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與紅姑娘談過之後，崔曉楠心中已經有了一些想法，只是還是有些猶豫。一方面，她希望能夠找到王爺或王妃當面談談，也許尚能有一絲轉機；另一方面，她總覺得紅姑娘不簡單，不敢對她的任何話語有一絲大意，即便看起來善意滿滿，可人心哪有那麼容易窺探呢？何況紅姑娘的大氣不似一般女子，之前聽微語說她剛被帶入染春樓的時候，就剛好被穎王贖身了，而後作風肆意灑脫，讓穎王迷戀了好一陣子。聽起來都覺得太過剛好。
幾日後的下午，崔曉楠正在塌上逗著女兒玩，卻見晴兒步履匆忙地進了房內。
「怎麼啦？」她有些漫不經心地在女兒面前比劃著，看著小傢伙「啊啊」叫著，揮著小拳頭想抓她手指，就有點想笑。小丫頭還小，就是抓也抓不牢，她不過就是想著讓她累一些，等等睡個午覺，晚點吃過奶再睡就能一路睡到寅時，這樣她也不用三更就起來餵奶了。
小嬰兒的睡眠時間跟如何調整作息，她多少還是記得的。
「姨娘⋯⋯」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說。」崔曉楠抱起女兒，輕拍著、搖晃著，即便她口吻冰冷，卻也不打擾小丫頭入眠，就見那孩子打了一個沒什麼形象卻可愛得很的哈欠，便雙眼迷離了起來。「真是不錯的心性。」看著女兒微微笑了起來，語調柔和了一些。
「您的事情⋯⋯王爺似乎知曉一二了。」晴兒說著，有些不敢抬頭。她聽著自家姨娘方才的口氣，像是早有預料，心中有些擔憂。她並不希望主子攪和進去，可⋯⋯她在心中嘆息，那是不可能的了。
「喔？什麼事？」她似乎聞到了近似陰謀的味道，心中的那個想法變得近似實質。待哄睡了女兒便讓人帶了下去。即便女兒還不識事，她也不想她沾染任何紛擾。
「那個......」微語看著崔曉楠的行為，知道勢必要說了，而且如今不說也確實不行了。
她看了看晴兒，晴兒會意地點點頭，走到門邊小心環顧四周，才輕輕帶上門。
隨後，兩人極有默契地朝崔曉楠的方向走來，在約莫一米的地方止步，緩緩地，抬起手，手掌左上右下，兩手平行撫過，換邊再撫過，接著，兩袖相互輕撫了下，雙手平行貼耳，行了個大禮，跪伏在地上，收起眉眼，低頭看著地面，極輕地喚了一聲：「大公主。」
等等，這......這怎麼回事？這畫風越變越詭異了，崔曉楠才剛剛適應了穿越的可能，也才想著也許就帶著孩子宅鬥也好，反正她已經不想再爭什麼，沒想到又多了一個身分，而且這身分，明顯不對吧？她丈夫不是王爺嗎？這是亂倫吧？
不，不對，這禮儀跟嚴嬤嬤近日所教的不甚相同，據她所知，大盛朝並沒有撫手禮，大禮是雙手交疊平抬齊眉拜伏，而這兩丫鬟行的似乎並不是大盛朝的禮儀。她再看了看，便多了些思量。
大公主？
莫非，謠言屬實？
這下恐怕是真的麻煩了。
原先她以為只是一樁後宅爭寵或是家族之間的鬥爭而已，那她還好處理，可一旦扯上了國事⋯⋯她可還記得前朝寧國樓氏滅亡也不過就十二年，若她身份真有問題，等著她的，還有她女兒的，就是覆滅。
「起吧。」赫然間，從崔曉楠口中吐出了這麼一句話，隨心而至。
在說完的那一瞬間，她全身靜止，再無動彈。她感覺得到，這身體似乎失控了，就像⋯⋯被奪舍了一般⋯⋯只是⋯⋯奪舍？她苦笑，她自己不就是嗎？難不成是這具身體的原主回來了，要奪回屬於她的一切？那她呢？會就這麼消失嗎？她都已經準備好接受這突來的一遭，卻要因此而放棄，甚至，最後落得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嗎？
許是她的苦澀太過濃重，以致於底下的兩個丫鬟有些面面相覷。
「公主⋯⋯？」
「說吧。」看著她們兩個仍舊跪著，崔曉楠也不再叫起。
寧朝大公主，姓樓名靚萳，封號靈茗，寧朝德貴妃齊氏之女，寧朝被滅之時，皇上與貴妃雙雙遇難，年僅四歲，由貴妃身邊的崔嬤嬤及嚴嬤嬤帶著逃亡到山村裡生活，化名崔曉楠，後依附在崔商家中，託於崔夫人，頂了外室女之名，以躲過當朝的追殺。
