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在干邑的葡萄園為一個令他一見鍾情的美麗女子寫詩後,就一直無暇再與她邂逅,未知她是否看到那首詩,未知她是否也鍾情於這位統領法國領地的英格蘭王子。
自獲封為阿基坦公爵後,理查的使命就是要平息領地內的干戈。阿基坦在理查統治下並非太平盛世,公國內的貴族覬覦理查的爵位,部分人更認為乳臭未乾的他根本未有資格治國。
在理查十九歲那年,安古蘭伯爵及利摩日子爵分別發起叛亂,他們擁有數座城堡和士兵達數千人的軍隊,原以為很輕易就能擊敗羽翼未豐的理查。豈料,作戰力驚人的理查,卻在短短三個月內攻佔了叛軍的十座城堡,成功收復被佔領的安古蘭,將叛軍首領處決。
不過,一方的叛軍被平定後,另一方又蠢蠢欲動。理查的作戰能力愈趨成熟,作風亦漸變狠辣。1179年,阿基坦南部再爆叛亂,二十二歲的理查率軍平亂,以狂風掃落葉之態,在短短二十多日內,攻破五座城堡,他策馬揮劍,總是衝在軍隊的最前方,憑藉其威猛的身型及孔武有力的臂膀,直劍一出足以穿刺敵軍鎧甲,令其身受重傷墮馬而亡。理查更有直攻頸項的技能,精準地揮劍刺向敵軍沒有鎧甲保護的頸部,中劍者會噴出大量鮮血,直接死於馬上。
理查的勇猛及殺敵方式令與他對戰的叛軍無不聞風喪膽,他擅長指揮軍隊攻下城堡,以長程弓箭作為先鋒,射殺城堡上的衛兵,再以攻城器主力攻擊城門。他的作戰方式是快刀斬亂麻,軍隊要在短時間內瘋狂連續攻擊,令守城一方疲於防守,此策略極為湊效,即使父親亨利二世久攻不下的塔耶堡,理查亦能成功將之攻克。
平定了多次叛亂後,理查在阿基坦公國內聲名大噪,他的顯赫戰績,亦傳遍公國內的每一個葡萄園。在數年馬不停蹄的東征西討後,理查終於有機會稍事休息。
年少輕狂的他有着超卓的軍事能力,每場戰事都要親自出征,這幾年都在馬背上度過,而且作戰愈久,理查愈是發現他就是天生的戰鬥王,酷愛打仗的程度比起當國王更甚。
不過,有一件事他卻一直銘記在心。
1180年,二十三歲的理查再次孑然一身,回到他鍾愛的干邑,重返五年前曾經留下一首詩的那個葡萄園。
穿一身貴族服飾的理查,亦步亦趨地走進那個葡萄園。與對上那次不同,他甫進入莊園,竟有兩行穿着華麗服飾的女工,如士兵般在左右整齊列隊歡迎他。排首位的女工是個金髮柔順,濃眉大眼的年輕女子,她看到理查來到時,不禁雙手按着胸膛,神情緊張地向他說:「理查公爵,你的光臨是莊園的榮幸,請賞面品嘗一杯剛釀好的干邑葡萄酒,好嗎?」
理查認真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卻發現她並不是當年的女工,而他亦逐一細看每一個列隊的女子,結果通通不是那個令他日思夜念的她。
「我想找一個女子,她的瞳孔是淺藍色的,眼睛深邃,金色的長髮有着如百合花的香氣。」理查沒有理會女子的邀約,道出自己到訪莊園的唯一目的。
各人沉靜了一會,正當理查要走進葡萄園裡希望自己尋找她的芳蹤時,隊中的其中一個女子向他道:「公爵你要找的人應該是艾美莉, 其實她不是葡萄園的女工,她在干邑城堡......」
女工尚未把話說完,理查在聽到干邑城堡後,就立時轉身奔跑着離開。原來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她叫艾美莉,原來她並不在葡萄園裡。
理查對城內唯一的城堡十分熟悉,他跑出莊園後立即跳上戰馬,快馬加鞭地向着城堡的方向奔馳,希望在最短的時間遇上艾美莉。
