晩宴於七時半開席,雖然是傳統婚嫁,但經過租界的洗禮及洋人文化的融合,婚嫁的形式有些許不一樣,也不追仿舊日的整套形式。這兒是民初時代的上海,這處是法國租界所管轄,正是洋華交雜之地。
男家請了不少富貴客人,派頭隆重,賀禮一箱箱到來,招應不睱。老爺説:「招呼不周,眾賓請坐。」
趙樂韻換上了一件晚禮服,從房中慢慢的走至客廳,可卻走不出數步,正面碰著四姨太,雖相距不遠,但目睹了她那雙惹人憐憫的彎月眸子,高挺的鼻子,平垂柳眉,櫻桃朱唇,如畫中走出來的傾城美人,柔情萬種的舉止,每每充滿了迷幻之美。
趙樂韻心想:難怪能吸引鄧家棟這些富家弟子,如此姿色的她定必不甘於在我之後。
此時,二人目光正好對個正著,趙樂韻不好意思,便立刻掃向別處,而四姨太欲走過來;而她則視作不見。突然,有人把四太太攔截,並說道:「娟兒,怎麼不去坐坐?怎可累壞身子?」
趙樂韻揚目而視,原來是身穿白色西裝的他,她又只能看其側身身影,他緊握著四姨太娟兒的小手,輕聲細語的問候,她說她不累,想要站一站,二人絮語傾談。
樂韻此刻心中冷風侵襲,溶蝕入骨,如同一個透明人的站角落,靜悄悄地觀看這一切。她內心硬挺,咬著唇子,努力的裝作沒有異樣。即使口裏說沒所謂,可內心總想著或許他一會兒便尋我來著。終究是沒有......
四姨太的友人們前來祝賀,連二奶奶也走上前,問候道:「怎樣,可累?要杯水麼?」然後以手撫摸她的肚子。此刻,趙樂韻這才發現她的肚子呈微凸的狀態。她的友人恭賀著:「希望娟娟能生出麟兒。」
趙樂韻已經進一步明白自己的眼前狀況。她心下暗忖:原來二人早已認識,可我卻與他素未謀面,話也說不上一句,真可笑!
當眾人眼光都落在四姨太身上。倏然,某人用力的緊抓著樂韻的手肘,痛得她驚慌地望著是誰人所為,原來是一個身穿西裝的肥碩男子,那漲紅的肥臉腫眼,似乎是喝醉了,她認得這個人,怒道:「幹什麼!放開你隻臭手!」這時,目光自然轉落到她身上,不少人都探頭察看。這個男人說:「臭婊子,你以為躲在這裏,我就不能拿你怎樣的了?」她奮力掙脫,可他的力度實在太大了。
他又說:「你以為嫁了鄧家棟,我就不跟你算帳了嗎?」趙樂韻怒道:「要不是你,我家怎會弄成這樣?我爸會欠下債項嗎?你不該嗎?你不該嗎?」她咬牙切齒,看來對他恨之入骨。
這時,鄧家棟也走了過來,說:「翁三爺,何事要怒得抓我的妻子不放?有話好說。」
翁三爺說道:「哼!你這妻子把我公司的紅酒砸爛了,這筆帳怎麼算?」
鄧家棟道:「哦!竟有此事,我真不知道呀。」
翁三爺捏著樂韻的下巴道:「這臭婆娘,你爹怕你被我吃掉,才急著嫁到你府上吧!你以為這樣就當成無事?呸!你本來就應該要嫁給我,給我做個賤人!」
樂韻大力一甩,後退三步,揉搓著手腕,說道:「嫁給你這個騙子,我寧可去死。」
大少奶張季月說道:「翁三爺,今天好歹是我們鄧家的大喜日子,用不著為這點小事而吵,給我們一點面子,可好?」
翁三爺依舊醉意未醒,道:「給你面子?那麼誰來賠我損失?」
「算我吧!」鄧家棟說,「她既然嫁入我家,就該由我來負責。」樂韻不自覺地看他,此刻才真正的目睹他的容貌。鄧家棟一頭烏油油的頭髮,眼窩深邃,高而挺直的鼻子,架著一副金色邊框眼鏡,均等嘴唇,斯文整齊,滿載書香之味。
翁三爺譏諷道:「哼!誰要你賠?我就要這臭丫頭負責。誰也幫不了她!」
張季月扶著他的手肘,說:「三爺,醉了,醉了!休息休息一下,你也不想讓我爹特意過來一趟!」
翁三爺更大喊反抗說:「我没醉!你這婆娘休想要脅我!」季月狠狠的睥睨他。
眼見這場火不斷燃燒,若不及時阻止,便會殃及池魚。要是引來了報館記者,便更加糟糕。
於是鄧家棟到翁三爺耳畔竊竊私語,說:「聽說『歡樂廳』新來了幾個姑娘,我陪你去試試,怎樣?若你不先嘗試的話,便會給了別人好處。」
翁三爺臉上露出淫邪之色,搭著家棟的肩膀道:「鄧小子,有你的!咱們現在一起去!」
鄧家棟說:「三爺,我待會到,你先去。」翁三爺心情大為好轉,便趔趄的叫自己的跟班扶他坐車前去。
翁三爺在門前嚷道:「小子,我就等你!」便上汽車離開。
老爺立即嘆了一口氣,說:「抱歉,事情已解決。各位,不用客氣,盡情暢飲,不醉無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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