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姿盜取丹尼爾的古書餘下資料後,急不及待要求身在香港的朋友陳次屋翻譯,她接通了視像會議,與陳次屋二人透過鏡頭面對面洽談。陳次屋是個中法混血兒,中文名字改得奇怪,父親是個翻譯專家,尤其在法語翻譯成中文時獨到,市面出售的多本法國名著的中文譯本都出自他手筆。
陳次屋亦極具語言天份,他曾到法國南部深造,對普羅旺斯語也有一定研究,說起話來夾雜法語口音,加上五官深邃,昂藏六呎,是香港大學的風雲人物。
「為什麼我要替你翻譯呢,張大姐?」陳次屋也不是隨意動筆的人,透過鏡頭不客氣質問張銘姿。
「不必賣關子了,你看到內容後就會自然想翻譯這古書。」張銘姿深知陳次屋的愛好,普羅旺斯語對他而言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
陳次屋迅速掃視了部分內容,當他看到法語夾雜了普羅旺斯語時,雙眼已發光,不用張銘姿再說,已一口答應了這項任務。
「時間關係,我已看完英格蘭王子參加東征的部分,我想你主力翻譯成吉思汗西征,以及他的墓地所在。」張銘姿也不客氣地說,希望能在最快時間看完古書。
「既然張大姐要求,那小屋我就盡人事吧!」陳次屋自稱為小屋,還在鏡頭前展示一個吐舌鬼臉表情。
「小屋弟弟,你如果在一星期內完成工作,就等我飛過來香港請你吃一個菠蘿油吧!」張銘姿像哄小弟弟那樣回應,其實陳次屋只比她年輕三年。
陳次屋再看那些偷攝的圖片,的確只有後半部分,他思考一會後,還是忍不住問張銘姿:「故事不完整,我很難有全個畫面,這對我的翻譯有難度。」
張銘姿突然板起臉,以凌厲的眼神望着鏡頭,壓低了聲線對陳次屋道:「我把前面的故事簡單講解一次,讓你有一個完整的概念,這樣可以了吧?」
陳次屋感受到張銘姿的氣場,記起欠她的一個人情,那是一個關乎他終身幸福的情人,她不是張銘姿,卻是張銘姿穿針引線才能夠走在一起的女朋友。
「哈哈,不要生氣,我知怎樣做的,請你簡單說說前面的故事,概括就可,讓我可按照那種脈絡翻譯餘下的部分。」陳次屋馬上打圓場,禮貌地請求張銘姿簡介故事。
張銘姿為自己倒了一清水,然後坐直身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簡述古書的來龍去脈,從鐵木真幼時受迫害而變得堅強後來稱霸草原,到英格蘭王子理查參與十字軍東征背後誕下私生兒菲歷的經過,都一五一十告訴陳次屋,她還特別提到成吉思汗曾挑戰中原的少林寺,帶走了一個武僧如海,而如海所在的湖南少林寺,近期出土一件有八百年歷史的蒙古兵器。
陳次屋聽得津津有味,他沒有打斷張銘姿,聽到少林寺部分時更是眉飛色舞,這古書不但有普羅旺斯語,還有他鍾情的中國少林寺,這已經雙倍強化了他的翻譯決心。
「大姐,小屋對少林寺極感興趣,用普羅旺斯語寫的少林和尚更是不可思議,放心吧,我這幾天不眠不休都會替你完成翻譯,期待我的好消息哦!」陳次屋聽了張銘姿約十分鐘的故事簡介後,腦海已全是成吉思汗與如海不打不相識的畫面。
「那就好,也不用太着急,一個星期吧,努力哦,小屋弟弟。」張銘姿滿意地對着鏡頭微笑,向他揚手示意再見,然後就終止了視像會議。
