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限於此生,前世趙先生亦未對姜媛媛有所教誨,只因見她於學問之道上一竅不通,態度亦是不佳,故而心生失望,離府而去。
趙先生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那柔和之聲,宛如清風拂過蓮花,清雅至極:“近日聞得,大小姐每日邀你賞花觀景,外出遊玩,你卻選擇在家研讀詩書,你做得很好。昔日我也曾讀過沈府大小姐的詩詞,閨閣氣息過於濃厚,無病呻吟之態盡顯,加之今日所見言行,想必與我的理念多有不合。”
趙先生言辭雖隱晦,但姜清妍卻已明瞭其意。
她初涉讀書識字,正是關鍵之時,而姜媛媛身為姐姐,非但未加輔導,反而每日邀她外出嬉戲玩樂,干擾其學業,心思不純,品性不佳。讀詩亦是讀人心,姜媛媛的心思皆在內宅的勾心鬥角之上,趙先生又怎會費心去教導她呢?
至於前世,她每日懼怕趙先生的冷顏,又因自己學問太差而自卑,跟著姜媛媛偷懶耍滑,自然無法獲得趙先生的認可。
姜清妍並未詢問趙先生為何此刻如此看重她,但這份全心全意的信任,卻讓她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先生,清妍定不會辜負您的教誨。”
“好,我們繼續昨日那篇文章的學習。”
趙三姑娘今日雖怒斥了姜陶,卻也帶著幾分傲氣。但她未曾想過,不久之後,姜清妍便會在京都嶄露頭角,日後更是會真正成為她的驕傲,不負今日所言。
湯氏聽聞姜陶帶著姜媛媛前來鬧事,心中雖惱,卻怪罪姜媛媛暗中挑唆。“清妍,你切莫怪你父親一時口不擇言,他亦是無心之失。你若能學有所成,他定會欣慰不已。”
對此,姜清妍只能順從地點頭,不願與湯氏爭辯。她心中暗自盤算,定要逐步揭開姜陶虛偽的面目。
表面平靜之下,轉眼便是前往安侯府的日子。
回到國公府的小半個月裡,姜清妍調養了不少,臉蛋看著都飽滿了些,身上的病弱之氣也消散了,多了幾分書卷氣。
初夏時節仍有幾分涼意,她便穿了織錦對襟小襦,外罩鶸萌黃色碧荷紋暗花比甲,上面繡著幾枝清新的蓮花,下面則是紫荊紅色的蕊蝶紋暗花蟬翼紗裙。又梳了個雙丫髻,髮髻間點綴了一些絹花插著雪青金銀簪,素雅卻不失清豔。只是年紀尚小,身量還未張開。
“小姐,這般打扮是否顯得太稚嫩了些?”沁香有些不確定。
原本姜清妍便比姜媛媛矮半頭,姜媛媛又慣是穿得時下流行的衣裙。如今這麼一對比,倒顯得姜清妍硬生生小了兩三歲。
芷蘭卻很是開心,覺得姜清妍這般裝扮會被姜媛媛比下去,只贊道:“小姐本就年幼,穿得可愛些也無妨呀。”
“無妨,走吧,母親已經等著了。”姜清妍說完便去了前院。她穿得顯小一些,也好惹些事情啊。
前院之中,姜媛媛早已梳妝完畢,靜候多時。她身著一襲甸子藍色的鑲金蕊蝶紋浣花錦紗衣,月色的腰封上,鑲嵌著熠熠生輝的極品瓔婲蝴蝶玉壓裙禁步,更顯她腰肢纖細,仿佛輕輕一握。
臉頰上塗抹著胭脂口紅,更添幾分動人之色。
然而,當姜清妍走近,那精緻的眉眼流露出三分絕色,加之她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竟隱隱蓋過了姜媛媛的風采。
湯氏並未留意到姜媛媛沉下的臉色,只是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姜清妍,越看越覺滿意:“清妍,今日是你首次出門,定會感到緊張,放心,有我在旁陪著你。”
姜清妍注意到姜媛媛的情緒變化,天真地笑道:“姐姐這是怎麼了,看起來不太高興啊。”
“怎麼會呢,妹妹別想太多了。”姜媛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隨著湯氏上了馬車。車內,她再次瞥見姜清妍日益白皙的面龐,心中暗自嘀咕:不是讓芷蘭那丫頭在她的脂粉裡下了東西嗎,怎麼看起來似乎沒什麼效果。
姜清妍察覺到她的目光,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上一世,自己滿臉紅痘,皮膚蠟黃,這一切都是拜姜媛媛所賜。
而這一世,她自然對芷蘭有所防備,根本未曾使用那盒有毒的脂粉。
踏入安侯府,姜清妍的目光落在門前的石獅子與那一排氣勢恢宏的侯府大門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凝的笑意。
她自然深知這位婆婆前世的德行,老侯爺與侯爺去世後,安麟整日沉迷於吟詩作畫,只謀得一個清閒官職,侯府早已不復往昔的繁華,卻依舊喜歡舉辦這些花哨的聚會,享受著旁人的吹捧與奉承。
此次小聚,安候夫人邀請了諸多熟悉的夫人小姐,除了湯怡這位國公夫人外,大多是些小門小戶的夫人,或是高門庶子的遺孀。其中不乏有人是沖著湯怡而來。
眾人皆知,國公府從鄉下接回了一位二小姐,聽說連字都不認識,都好奇地伸長脖子等著看她的笑話。然而,當姜清妍踏入府門,眾人皆是一愣。
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畫,精緻可愛,尤其是那雙眼睛,宛如高山之上的溪水般清澈晶瑩。再看湯怡那滿臉疼惜的模樣,眾人紛紛開始誇讚姜清妍。
“這就是清妍了吧?快過來讓我瞧瞧,柔兒,你年輕時可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比我家心雅好看多了!”安侯夫人笑著說道。
“娘!”一旁的安心雅嘟著嘴跺了跺腳,惹得安侯夫人和幾位夫人都笑了起來。
她親切地拉住了姜清妍的手,一邊還褪下自己手腕上的鐲子,戴到了姜清妍的手上。姜清妍推辭一番也就收下了。
比起湯怡給安侯府送的禮,這點小東西她收得心安理得,但面上還是一副歡喜的模樣。
安心雅倒是直接越過姜清妍,親熱地挽上姜媛媛的手臂:“媛媛姐,你也來啦。”
看到安心雅與姜媛媛親熱的樣子,安侯夫人掩唇笑道:“這皮猴兒,是個坐不住的,早就等著媛媛和清妍了。你便帶著小姐們先去外面亭子裡玩吧。”
安心雅笑著答應下來,又喊了在座的小姐們一起出去。外面的小亭子裡早已備好了瓜果點心。見小姐們來了,馬上有丫鬟端著熱茶水也過來了。
大家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或觀賞湖中的風景。而姜清妍卻注意到安心雅神神秘秘地和姜媛媛說了些什麼後,姜媛媛便紅著臉出了亭子。
於是她找了個如廁的藉口離開了眾人的視線。畢竟她與眾人不熟而安心雅又不喜歡搭理她所以也沒人過問太多。
而她對安侯府瞭若指掌,一下子就找到了姜媛媛,悄悄跟在她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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