討厭的紅酒澀苦。
手把玩著卡片，她眉花眼笑地目送艾利斯離開﹒拆開信封，是一張咭片﹒上頭寫著：
希望可以幫到妳，美麗的新同伴﹒
字體端正秀雅，下款是「響」。有趣！她知道要找誰了，吃飽之後就是工作時間了！「響」是嗎？她和任何人都不會是同伴，她得好好向這個人闡明自己的立場！她，才不會和那些不知所謂的傢伙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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