城堡座落夏朗德河彼岸,初時是干邑貴族在公元950年建造的要塞,後來在大約公元1000年進行過修建,自此成為當地貴族的重要象徵。理查成為阿基坦公爵後,亦曾與城堡主人交流,他們對理查相敬如賓,但理查卻從未在那兒見過艾美莉。
當理查趕到城堡之時,天色已漸漸暗下來,晚霞映照下的夏朗德河份外絢麗,理查一口氣跑上城堡圓柱型建築群的最頂端,站在上面大聲喊着「艾美莉」。
理查的叫喊聲十分嘹亮,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艾美利沒有出現,是以他沿着石梯跑進城堡內,一邊跑又一邊叫着艾美莉的名字,像尋找失散多年的親人般叫喊着,其實他一生中只見過艾美莉一次,也不確定她是否記得自己。
他走到一個有着圓拱型天花的大堂時,看到牆上刻了一句教他震驚的句子,那是他五年前在葡萄園留下的詩句的其中一句:「你的臉龐 就如干邑的河畔」
他走近牆壁,用手去觸摸那刻在石磚上淡淡的字,仿似已感受到艾美莉醉人的髮香,她一定記得他,而且一定在等他。
理查對着牆壁把那句詩念了一遍,然後拔出佩劍,在牆壁的石磚上,以凌厲的手法刻了艾美利的法文「Amélie」。
理查一直留在大堂,即使天色已漸沉,室內光線不足,黑暗很快把大堂的僅存光線吞噬。理查任由黑夜降臨,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對他而言並不陌生,他筆直地站在黑夜中,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當理查整個人完全隱沒於黑暗中時,有一點燭光由遠而近慢慢照亮大堂。燭光在半空移動,當光愈來愈接近時,理查凝視着那記火點,在火光背後,是一張令他驚嘆的臉。
「艾美莉!我終於等到你了!」理查激動得撲向前方正在靠近的身影,手持燭火的是長髮披肩,穿着白色連身長袍的年輕女子,樸實得來不失嬌美,她沒有像五年前那樣推開理查,而是站着任由他緊緊地擁抱着。
理查不顧一切的抱緊眼前的女子,憑他銳利的觸覺,她一定是艾美莉,那個他誓要得到的女子。
「我的家族都潰散了,現在這城堡裡,只剩下我一個了。」艾美莉向理查幽幽地道,以水靈靈的雙眸望着理查,她沒有忘記理查,反而對他念念不忘,將他的詩也記下了,還刻意劃在牆壁上作記號,讓理查來找她。
理查用手輕撫她柔順如絲的長髮,疼愛有嘉對她說:「你是我的女人了,由此刻開始。」
法國人的愛也許就是詩詞和等待,理查的英偉及氣概,大概不用太多技倆已經輕易令艾美莉對他傾心,在中世紀的英格蘭領地裡,仿佛每個女子都對這位驍勇善戰的阿基坦公爵着迷,即使是城堡繼承人艾美莉。
艾美莉讓理查擁抱了接近十分鐘後,才要他慢慢鬆開手來,將大堂裡的燭台點亮,圓拱型天花在微茫的觸光點綴下,顯得格外華麗。
「艾美莉,你知道我嗎,我是理查,阿基坦公爵。」理查未知艾美莉是否認識他,在一輪激動表白後,還是作了一次自我介紹。
艾美莉有點害羞地望着理查說:「干邑城裡,沒有一名女子不認識理查公爵,每一個女子都希望與你邂逅。」
聽到自己地位如此超然時,理查有點狂妄地大笑了起來。艾美莉大膽地牽他的手,帶他到城堡盡頭處的一間臥室裡,在一張石桌上,放有兩個酒杯,一瓶尚餘一半的葡萄酒。
「我們今晚把這酒喝光,當作是我答謝你為阿基坦平亂,可以嗎?」艾美莉已急不及待為二人斟酒,並把其中一杯遞給理查。
理查接過酒後豪邁地傾進喉嚨,一飲而干後,把空杯遞給艾美莉要她添酒。