「前些日子，奴婢不知為何，王爺似乎聽人說您是前朝大公主，就......說在生完孩子之後，會再行處置。且自那之後就沒有再來看過您了。」儘管微語盡可能說得簡短不拖沓，但是語氣裡仍舊有著一絲猶豫。「我們自小跟在公主身邊，服侍公主，若有什麼需要，跟我們說就行了。」
這身分聽起來好威，可也就是僅止於此，這身分放現在來說根本就毫無重量，甚至恐怕還是個麻煩，超級重量級的麻煩。
不過，既然早已知道會是這種局面，為何當初醒來之時，她們只說擔心能否立足？還是說，立足與否與她們將要有的行動有關？這實在讓人無法不多想。只是這些與她崔曉楠並不全然有關，尤其他們似是有些不願多說，她就算問也未必能得到答案，那便就此作罷吧！
「以後若無必要，就直接忘了這個身分吧！」崔曉楠說道，揮了揮手。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再聽到這個身分，因為那勢必宣告平靜生活的終結，而那並非她所希望的。她現在只祈禱著也許一切都還來得及。當然，如果真來不及，現在的她也會盡可能地活下去的。
「公主，您不會真的愛上王爺了吧？」晴兒皺眉直白問道。這口氣讓崔曉楠很好奇原主會不會直接一巴掌呼出去，不過反正她現在「失憶」，那些原主的作為與習慣倒是不需要完全複製，畢竟現在這兩個丫鬟也沒惡意，所以沒必要。
「愛上？」崔曉楠挑眉。「因為我生了小姐？別說我現在忘了一切，就是以前，我也未必會愛他。」崔曉楠說完，卻隱隱覺得不對，如果原主早就知道這一切，那又為什麼會與穎王相識相愛？她不相信原主只是懵懂無知，少年慕艾，一個身負國仇家恨之人，是沒有單純的資格的，連愛情都是奢望。甚至，她懷疑，與穎王相遇為真，但其中的運作恐怕是原主刻意為之，只是後續發展可能失控了。這又是怎麼回事？照晴兒的反應看來，這公主原先嫁來並非愛慕，恐怕還是強迫，又或是有目的的接近？而這兩個丫鬟又為何不說？她們都隱藏了些什麼？
「公主...」晴兒似乎還想說什麼。
「是『姨娘』，還有，我想知道為什麼王爺會突然懷疑這件事，之前有發生過什麼嗎？或是王爺接觸了什麼人？」崔曉楠接過微語拿來的茶水，喝了起來。她其實很懷疑是不是穎王的政敵搞鬼，利用她身分之事來除掉穎王。這真不是個小麻煩。
「這個...」微語蹙眉，道：「奴婢也不清楚，姨娘是否要問問歆一——」
「噗——」剛喝下的水隨著聽到的名字噴了出來，崔曉楠咳了幾聲，張大眼不可置信的道：「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微語有些嚇到得想站起來服侍她，卻又不清楚自己說錯了什麼。「奴婢說姨娘您可以去問問歆一歆二，他⋯⋯他們是您的暗衛。」
聽她這樣說完，崔曉楠腦海裡閃過某名偵探卡通的主題曲⋯⋯滿頭黑線，先不說這個現代感的問題，主要取這名字的主人，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取名的天賦，把一個好好的字加個一二三還真是讓人無法消受。
「就他們兩個吧？」千萬不要再有歆三歆四歆五歆六了⋯⋯雖然暗衛不屬於「人」，某方面來說，可以說是混得比家奴還不如，所以名字極為隨意，但是崔曉楠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是的，姨娘？」微語有些疑惑。
「名字改了，取歆字，歆嵐、歆雨。」這名字還正常點。
「姨娘，這⋯⋯」微語有些遲疑。
「怎麼了嗎？」
「姨娘，這個名字是聖上按貴妃娘娘的名字賜的。」晴兒搶話道。
「我母妃的名字是什麼？」
「回姨娘的話，娘娘的名諱是齊歆。」
「那我仍舊保留了歆字呀⋯⋯我母妃不是齊一或齊二呀⋯⋯晴兒是不是累傻了？」崔曉楠敢保證，她這個貴妃母親暗衛的名字，恐怕只是她與皇上兩個人之間的趣味而已，而這兩個暗衛十有八九是皇上送給她的，不然皇上哪會沒事去賜一個妃子暗衛的名字？當是皇帝真的那麼閒啊？
不過，這兩個暗衛恐怕也有一點年紀了吧？
「啊⋯⋯姨娘，奴婢，奴婢⋯⋯」她紅著臉，相當不好意思。微語看到了也壞壞地笑了。
「好了，不關你的事，按我說的做就行了。這兩個暗衛既是以我母妃的名字取的，那麼他們的年紀是不是挺大了？」
