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姿看了菲歷的尋父之行上半部後,已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故她並沒有要求看下去。她早已把餘下的故事攝影儲存,甚至已選定了一個法語良好的同鄉替她翻譯,勢必要搶先丹尼爾找到成吉思汗古墓所在。
「教授,我有點累了,吃過早餐後不想再對着電腦屏幕,想回家休息一會。」張銘姿只是逗留了大約兩個小時,就一反常態地主動提出離開。
丹尼爾仍在宿醉未醒之間,聽見張銘姿說離開,當然也沒有阻撓或挽留的理由。
「明天再來吧,我也休息一會才繼續翻譯工作。」丹尼爾送張銘姿到門前,淡然與她告別。
雖然張銘姿這次離開是有要務在身,對於丹尼爾又再冷淡地送別自己,她心裡仍不是味兒。
她形單隻影地走在利物浦古色古香的碎石街道上,縱然已算是完成蒐集丹尼爾擁有的古書資料,重大任務完成了一半,但自己的內心,卻還是喜歡靜靜地聽丹尼爾說古書的內容,喜歡在他那有點混亂卻又夾雜男人味的辦公室裡,一邊吃着他烹飪的英式早餐,一邊和他討論當十字軍遇上成吉思汗的荒誕故事。
天色清澈無雲,是英國冬天中難得放晴的特別日子,她不知不覺間已走到回紅磚小屋外,脫掉鞋子走進屋後,將美好的天氣和丹尼爾一併拋諸腦後,馬上將手機連接手提電腦,把剛拍攝的高清相片傳送到雲端硬碟上,並與一個身在香港的男子分享。
***
丹尼爾整理了書本後,才發覺與女友雪莉已半年沒見面,過了重見的承諾期限。
他終於拿起手機致電予女友。
「是什麼風驅使偉大的考古學教授主動致電小女子呢?」雪莉接到男友的電話後,用佻皮的口吻回答道。
丹尼爾心帶愧疚地對着電話說:「最近忙着翻譯古書,着了迷,無法抽離,對不起。」
「喂,我最近時常逗留在獅心王理查一世的雕像外,若你能過來陪我一起欣賞這雕像就好了!」雪莉不知為何會提起理查,但身在倫敦的她,卻的確很念丹尼爾了。
目前困於翻譯死胡同的丹尼爾,的確想出外走走放鬆心情。他只告訴女友正翻譯古書,她並不知道書裡有理查一世這人,而她竟主動提及理查一世,難道是情人之間的默契,就如中國古詩裡的「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丹尼爾想到這詩,內心想見女友的動力增加了數百倍。
「想見你,我們五個小時後,倫敦西敏宮外的理查一世雕塑外見面。」丹尼爾瀟灑地拋下這句後,隨即終止了通話。
他馬上換上黑色真皮外套,穿着有數個破洞的牛仔褲,一對擦得閃亮的復古皮鞋,隨手帶了一個背囊,就轉身踏出辦公室的大門。
不過,他準備鎖門之時,卻看到辦公桌上擱着那本古書。他思疑了一會,決定把書帶上,給女友一個小驚喜。
丹尼爾走到停車場,利物浦到倫敦至少二百二十英里,行車時間要四小時以上,他沒有走向上次曾接載張銘姿的哈利電單車,而是按着電動車匙,啟動了泊在附近,在陽光下耀眼奪目,與他辦公桌上的鬧鐘同樣顏色的橙色奧迪房車。
車子甫啟動,引擎就怒吼前行,不消二十分鐘就來到M62高速公路。車子以時速超過90英里在暢通的公路上飛馳着,路邊的大草原為單調的公路風景帶來一絲點綴,橙色跑車的優越性能令其在沒有時速限制的路段風馳電掣,車子很快就轉入M6高速公路。
在M6,車子需要前行100英里以上,丹尼爾為了爭取時間見女友,並不打算駛進中途站稍息,而是準備了麵包,在高速公路上一邊駕駛一邊吃,務求在導航計算的行車時間內到達倫敦。
他左手控制着軚盤,右手拿着一個牛角包,咬了一口,汽車音樂剛好播放着《with him》,他在思考着,究竟要不要把張銘姿來他辦公室共同研討古書的事告訴雪莉。若然雪莉有「with him」的想法,那就會破壞了這趟駕車四小時,為見她一面的浪漫。
當他把牛角包吃完後,再把車速進一步提升至100英里。當四野無車之時,突然有兩輛越野電單車從後超越丹尼爾的橙色跑車,而這兩架車更一度貼近跑車,引起了丹尼爾注意。
