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曉楠看著那雕工有些勉強的令牌,不由感到頭疼。
她剛在顏慕辰面前說自己不會去王府的,結果偏偏就遇上了這檔子事,看來接下來的日子是少不了折騰了。
況且這事也關乎國安寺,勢必需要找住持相商的。
「妳打算如何答謝他?」崔曉楠問著。心中卻想這常宜要是回答個什麼「以身相許」什麼的,或是央求她將她留在穎王府,那麼就把她直接掃地出門,列為拒絕往來戶。
不怪崔曉楠如是想,這常宜的嘴實在太容易蹦出一些讓人不知如何回應的字句了。
「我繡工不行,做香餅倒是擅長的,便用寺中的餘香壓了一個,但請師姐幫我看看這可合適?」這回又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包裹,只見常宜解開了巾帕,是一個深褐色的香餅,壓成了正六角形吊墜、中間有著幾棵交錯的竹子配幾片竹葉的紋樣,倒是簡單又不踰矩。
崔曉楠看著常宜有些惴惴的模樣,心下微嘆,想她難得算是知道如何拿捏分寸,也忍不住有些心軟,只能有些勉強道:「行吧!我能夠帶妳去,但妳只得遠遠看著,頂多查到他住哪,悄悄將東西放了就是了,萬不可見他的,明白嗎?」她是真不想節外生枝。
等等就得找來歆雨去尋下人的衣裳,且帶著常宜去,服裝也須多安排,光是她的光頭就須費力去尋假髮。
這可不是個假髮貴卻好買也逼真的時代,弄一頂假髮說不好得走暗路子,為了這一個不怎麼熟識的人如此冒險是不值,可這常宜畢竟也單純,怕是被設計了一場,再者,牽連上了王府,她也想知道這會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師姐,我想當面與他說說話⋯⋯」常宜有些不服,想著替自己多爭取些機會,沒準那人能看上自己呢?
她也不是非要飛上枝頭的,瞧瞧忘憂師姐就知道了:別說什麼前朝公主不公主的身份壞了事,光是王府侍妾這名號就不會好聽了吧?不論夫君身份再高,師姐自己都擺脫不掉與人為妾的事實,少不得惹正室礙眼、少不得被人稱一聲小婦、姨娘,這還是好聽的了,不好聽的被比作貓貓狗狗都是常事,甚至直接當是玩意兒呢!而現下女兒又被正妃給奪了去,今日又發帖子請師姐出席,這不擺明了噁心人嗎?誰家會給自家人發帖子,還給小妾發?這舉動壓根就是明褒暗貶,誰接誰難堪嘛!
因此,她是一點兒都不羨慕那穎王的女人,僅僅想著要面對那麼多女人家,活得比話本子裡的還「精彩萬分」,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應付不來的。榮華富貴是好,可無福消受又何必上趕著去受氣不是?指不定哪日不小心惹惱了貴人,又為王府白添了一縷香魂。
況且⋯⋯
一想到那日衡乙冷硬嚴肅卻不失俊美的臉龐,常宜就忍不住又紅了臉。
那樣武功好的男子起碼也得是個侍衛吧?做個侍衛太太守個小家也挺不錯,總好過富人的苦、窮人的淚,還有她這沙彌尼盼不到頭的日子。
縱然寺中安排得再好,最多就是訓練她們自力更生,可再如何,這些女子還了俗總歸得嫁人的吧?可偏偏多是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能許到什麼好人家?
崔曉楠自是不曉得常宜腦中的千迴百轉,見常宜沒說完話就沉浸在思緒裡,一會兒蹙眉一會兒紅臉,還是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
人嘛,就是對現狀不滿意才會有了個嚮往。
崔曉楠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若衡乙不過販夫走卒,她是樂見其成,也不會有所阻攔,只是此事終究牽涉甚廣,而且她確實不打算明著進穎王府,現下又不好明白與常宜說道,她少不得一通勸了。
不論常宜性格如何不喜人,也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比著小藝大不了多少,她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常宜去淌這渾水?
「當面說話?」崔曉楠話音有些嚴肅起來了:「是說話還是表明心跡?若是表明了心跡又待如何?留在穎王府嗎?常宜,妳得弄清楚了:那人救妳不過順手!妳悄悄稍個禮也就罷了,若讓他看到了妳出現在那裡,認出妳也就罷了,若不知妳是何人,將妳逮了,妳說我是救妳還是不救?國安寺的人出現在穎王府,這事可大可小,妳會不知道?尤其又是熙小姐的百日宴,這又該平添多少揣測臆想?」
「這不過一個孩子的百日宴,又跟國安寺什麼關係?師姐妳不過心疼女兒罷了。我也沒想著光天化日之下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何況他要是認出我來呢?」常宜覺得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大不了就是告訴衡乙她是那天的「小菩薩」,加上衡乙的令牌,總能記起來的吧?況常宜認為自己還是長得不錯的,也不過就是少了頭髮,大不了用塊布巾遮著,還是能看的!
「行,」崔曉楠還是試圖勸她:「退一萬步來說,若他認出了妳,又如何?在一個妳明顯不該出現的場合,妳巴巴地上趕著去認識,怎麼?自賤自賣不成?別那副不甘的模樣,這就是現實。女子地位本就卑微,若是毫無自力更生的能力,那就至少做到最基本的矜持,否則,男子便會當妳是那奔來做妾的,不會再將妳視作正妻的人選!」
——
作者的話:
有時候面對一些朋友也是有一種無力感,明明不想淌渾水也知道對方大概不聽勸,就還是忍不住想勸勸,然後就會一起被拖入泥沼中。
唉⋯一起毀滅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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