「還好，今年剛好滿二十，保護姨娘是沒問題的。」微語將話接了過來。
「二十？！」崔曉楠驚訝地睜大雙眼。
「姨娘， 」微語看晴兒似乎不理解她的驚訝，接話道：「他們倆雖然是賜給貴妃娘娘的，但是實際上是養在您身邊以便在出嫁時保護您的安危，可以即時告知皇上跟貴妃娘娘，不會讓您受到委屈。」這⋯⋯皇上跟貴妃他們倆想得有點遠啊⋯⋯汗顏。
「真是讓他們費心了，正好現在能派上用場了。」崔曉楠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這對父母還真是知道如何幫她規劃未來，不希望她受傷一分一毫，還自小就安了暗衛，以確保他們的忠誠。
心中一股暖流流過，至少在這兩世，都有一雙待自己極好的父母，真真是幸運。
就是不曉得自從前朝滅亡後到底是怎麼訓練的。這點加深了她心中的疑惑。不過她暫時不打算問出來，因為一來，她們未必會說，而且這件事應該保密甚嚴；二來，她感覺得到似乎有人在下著一盤棋，就是不確定她這枚棋子到底稱不稱職，對方是何用意，而她又能活多久。
「我還有兄弟姐妹嗎？」崔曉楠除了想知道這件事以外，還打算提前部署，因為她擔心這些手足的存在可能反而成了危險。
也不怪她如此戒備。情之一字，天家所求，不過十之一二；天家，若有情有義的話，歷史上那些奪嫡大戲還演得下去嗎？那些自幼一起生長讀書，甚至一起玩耍的天家手足尚且如此，更何況毫無情份、只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回姨娘，奴婢只知道您有兩個妹妹，分別封為霂荷與霓莞，她們是同年，各為皇后及蘭妃所出，目前為止還沒有她們的消息。另外，羽貴人在戰前懷胎，據說是男胎，不確定有沒有平安生產，淪落何方。」
男胎啊？崔曉楠垂下眼簾，想著這恐怕凶多吉少了。男子自古以來被視為傳宗接代的載體，那是絕對重要的物種，一旦一個家族的這類物種滅絕，那幾乎等同滅族了。說真的，單從繁衍角度看來，男人廣泛播種確實能夠快速提高生育率，就像有些魚類大量產卵之後再在水中一次受精一樣確保後代繁衍不是？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來，這家宅大院，雖然左擁右抱，但也要有能力才好說，不然還挺累的。
「姨娘⋯⋯？」微語的聲音傳來。她有些納悶。自從主子失憶之後時常想事情想到出神，她還在想著什麼時候能夠讓王妃請大夫看看，但又怕被人知道了這件事會對主子不利，導致她現在都有些焦慮了。
「咳咳。」崔曉楠回過神來，清咳一聲，才又問道：「那妳們這些丫鬟也是從宮裡出來的？」
「不，只有我跟微字頭的幾個姊妹是，不過，也只有我跟晴兒是從小就跟在您身邊的。」
「喔？」
「微詩跟微雪是貴妃娘娘暗中培養的人，嚴格來說不算是宮中出來的，而是娘娘特別讓一個嬤嬤帶著在宮外教導如何管理舖子的。」
看來，她母妃似乎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了？有點奇怪。
崔曉楠先是按照微語教的方式，拿起了一枚細小的白玉笛子吹了一段旋律。
這笛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只除了玉料勉強還過得去，也沒特別的紋路或符號，而且就直接放在她的梳妝匣裡面，看起來似乎不怎麼受重視。這讓她有些佩服原主了，果然是燈下黑，誰會去特別注意一把隨意擺在梳妝匣內不怎麼起眼的玉笛？
「屬下歆嵐，叩見主子。」
「屬下歆雨，叩見主子。」
不知從哪飄出來的兩道人影，單膝跪在了崔曉楠的面前。倒還記得不叫公主這件事情，確實聰明。
「你們是我母親的人？」她平淡地問道。
「是。」
「各自擅長什麼？」
「屬下擅長速度跟追蹤，歆雨擅長正面攻擊。」歆嵐回答道。
「喔？那我這名字還真是取對了，擅速度跟追蹤啊⋯⋯那逃難的時候就可以帶你了是吧？」崔曉楠笑道：「甚至逃一逃累了還能夠反算計一下追兵，對吧？」