丹尼爾起初以為是兩個無聊的越野小子的幼稚行為,後來這兩車竟並排駛於跑車前,再放慢了速度。丹尼爾眼見這兩人來意不善,也提高了警覺,他先是放慢了車速,跟着兩車,觀察他們的來意。
未幾,左方的越野電單車駛入路肩,讓丹尼爾的跑車超越後,然後他竟發動油門迫近駕駛座,丹尼爾早有提防,急忙扭軚向右,打算超越前方的電單車駛走。豈料前方的車也相當敏捷,幾乎同一時間轉向右,恰好擋住了丹尼爾的去路。
若丹尼爾不理電單車,大可踏進油車衝過去,應可把電單車撞開,但鐵騎士會受重傷,而跑車也會受損。他就盡管看這二人目的何在,順着前方電單車的車速,跟在後面。
此時,左方的電單車再次駛近駕駛座,與丹尼爾僅一窗之隔。車手竟放開了油門,用右手從外套中拔了一枝槍狀物體,對着靠近丹尼爾的車窗,意圖射擊。丹尼爾才意識到事態嚴重,這二人有可能是殺手,但他只是個考古學者,照理沒有得罪權貴的理由。
眼看車手拔槍,丹尼爾刻意扭軚向左,令槍手始料不及,跑車的氣流令只有單手控制的越野電單車失控,連人帶車撞上路邊的草原,不至於令其喪命。丹尼爾也想不到此舉會收到奇效,現在只剩下前方的一輛越野電單車了。
丹尼爾打算駛近再搖下車窗,打算質問車手究竟所謂何事。然而,當那車手知道同伴被擊倒後,竟瘋狂扭動油車狂飆。丹尼爾的跑車雖然也有能力追到他,但他心不在此,即然化解了危機就無必要節外生枝,還是一心駛往倫敦,將這事與雪莉分享,詢問一下她的意見好了。
經歷越野電單車偷襲事件後,丹尼爾步步為營地駕着車。除了「M6驚魂」外,跑車一直南下,直至駛進倫敦市後亦再無異動,丹尼爾舒了一口氣,把車停泊西敏宮附近的停車場後,就提着背囊步向理查一世雕塑。
***
理查一世雕像在英國議會大廈的廣場豎立了數百年,他在倫敦市民心中是個了不起的國王,但世人對理查的理解,卻相當片面。丹尼爾離遠看到雕塑,想起古書裡形容理查騎戰馬殺敵的英姿,若然理查來到現代,即使不能行軍打仗,相信也能當一個籃球員。
當他距離雕像愈來愈近,也發現了闊別近半年的女友,正坐在廣場外圍的黑色矮牆上,一頭長髮的冷風中飄揚,令丹尼爾加快了腳步。
雪莉也知道男友絕不食言,早就在雕像外等候,她主動站起來雙手擁着男友,丹尼爾已急不及待貼着女友的櫻唇,肉緊地濕吻着。
與平時對待張銘姿的冷淡截然不同,在雪莉面前,丹尼爾是既熱情又浪漫的好男友。
二人重逢後,手牽着手沿着廣場逛了一圈。雪莉查問丹尼爾的翻譯工作進展,丹尼爾卻只想與女友共晉晚餐。
他們選了一間法式餐廳,慢條斯理地鋸着扒,喝着酒。丹尼爾依然點了干邑白蘭地,雪莉就愛喝葡萄酒。丹尼爾將剛才南下時在高速公路遇見到越野電單車事件告訴女友,想聽聽她的意見。
「你一定是得罪了權貴,或者你車內有不可告人的寶物!」雪莉喝一口酒後,很直白地跟丹尼爾說。
聽到雪莉提到寶物,他想起了帶在身上,想給女友驚喜的古書。
「你說有人要偷走我的古書?」丹尼爾從背囊中取出書,把書放在餐桌上。
雪莉對丹尼爾把書帶來倫敦相當驚訝,「你不是說這古書不能輕易給外人看嗎?
「你又怎會是外人呢,只是我擔心它的詛咒而已。」丹尼爾說這話時有點怯懦,因第一個看到書的外人是張銘姿。
「哈哈,看了書會死於非命的那種千年魔咒嗎?」雪莉再次用她的輕佻口吻說,然後已拿起書來掀開。
「嗯,我父母當年遇上車禍,聽爺爺說就是因曾翻譯這書的緣故。」丹尼爾把魔咒的事例坦白向雪莉透露。
雪莉眉頭輕皺,把書放了下來,再喝一口紅酒,才慢慢道:「那我和你,是不是也會有共同命運?」
「同年同月同日死,浪漫嗎?」丹尼爾扮着魔鬼的口氣,向雪莉說。
「那你要在我死之前,告訴我整個故事,否則我會死不瞑目。」雪莉率性的個性,正是丹尼爾對她愛不釋手的因由。
「在與你分享故事前,我最想的是分享你的身體。」丹尼爾喝光最後一口干邑後,看着眼前美麗如昔,藍眼金髮的雪莉,即使沒有酒精驅使下,亦已很想跟她做愛。
雪莉當然知道男友心意,她早就換了床單,讓千里迢迢駕車來倫敦的丹尼爾,好好享受一晚溫柔香。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