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潺潺,鳥鳴婉轉,卻無人能聽見。曲折的門廊將幽深的庭園給藏了起來,匾額上頭題的「聞芳居」字跡娟秀,如美女簪花。
如雪從雕梁畫棟的門樓開口一眼望去,除了清澈池水中的赤色錦鯉依稀可見,她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心愛在帶如雪來到聞芳居的同時便放開了原先緊握的手,從斗篷中掏出用繪有Q版小雞的黃色軟式手機殼包覆的小巧手機,以細長的手指熟練地敲起了鍵盤。
似乎很快就得到了令她滿意的回覆,心愛便轉身對如雪傳達接下來的行程:『我、等下、就進去,妳能先、到處看。如果、想體驗的話,等會五點時、去梅廳之貳,我幫妳找了最適合的男人了。』
如雪雖然情竇未開,但她還是知道作為政府出資協助成立的聞芳居有何用途,然而她也僅是猶豫片刻,便對心愛點頭表示同意。
『順便提醒你,在梅廳待兩小時要外面開房的十倍以上價格。』心愛也懶得慢慢解釋,僅用手語飛速比個大意:『等你用化名辦妥身份認證、就能使用聞芳居的房間了,人家最多等你到五點半,祝妳玩得愉快。』
如雪只見她瀟灑地遠離自己,在大門口與服務員溝通後便進了園林。
她如法炮製地走了過去,服務員彬彬有禮地湊了過來,向如雪索取身分證好確認年紀與調查健康狀況,給予如雪帶有序號的身份卡後協助她預約梅廳的貳號房。
服務員接著說明要想正式使用聞芳居,得寫好電子的個人資料卡以供他人作為選擇的依據,畢竟在不透露長相、真名的前提下,自然得需要文字來作為選擇開房對象的依據。
如雪點了點頭,接過平板準備輸入個資,卻在填了生理性別後的第一欄基本資訊就愣住。
竟然要填三圍⋯⋯不過仔細想想,在無法看見容貌的前提下,這種能「摸得到」的數值就更顯得重要呢。
考慮到自己的真面目如今躲在特製的斗篷下,再加上在這裡能接受使用化名,純看資料不太有將暴露真實身份的風險,如雪略一猶豫便將79/59/78的數據填了上去。
接下來她又因自我介紹不曉得該怎麼寫,便欣賞了一下別人的「資料」,才看了幾眼就大吃一驚。大家的自我介紹皆大膽且露骨,且男女皆如此。
基本上自介的部分主要由個人性癖和能接受的玩法構成,當然雷點和目前感情狀態也會標示得清清楚楚。此外還會標明過去在聞芳居的經驗裡對方給予自己的評價,並寫明給予該評價的人佔總經驗人數的比例。
女性這方最常見的評價包含叫聲悅耳、肌膚手感滑嫩、嬌羞可人⋯⋯這些是比較含蓄的,而自然也有和肉慾本身有直接關聯的,像易潮吹、子宮頸已開發、後庭緊實⋯⋯畢竟是由實際做過的人來評價,故能想得到的都有可能會被標注在上頭。
男性常得到的評價多樣性就更高了,像聲音低沈渾厚、重視前戲、幽默風趣、肌肉壯碩、溫柔體貼和與之相反的強硬霸道,都很常能在男性們的資料上看到。
而當然不是只有男性會給露骨的評價,女性也會,像有關於那話兒的長短粗細軟硬就是其中之一,畢竟即使資料上會附有長短和粗細,使用者的意見仍然是很重要的。其他還有像是持久力、願不願意舔陰以及擅長與否⋯⋯應有盡有。
男女間評價比較特別的差異在於聲音。男性通常比較在意叫聲如何,悅耳否?性感否?但女性更常會要求基本的對話能力,甚至有部分會在乎對方的談吐是否幽默、懂不懂哄人。
這標準聽起來不算太嚴苛,但自膜出現的那天起,人類使用言語溝通的頻率便趨近於零,如今年紀小於三十歲的人們大多不擅長對話,有的連組織完整的一句話都有困難。
因此在個人資料上註明語言能力證明也是很常見的狀況。
如雪總結完他人的填答狀況後便隨意地填完了自己的資料,接過服務員遞上的電子項圈並將其繫上。因閒來無事,就隨手翻閱男性們的資料,並把有豐富開發經驗的男性們加入關注,畢竟除了後庭以外的敏感帶開發她都抱持著興趣。
她也並非沒有自行嘗試開發過,然而即使她懂得所謂性高潮與愛情的相關知識,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都依舊對此毫無感覺。
她認為自己或許是性冷感,才會不管用手還是使用婷婷替她弄來的玩具,都沒法體驗所謂的高潮。
「該不該順著王心愛的意,去梅廳看看呢?」明知話語出口即無聲,如雪仍自言自語著。
她滑起了手機,登入自己方才做好身份認證後得到的帳號,端詳起此刻身處梅廳之貳的男人有何特別之處。
不可思議。如雪的驚訝只能化為這簡短的四字。
她剛才收藏的那幾個男性資料的好評率大概都在四顆星上下,最高也不過四點二顆星,她也不因此感到意外,畢竟一樣米養百樣人,要讓每個人都喜歡自己簡直不可能。
但心愛這回幫她安排的男士,竟是妥妥的五星評價,曾與他發生關係的女性們給予的標籤內容包山包海,更有無數人對他的技術念念不忘,搶著想再與他親熱一次。
從簡短的評價中的字裡行間中,很輕易便能看出他相當擅長尋找與開發性感帶,且其功力無堅不摧,不管是平時表現得再怎麼矜持的烈女都會屈服。每一位與他經歷雲雨、共赴巫山的女性出了房門都挺不直腰,走路顫顫巍巍、磕磕絆絆。
不再看簡短的評價,如雪點開一篇又一篇鉅細靡遺的性愛報告,想像著一個個撰文的作者與那性愛高手時而飽含感情;時而粗暴無理;時而柔聲撒嬌的做愛過程,每閱覽一份報告她便對這男人了解得更深,卻也被他面對不同女性時的千百種樣貌搞得愈來愈迷糊。
她看得聚精會神,逐漸粗重的呼吸聲因膜的存在而無法聽聞,然而如雪此時甚至專注到聽不見自己體內深處傳來的,那愈來愈響的心臟之轟鳴。
直到她差點被嘴中的口水給嗆到,這才回過神來,驚覺自己的失態。
幾點了?如雪伸出了纖纖皓腕,看了眼金色手錶上的時間,微微皺了眉頭,便往同樣位於一樓的梅廳快步前進。
園林內的松柏皆被修剪得充滿藝術感,融於假山流水的背景中。如雪行於如拱橋般微微朝上彎曲的門廊,看著池塘的對面那屋脊高翹的屋頂,感嘆這園林連建築都充滿雅致,但自己明明身處其中卻無法感知水氣之沁涼、花草之芬芳,也無法坐於池水中央的涼亭中,對著蕭索的秋風撫琴吟唱。
她有感而發,張口卻無聲,只能將已然懸在嘴邊的詞吞回腹裡。
說時遲,那時快,掛有上頭提著蒼勁有力的「梅」字之金色匾額的大廳已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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