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顱回到地面,輕車熟路地穿過棟棟黃岩房屋,最終到達一座二層民樓前。門前是好幾層石製台階,門框部位嵌著塊石板。
他靠近石門,將手臂烙印貼上大門中心凹槽。烙印發出聖光,石板便喀啦喀啦地向上升。裂顱這才成功進入這座被賜福的建築。
陰涼的一樓除了寶箱、就是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煉金裝置陳設在門對面的角落。這些設施旁邊,是一列搭在牆壁上的扶梯。裂顱往梯子趕去,手腳並用地爬上二樓。
推開天花板上的翻蓋,外界的陽光伴著風沙席捲而來。他將活躍門重新蓋好,進入到二樓那唯的,擴建出的房間。
庫林處於房間正位,跪坐在亮紅打底、金絲飾邊的墊子上。他剛仔細地觀察對方,但瞬間又將視線移到房間的其它地方。
他不清楚這副軀殼的背後是誰,行動自然也特別小心。他心中有點期待,但更多的是不安,因為他了解到了某些不該得知的隱秘。
儘管心中惶恐,但久經沙場的心智還是保持穩健。裂顱面無表情,就連細微的動作都不曾顯露,整個人如同巨岩般沉穩。
“處理事情耽誤了,沒來太遲吧?”他率先掌握主動,並對著褪去鎧甲的肩部點頭示意著。
“沒有,準備開始了。”庫林身後牆上釘著成排的木條,各式各樣的雕像在其中陳設。一對對彩色寶石折射出五彩目光,讓裂顱有種被審視的感覺。
他看著這奇異的變化,心中盤點著神祇們掌握的咒術。薩拉遜的附魔、哈里發的天火、尼澤爾的隱身、異教徒神明的憑空造物……
庫林似乎沒有變化,裂顱一分一秒地等待著,期盼對方身上出現某種不同的東西。然而庫林眼神清明,坐姿放鬆,完全沒有被上身的跡象。
沒有任何徵兆地,房間內響起重疊錯落、帶著回音的話語。
“開——開始……始……”木架上的雕像全都開口了,它們以蟲的姿態、隼的姿態、狼的姿態發出同樣的音色。
這是裂顱從未見過的降臨,他一直以為薩拉遜只能附身於人身,眼前之事已徹底刷新他的認知。
他將跪坐的身體繃得更直,將手臂上的烙印抵在額頭,讓發亮的印記在眼前形成一道光簾。裂顱閉著眼,維持著這神聖的禮節。
溫熱的光線透過眼皮孱動,將他緊繃的內心安撫下來。烙印部位由溫熱變得滾燙,再變得麻痺。
待察覺不到強光後,裂顱重新睜開眼睛,視野裡滿是或青或綠的光斑,最初幾秒的暈眩感散去,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同。
面前事物的輪廓竟然重新變得平滑,細密的立方體結構褪去,世界變回熟悉的樣子。手掌寬厚,切褪去了棱角,皮膚脈路都清晰均勻,手指不再是長條的形狀構成。
這是沒見過的神蹟!略微平復的內心受到這刺激,帶來的震撼遠超之前。裂顱上下顎咬緊,咀嚼肌悄悄繃出了棱角,驚愕的表情被掩蓋下來。
他主動地開口匯報:“這次行動不算成功,具體為以下幾點。首先,因為我的疏忽,導致阿邁德的死亡。
與我們交戰的有三位,一位疑似異教徒,掌握著某種易容技術,可以改變體型和聲音,但無法獲取記憶。他偽裝成阿邁德,並在戰鬥中採用了憑空造物的能力。
另一位叫野鼠,加入隊伍已有三年。他在本次行動中突然反水,展現出隱身能力,疑似尼澤爾的僕從。
最後一個叫託林,被我們成功擊殺。掉落物中只有武器和盔甲,沒有發現神明的饋贈,應該是流浪者。 ”
木架上的雕像們發聲:“沒有需要補充的嗎?”這話的語數一致,不再有迴聲般的重疊了。牆上搖曳著不滅的焰影,將像形雕紋凹陷處變成另類的陰影。
“還有一點!”庫林突然應聲,“野鼠在和我交戰時逃離了,假冒阿邁德的被首領擊殺,但沒有掉落雕像。”
裂顱補充著說:“是的,我擊殺他時不僅沒掉落雕像,甚至連掉落物都沒有。估計對方只是個誘餌,目的是掩護野鼠。”
“情況屬實?”雕像們發出粗啞的聲音,與此同時,裂顱感覺自己被目光包圍了。
他朝聲音方向轉過眼球,見到隼、奔豺、沙狼……凡是生物雕塑,外殼完全被金色瑩焰籠罩。
它們的形體化作新捏泥塑一般的質感,口、鼻、耳皆開出閃耀的破口,股股細如粉塵的黃金從中湧出。
金塵翻滾著包圍了兩人,裂顱感覺手臂一陣熾熱,他下意識望去,卻發現煙塵被身上的烙印龍捲般吸入。
他感到無比的反胃,世界在天旋地轉,嗖地一下變成方塊的結構,又在眨眼間變化原樣。世界則處於中間態,介於方塊和現實之間,以扭矩的形體構成。
升騰感湧向身體每一處,他察覺到物品欄在跳動,裡面的物品如閃爍變換著。在烙印的熾熱抵達巔峰時,他腦中一白,竟然進入了某種超脫的境界。
如果說邪教徒的幻境是讓他扮演創世神,而目前就是想要他遺忘自身。他終於遏制不住內心的衝動,思維噴薄而出,灑向墨綠色、如眼球般的色塊。
