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淌過水來到那具軀體面前,它頭上出現一段虛化字符,我不認識,但能理解。 這具回歸腐敗的軀體被標註為「殭屍」,我再看向自己頭頂,上面赫然顯示著「女巫」。
這一系列異象讓我確定,身上的變化一定跟那自稱為「him」的傢伙有關。 我朝著它靠近,那雙眼睛只是木愣地轉向我,它在做這動作時還朝我點了下頭。 可是,那雙眼睛是如此地空洞無神,曾經從眼眶中滿溢出的白光消失了。
使我改變的人並不在這裡,但這並不能讓我放棄。 我耐著性子等待,腦中不斷思索著與我相關的人,試圖從中推斷出him的真面目。
天色漸漸晦暗,他回歸了這具軀體。 我問他為什麼要幫我,他要我跟著他。 我們圍著隆起的小丘打轉,在側面找到洞口並進入。 沿著蜿蜒的溶洞一路下行,我們進入間生滿苔蘚的密室。
他終於說話了:“幫你是有代價的,接下來你需要證明自己的價值,這是我們長期合作的基礎。”
“好。”
我當時已經被仇恨沖昏了,腦中滿是那場升遷的全息會議。 我看到一個個衣著體面的身影向我祝賀,可我現在察覺到他們的曲意逢迎的背後,原來是更加陰險的東西。
升遷合約承諾在另一個世界獲得永生,卻沒提及會消除原本的記憶。
him看著我點了點頭,他來到房間正中央。 “我以為你會推辭一番,或者在一番口舌後果斷拒絕。這樣我就只好去找其他人了。”
我察覺到祂話語中的隱藏訊息,張口追問。 “你對很多人都那麼幹過,參與這件事的人很少麼?”
“有一定規模了,但大多數人接受不了事實,最終選擇自殺。”
這樣的話術我聽得太多,立刻就察覺到話語中的威懾意味。 但我不在乎,即使我渴望報復,但我還是不願意在這次談判中落入下風。
他大可選擇其他人作為計劃的一部分,但我堅信自己身上有著獨特的地方。 是公司職員的身份? 還是我掌握的關係網?
我憑藉猜測對他旁敲側擊,他只是來到房間中央,對著空氣坐下。 我以為他會接觸到地面,結果只是懸坐在半空中。
他回答我:“接入這片世界但不被篡改是很難的,但擁有相關的權限就能避免被篡改。而且,擁有的權限可以對世界施加影響。”
接著,他邊說邊向我示範。 他拍打所蹲坐的空氣,一片湧動的半透明結構模糊了周圍的光線,我能看到有東西在漸漸成型。
那片區域在閃爍,但他的身體依舊穩穩地坐在上面,幾何圖案在那兒盛開成虛幻的花,那是複雜結構化作了相同的分形。
圖形變化逐漸平息,他所坐的位置變成一隻鐵籠,裡面關著迷你版的他。 我來不及思考,一圈火花便從籠子四周迸射出來,房間內便憑空多了個他。
那並不是他,儘管那副身軀和他一模一樣,但雙眼是無神的,沒有那奪人的白光。 劣化版的他沒有什麼神誌,就跟從那枚蛋中誕生的軀體一樣。
我目送這東西離開房間,他可能會跑到地面,也可能會迷路到更深的地下。 我此刻領悟到him口中權限的意義了。
他教我啟動並掌控自己的權限,之後我便能命令某些特定生物。 祂向我許諾我事情結束後的報酬,那是我難以拒絕的條件。
擺脫公司對肉體的控制,並能讓意識自由來往兩片世界。
這意味著我將獲得極大的自由,我可以選擇願意生活的世界生活,也能藉助創世神重構記憶,在現實世界中以另一種身份存在,即便死亡,意識也能上傳回去, 我的存在永遠不會消散在世界上。
我們著手準備計劃,很長一段時間him都沒出現,我和以前一樣無休止地煉藥,向公司的監控腳本隱瞞我已覺醒的事實。
直到某天,他借助殭屍的身體來到小屋。
「行動開始。」他說。 他領著我回到那間佈滿青苔的密室後,從身上掏出枚墨綠的豎瞳獨眼,並要我盯著他。
接著我進入一種極其玄妙的狀態。 我聽見它向我呼喚,它用話語引導我的想像,我可以遵從它的指示,也可以拒絕。
這讓我不禁回想起自己孩提時期。 公司代表來到我們破矮的平房區,家人簽訂條款把我賣給公司,同行的都是骯髒又邋遢的孩子。
經過訓練篩選後,我們分別進入到不同部門。 我進入人力資源部,作為完成指標的工具存在著,用盡一切手段招攬和我一樣出身的可憐人,逼迫著他們簽約。
隨著回憶的繼續,眼球一點點引導著我,讓我探索每件事背後的想法。 我回想到部門重組,上司將兩個選擇擺在我面前。
調崗或離開公司。
我選擇了前者,他們開始改造我的身體,荷爾蒙肥胖將我固定在房間裡。 我正想繼續回想下去,但他已經替我說出了想法,他變得跟我一模一樣了。
他學會了我的思考、讀取了我的記憶,他成為了我。 我們交流結束,him將它存入密室角落的寶箱。 我向him詢問眼球的一切訊息,他很大方地回答我。
「他是負責連結兩邊世界的使者。你的信息存在他身上,即便在另一邊世界消亡也會回歸這裡。現在你和他只是建立了初步連接,條件成熟後,他就能將你原身的 意識上傳到另一副身軀上。”
我有預感,事情絕不會那麼容易結束。 我們距離上次會面隔了好幾年,期間沒有任何聯絡,這一回him直接採用某種方式留存我的意識,好像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危險的事情一樣。
him領著我走出密室,向地下更深處走去。 洞口偏圓潤的岩壁開始變得崎嶇,我看什麼附著著腐敗的爛肉,還有一叢叢密集的牙齒印記。 接下來的隧道,應該就是殭屍啃掘出來的吧。
盡頭是淺色木板架起的軌道橋構成的交通網絡,礦車來來往往,輪轂與鐵軌剮蹭出活躍的響聲。 我們攔下其中一輛,乘上前往更炎熱的深處。
底部的軌道是以更不可思議的方式建造的,龐大的地穴蛛群用節肢瓦解岩石,朝著空中的虛無織出木製道橋。
前方漸漸有了光亮,那是個龐大的熔岩湖。 鐵軌在湖中央終止了,盡頭處的蜘蛛勞工還在為橫跨這片岩漿而努力。
「就是這裡,接下來的事情很重要,關係到你能否轉移意識。」him說完後,世界在我面前變得疏離,我回到了霖天。
眼前的景象並不是我的房間。 森冷式螢光燈管鑲嵌在四周,牆壁緊逼著我,讓我被迫蜷縮在這狹小的空間裡。
如果我的意識在這裡的話,在員工公寓裡的就是那枚眼球了。 him採用這方法繞過公司的監管,好讓我來執行未知的任務。
「你先弄碎天花板,試著爬出來。」我聽到him的訊息,發覺自己的手腳均變成了鐮刀似的刃足,整體看上去就像只蛛形機械。
我出來後,發覺自己之前是被困在一枚巨大的方磚內。 這些方磚緊密排列成格狀的平原,不遠則是類似神廟的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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