「是你釀的酒嗎,很甜很淳,像你的臉龐那樣剔透無瑕!」理查把第二杯酒也干掉,想起當年在葡萄園初遇艾美莉時的情景。
艾美莉也喝光一杯酒,為理查及自己的杯再斟滿酒後道:「其實我很喜歡葡萄園,當年我穿起女工服飾在葡萄園工作,卻是瞞着家人進行的,我父親不准我做這工作,想不到你闖進來,嚇得我不知所措。後來你離開後我再回到原地,卻發現你留給我的詩句,我把每句都記着,我在想着,如你有一天來找我,要怎樣才能令你記得我。」
「為什麼當初要走,你明明喜歡我!」理查喝過第三杯酒後,開始略有醉意。
艾美莉沒有回答理查的質問,只是走到他身邊,溫柔地擁抱他,讓自己的身體貼着理查雄壯的軀體,把耳朵貼着他的胸膛,感受他身體的起伏,以及那有序的心跳聲。
作為一個貴族騎士,理查應是純潔而不眷戀肉體之愛的。
然而,艾美莉對他而言超越了騎士的規範,在酒精影響下,理查不知不覺間將已伏在自己懷裡的她抱起,放到臥室的大床上,整個人壓着她,親吻她的額頭,她的頸項,然後是她那熱騰騰的紅唇。
艾美莉並沒有反抗,她反而很喜歡理查那種熱情得來卻溫柔體貼的愛。二人在微弱的燭光下,激烈地交纏了一整夜,理查還是頭一次與他深愛的女子交歡,已經忘記了他的王子身份,以及那個要規定迎娶的貴族女子。
理查與艾美莉在干邑城堡浪漫邂逅之後並無久留,他知道艾美莉是干邑城的繼承人,她也知道他除了是阿基坦公爵外,更有可能是未來的英格蘭國王,二人只在城堡的頂端共賞夏朗德河片刻後,理查再次騎上馬背,再次走進戰場為領地的內戰平亂。
「平定內亂後我一定會再回來,到時我就會娶你,就在這城堡裡舉行盛大婚禮!」理查在戰馬上向艾美莉許下諾言,然後揮動皮鞭,頭也不回地策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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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一別就是五年,直至1185年。在這五年間英格蘭皇室發生巨變,理查的哥哥小亨利於1183年病逝了,父王亨利二世告知理查,他將成為英格蘭、諾曼第和安茹的繼承人,希望他把阿基坦讓給最年幼的弟弟約翰。
然而,理查憑藉超卓的軍事能力,連年苦戰才令阿基坦公國內的干戈暫告一段落,他斷然拒絕父王的要求,阿基坦也是他母親的領地,當年不會把阿基坦交給哥哥小亨利,此刻也不會將之送給弟弟約翰。父王無法左右理查的決定,因他已成為當時最強悍的騎士,只好讓幼子約翰送往愛爾蘭,讓他當個愛爾蘭國王。
理查的軍事能力青出於藍,他一劍刺穿阿基坦公國內最後一名叛軍首領的心臟時,才發現自己再次在戰場上戰鬥了數年時間,是時候作一次休息,想回到干邑去,兌現他要迎娶艾美莉的諾言。
他這次率領一隊數十名騎士的軍隊,浩浩蕩蕩回到干邑熟悉的城堡外。他命令士兵在城外守候,躍下馬來,獨個兒走進城堡去,再次放大喉嚨呼叫艾美莉的名字。
當他叫至第三次時,突然有一把稚嫩的聲音從城堡深處傳來。
「爸爸,是爸爸回來了嗎?」從遠處走出來的,不是艾美莉,卻是一個數歲大的男孩。
理查聽到男孩叫爸爸的那刻呆了,他還未蹲下來詢問小男孩,艾美莉此時已來到他們身後,捉着理查的手說:「這是我們的兒子,我改他的名字做菲歷,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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