裂顱從中緩過神來,金塵已消散,而桌子上已被物品堆滿。物品欄的東西全被翻出來了,其中就有隻金色聖甲蟲,它四腳朝天、蹬著空氣卻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東西?”雕像們齊齊發問。
“我們返程途中被怪物襲擊了,這是擊殺的掉落物。我以為您借助庫林幫了忙,所以才沒急著匯報。”裂顱朝庫林使了使眼色。
“對,我們擊敗那全身繃帶的大塊頭,這是其餘的掉落物。”庫林指向桌上成團的繃帶,這是他空間不夠,讓庫林攜帶的。看來兩人的物品都放在桌上了。
他察覺氣氛不對,趕忙說道:“大人,這不是任務物品,我們可不會幹私藏的蠢事。”
“我懂!我懂!”庫林隨著雕像們開口答道,“我回看到了過程,接下來的日子,你們就先在城內呆著吧……”遺跡內獲得的雕像連同聖甲蟲一起,頃刻間全被收走了
“遵命!”裂顱看著雕像漸漸失去生機,心中的石頭總算落地了。薩拉遜沒察覺到他的變化,但接下來行動受限,探尋真相的事情得告一段落了。
與此同時,薩拉遜將意識轉移到某處神殿。他坐在巨大的方形宴會桌正位,兩列椅子在面前一字排開,上面全癱坐著沒有生氣的人形雕像。
座位上的人無法離開,因為每個椅子都位於方柱頂端,下方是萬丈深淵,而宴會桌則位於更大的方柱上。
薩拉遜到來後,其餘人形也漸漸復甦了,桌上銘刻的紅色紋路一一亮起。
“薩拉遜!你召集我們有什麼事?”黑袍雕像發出陰鷙的聲音。
“各位沒必要裝聾作啞!我們有多久沒收到霖天的信號了?”
尖獰的聲線響起:“一……不,差不多三個月!按照兩個世界的時間差來算,霖天已經過了三天。”
“一般的故障不會持續那麼久,恐怕是那邊出了問題。”另一人補充道。
“對!”薩拉遜答复著,“有人要顛覆我們,各位在霖天的部分恐怕已經死了。”
“找死!誰敢這麼幹?一切威脅都逃不過維護系統。”維齊爾帶著怒意發問。
“沒錯,但如果敵人沒被記錄在數據庫呢?”蘇丹的銀色面具看不出任何神情。
“你意思是,我們之中有內鬼?”哈里發尖獰地回道。
“哼,也可能是這裡的東西跑出去了。”蘇丹轉向薩拉遜,輕蔑地聳著肩。
“你想說那個制船叛逃的土著?這絕無可能,我對下屬都設有禁制,他們從誕生起,壓根無法離開亞圖姆。”薩拉遜反駁道。
“更何況,我這裡有線索。”薩拉遜將那隻金甲蟲拋在桌上,“權限控制病毒,我手下發現的。”
宴會桌上閃過投影,播放起庫林的第一視角。影像變化著,一直播放到與野鼠交戰的畫面。
啪!身著黑袍的尼澤爾一拍桌子。 “你想賴給我?”
薩拉遜冷眼看著對方,而蘇丹平靜地開口:“但這確實是你的人,給大家一個說法吧!”
尼澤爾目光投射出野鼠肖像,一旁的窗口現實著身份信息:[個體:野鼠]狀態:已退庫,距上次登錄已過754創世日。
“他在那之前我就沒見過他,這麼看來,事情另有隱情。”尼澤爾如是說。
“繼續看,別暫停。”其餘眾人催促著,不一會便看完了影像。
“各位有什麼想法嗎?”薩拉遜看向神色各異的眾人,“如果沒有,我提議先聯絡him,讓他去處理一下霖天的事情。同意的請舉手錶決——”
嗖嗖聲響起,包括薩拉遜在內,蘇丹和尼澤爾都舉手贊同了。三票對兩票,薩拉遜正對著的座位蠕動起來,椅背生長出張白瞳的臉。
那張嘴臉開口問道:“各位看上去臉色不佳,原因嘛,我大概猜得到。”
維齊爾吼道:“少廢話,你的世界離現實最近,發生了事情為什麼不找點通知?”
“大家真的是在錯怪我,霖天發生了大事,我的親信都沒幾個能聯繫上的。要不是那麼聯絡我,我還回不到這裡。”
薩拉遜發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簡單描述下。”
椅背上的臉皺起眉頭,臉上肌肉變成一塊塊的網格狀。
“我們受到了某種病毒入侵,權限設施正逐漸瓦解。好在我啟動了應急措施,但人手還是不夠,各位能藉我點嗎?”
眾人聽到這話,簡單討論後便帶著him,從宴會所處的高空傳送至下方的深淵。深淵下方是一條條礦道,它們各自獨立,礦車在其中如紡錘般穿梭。
而坑的底部,是一個個相同的人影。板寸頭、天藍色襯衫,下身是紫色長褲。他們全部手持礦稿,一遍遍掘著灰黃的岩石,企圖從中獲取帶顏色的礦物。
有的礦石被砸碎,湧出的經驗球便自動匯集到採掘者身上。他們全是史蒂夫,每一個都是史蒂夫。
薩拉遜隨機挑選幾個史蒂夫,手掌做出抓握狀,對應的史蒂夫瞬間變成蛋狀物。 him撿著地面上的生成蛋,笑吟吟地離開了。
而在霖天市的不同區域,無數個隱秘的角落裡、大樓的夾層中、升降機的底部縫隙、自動化的廢品處理站內……凡是與創世神連接的設備,都隨機地轉化成碼農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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