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湯氏的精心安排下,女先生很快為姜清妍挑選了一位合適的師父。這位師父乃是書香世家的趙府三姑娘,年近三十,曾是才華橫溢的女子。
然而,一場出遊遭遇山匪,雖未失清白,卻因名聲受損被未婚夫家退婚,從此她未再謀婚嫁,轉而成為了一名女先生。
少女時期的才名讓她仍有許多人家願意聘請她。
姜清妍深吸一口氣,心中暗自思量著趙三姑娘的才華與孤高。前世她曾提醒過姜媛媛並非表面良善,可惜自己在姜媛媛的算計下很快便讓她失望離去。此生,她定不會懈怠。
第二日一早,姜清妍便梳洗打扮妥當,等待著趙三姑娘的到來。趙姑娘一身竹青色漸變下襦,搭配著白色墨痕對襟和同色大袖,腰間垂著一塊質地極好的綠色玉佩,行走間流蘇輕晃,風姿卓絕。
“趙先生安好,學生姜清妍拜見先生。”姜清妍鄭重地行了一個拜師禮,見她神情嚴肅尊敬,不卑不亢,趙三姑娘倒是十分滿意地受下了這禮。原本聽聞她是鄉下來的,趙三姑娘心中或許有些顧慮,但如今看來,她的根骨似乎還不錯,並非隨便什麼人都願意教的。
“可曾有讀書認字?”趙先生神情柔和下來。
“未曾。”姜清妍面上露出一份恰到好處的羞澀:“不敢勞先生笑話,清妍從前在鄉下長大,只有偶爾閒暇時能去旁聽一下鄉下的小學堂,想從最基礎的學起。”
趙先生點了點頭,並未因此看低姜清妍,反倒對她的坦誠感到滿意:“那就從《三字經》、《千字文》開始教你一些常用字,等過段日子,再背些詩詞,對你出門聚會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姜清妍聽了十分滿意,她並不急於求成,溫故而知新,重活一世她可以慢慢學。
趙先生也並未指望姜清妍能學成個大家,畢竟起步太晚,只想著她能應對基本生活所需便很不錯了。然而,連著幾天的教學下來,趙先生是越來越感到驚奇。
姜清妍,天資聰穎,即便是基礎知識的傳授,她亦能過目不忘,一點即透,時常還能舉一反三。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她每日勤學不輟,從不因自己學得快而心生驕傲。
趙先生心中暗自決定,要好好教導姜清妍,於是在湯氏和姜陶面前不吝誇讚之詞。
“趙先生所言非虛,真是太好了。”湯氏聽後大喜,趙三姑娘一向清高孤傲,若非將軍府的緣故,或許還難以請動她。但沒想到姜清妍竟能如此迅速地得到她的認可。
“自然是真的,不愧是國公府的血脈,小姐這是天賦異稟。”林嬤嬤也笑眯眯地說。
姜陶面色平平,想著才學多久,又能厲害到哪裡去,總歸比不上姜媛媛的。
姜清妍依舊不驕不躁,只有她自己知道,上輩子她幾乎熬瞎了眼,努力想要成為安麟喜歡的才女,才有了現在的模樣。
趙先生在重新衡量了姜清妍後,加快了讀書認字的進度,並將琴棋書畫的教學提前。
不教不知道,這下趙先生真是油然而生可惜之感。
她不禁想,若是姜清妍從小在京城長大,以這般的天賦,想必可以和現在的京都第一才女季千雪一較高下。
對此姜媛媛自然是倍感危機,一連幾日想去打擾姜清妍,卻都被拒絕。心下恨得不行,不過是個鄉下丫頭,能認幾個字就不錯了,在這裡裝勤學給誰看呢!
於是她找到了姜陶:“父親,以前便聽聞過趙先生才華橫溢,反正都是要來府中教學的,可否讓女兒也去學習。”
姜媛媛心想,那是趙先生沒有教導她,若是她也去,對比之下必然顯得姜清妍蠢笨如豬。
姜陶自然不會反對,他早覺得請女先生來教導姜清妍無非是對牛彈琴,因此第二日便帶著姜媛媛過去了,想著姜媛媛已經有才名在外,能夠教導她,趙三姑娘應該倍感驕傲才是。
沒想到趙先生居然一口拒絕了。
“感謝國公爺能夠認可我,但府中兩位元小姐進度差異太大,實在不適合同時教學。我本就是被請來教導二小姐的,還請國公爺另尋她人。”
“不必同時教學,清妍底子薄弱,每日教導半個時辰便足夠了,能認識一些常用字就行。倒是我家媛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需要先生的指點。”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都是姜清妍拖了後腿。
姜清妍面色已然冷凝,但不用她說話,趙先生再次開口拒絕:“既然已精通,我自愧無力指點大小姐。況且二小姐天資聰慧,我定會將一生所學傾囊相授。”
姜陶這下傻眼了,怎麼會這樣?
一旁的姜媛媛聞言,眼中已含淚水,卻又不敢朝趙先生發作,只對姜清妍道:“妹妹,可是你不願讓趙先生教導我?”
姜清妍不怒反笑,正欲回擊,姜陶已是惱羞成怒:“女子無才便是德,清妍,你自小在鄉野長大,能學出個什麼。都是家中姐妹,要懂得謙讓。”
話裡意思竟是讓姜清妍主動讓出趙先生。
“國公爺慎言!”趙先生卻是陡然提高了聲音:“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自古以來,每攬史書,不乏驚才絕豔的女子,見識卓越,寫詩著書,不差於當代男子。二小姐既有天賦,就不應被埋沒。我已決心好好教導二小姐,還請國公爺為大小姐另擇名師。”
“趙先生是否太過自以為是?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清妍教出個什麼名堂!”姜陶被懟得面上無光,又怕趙先生再與他爭辯,直接甩袖離去:“媛媛走吧,可別教壞了她。”
姜媛媛滿心不甘,也只能跟著灰溜溜地走了。
姜清妍被趙先生的話說得心情激蕩,更被她堅定的態度所震撼,忍不住問:“先生,你為何不願教導姜媛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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