「主子⋯⋯」歆嵐看著自己的主子，有些錯愕。這調笑人的主子，還是那個他認識的主子嗎？
只不過，他們早已聽晴兒她們說過主子似乎傷了腦，以至於不太能認人。雖說主子確實交代過不許告知他人，但想來他們兩個暗衛還是必須清楚的，不然也難保護好主子，就是不知道主子會不會因此怪罪晴兒她們，希望她們沒事。
想著，歆嵐偷偷瞧了晴兒一眼，又收回了視線，一副恭敬的模樣。
「好了。」崔曉楠停下了調笑的心思，也不在意歆嵐的小動作，直接問道：「召你們來便是告知你們如今我的狀況不太好，且需你們如實回稟最近的事。另外，」她聲音微微有些嚴厲地看向微語跟晴兒，道：「我失憶這件事，希望沒有更多人知道了，微語微晴，妳們可明白？」
「奴婢知罪。」原先長跪的兩個人又再次趴伏了下去。
「好，說正事。」她再度看向兩個暗衛。
「是。」
而後，便由歆嵐繼續敘述最近情況。
跟微語說得大同小異，只是多了一些謠言的消息來源。
只是來源實在太過紛雜，需要時間去細細分辨。
這會兒就像不知從哪裡傳出來的消息，並無任何依據，而是突然一夜之間，大街小巷就都知道了，一點預兆都沒有。
「我記得我有幾個舖子，那些可是據點？」崔曉楠問道。前些日子清點嫁妝的時候確實有看到幾個舖子的地契，還有幾把不明意義的鑰匙。
「那些明面上由微詩微雪把持的舖子暫時還在營業。」歆嵐說著，問道：「主子要將店鋪收起來嗎？」
「不了，太打眼。」現在收店不等於心虛嗎？「暗中的舖子剩多少？」她知道微詩微雪把持舖子這件事，穎王有心不會不知道的。她絕對不信沒人監視那些店面。就算不是穎王，也肯定會有其他人，尤其是慕容氏族。
「這個⋯⋯」歆嵐尷尬地抓了抓頭，道：「主子，這件事得問您。」除了主子誰都不知道，還能問誰？
崔曉楠微微皺了皺眉，陷入了沉思。
會不會是那幾把鑰匙？問題是她很確定所有嫁妝裡有鎖的全都被她禍害過了，但都不是，那幾把鑰匙對應的鎖並不在府上。
腦中莫名閃過一絲什麼，她抓不太到，只記得「信箱」兩個字。
信箱？怎麼感覺像是密碼提示一樣，如此簡短扼要？
算了，暫且放著，之後再說吧。
不得不說崔曉楠已經想到了點上，只不過什麼時候開竅，那就必須仰賴時間多多關照了。
「我們跟有接觸黑市嗎？」她再次問向歆嵐，總感覺歆雨安靜得多。
「黑市？」歆嵐疑惑地問：「主子，何為黑市？」
「嗯⋯⋯」崔曉楠想了一下，道：「或者應該稱暗市、暗坊或是鬼市？你們可知道？」
別問她為什麼這麼問，畢竟她清楚自己都已經是「違法」的存在了，若是現在就去拉攏所謂的「正派愛國人士」，那就是白送人頭的，而黑市，本身就遊走法律邊緣，甚至越界了十萬八千里，有時候政府還不一定管得著，甚至一定程度上地默許它的存在。而且，在黑市，隱姓埋名是正常，大大方方出現的除非經得起查，要不就是一方難以撼動的權貴，既然她兩種都不是，暫時龜縮才是最安全的。
「⋯⋯」歆嵐默默看向歆雨，一臉求助。他覺得主子自從醒了之後，行為就越發奇怪了，跟鬼市扯上關係，這不是在自找麻煩嗎？要是哪天被人知道了，要怎麼解釋？
「屬下都未接觸過。」歆雨說著，又道：「如果主子有需要，歆嵐可以探查，他擅長。」把皮球給踢了回去。
歆嵐有些無奈，他是不是長得很好欺負，不然今天為什麼砲火都向著他呢？
崔曉楠看著這一幕差點笑出來，這還是第一次她想放鬆得笑一笑，是那種露齒、笑出聲的爽朗的、自在的笑。她倒是露齒笑了，不至於笑出聲，不過心中有一種鬱悶感隨著笑震動著胸腔而減輕了不少。
「那就讓你去查吧。」她看向歆嵐，笑意猶在。「不過記得，安全第一。」黑市可不是一般市場，商品都有著一些無可奉告的故事，要是不小心出了差錯被找麻煩，要命倒不至於，但受傷還是有可能的。
當然崔曉楠之所以會說這句話，除了歆嵐合眼緣以外，還是她現在沒多少人可用，損失不起，所以多說了一句。
「是。」歆嵐有些激動地回應道：「屬下明白。」
崔曉楠有些心虛，但也不再多說，只問了一句她這些天來一直很在意的事：「分娩那天三更左右，可有人來過？」這也許只有他們能給得出解答了。
ns 15.158.61.54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