二人的隔空對話結束後,正在放長假的陳次屋再認真地看看雲端硬碟上載有古書填滿文字的圖像,然後逐張按次序下載到電腦,再按先後次序排好後,細心地閱讀每一個章節。
然而,張銘姿卻沒有把古書的典故,以至那個不可告人的魔咒告知陳次屋,她也一併破壞了與丹尼爾之間的協定,不但偷取古書的後半部內容,也將魔咒
散佈到另一個人身上。
***
利物浦的冬天異常冰冷,張銘姿為了她的背叛行為顯得坐立不安,她想起丹尼爾為她烹煮早餐的時光,咬一口香腸後再看翻譯好的中文故事,那個畫面不知不覺間成為她認為最貼近丹尼爾,也是她感到內疚的因由。
思前想後,她又忍不住致電丹尼爾。冬天的黃昏早已變成黑夜,天色早在下午四時已變成黑夜,氣溫也驟降,飄着冷雨,從屋內望向窗外,若能夠在寒冬的夜晚與丹尼爾並肩同行,那該多好。她記得家附近有一家中菜小館,冬天時會有二人火鍋晚餐,她決定邀請丹尼爾品嚐熱騰騰的火鍋,向他解說有關火鍋的典故。
電話長響了十多下後都沒有人接聽,直接轉到留言信箱。張銘姿沒有留言,而是直接掛斷了,拿着手機呆滯了一會,猜想丹尼爾又廢寢忘餐地工作,可能累極睡着了。
她沒有放棄這個火鍋約會,先為自己換上一套可人的服飾,然後再直接去丹尼爾的辦公室,親自邀請他吃晚餐。她戴着白色冷帽,黑色長靴襯托米啡色格仔短裙,總是喜歡穿黑色絲襪的她,今次卻選擇光着腳,勝雪的肌膚在寒風吹拂後變得紅潤。
當她來到丹尼爾辦公室外時,發覺門關上了,輕輕敲門也沒有反應。她以為丹尼爾只是把門掩上沒有上鎖,於是用右手去扭動門把,然而門絲毫不動,的確是上鎖了,估計辦公室內也沒有伏在案上睡着了的丹尼爾。
她再撥一次電話,這次很快就被人終止通話,令張銘姿頓時扁了嘴巴,挨在門上失落地放空。與丹尼爾的火鍋晚餐成泡影,她的悉心打扮也沒有人欣賞,肚子卻在咕嚕咕嚕地叫着,令她處於一個極度尷尬的狀態。
過了大約五分鐘,張銘姿決定獨個兒去吃火鍋,還要選麻辣湯底的,希望用麻辣的食物沖走丹尼爾時常冷淡自己的不快。火鍋店裡只有零星顧客,利物浦人都不太鍾愛中菜,華裔老闆看到張銘姿推門進內顯得十分雀躍,猛問她幾位。
她板起臉坐下來,冷冷地對老闆說:「一位可以嗎,我想要麻辣火鍋,一瓶啤酒。」
老闆保持笑容,和諧地對她說:「小姐真有眼光,我店的麻辣火鍋最滋味了,保證能為你驅走寒意!」
張銘姿以前無論在蒙古或中國,都從未試過一個人享用火鍋,想不到她的一人火鍋體驗,竟然發生在英國利物浦。
老闆親自端來盛滿紅色辣油的火鍋湯底,鍋內放滿了蔬菜,也有些海產,十分豐盛。他把鍋放在電磁爐上,給張銘姿一隻玻璃杯,然後為她開了啤酒,將酒倒在杯內,着她先喝一杯酒,待火鍋內的材料熟了再夾。
張銘姿一口氣干掉那杯啤酒後,再為自己倒了一杯,並舉起杯來,有點傻乎乎地對着老闆說:「來,乾一杯,乾乾烈烈的,我要今晚有酒今晚醉!」
店內的客人都望向她,老闆洞悉到她可能受到感情創傷之類的,識趣的向全部人道:「我們一起向這小姐乾一杯,我再送每枱一瓶啤酒!」
場內頓時揚起一片歡呼聲,各人紛紛舉杯向張銘姿祝酒,就如利物浦球迷在晏菲路贏了足球比賽後那樣,店內的氣氛熾烈,卻沒有人明白,其實張銘姿正在想念那個沒有接聽她電話,沒有約會他來一起吃火鍋的丹尼爾。
***
「為什麼沒有接聽電話啊,是大學有事找你嗎?」雪莉留意到丹尼爾的手機響了兩次,但他卻沒有接聽也沒有回電。
丹尼爾尷尬地對她微笑,坦白地說:「不是大學,是我的學生而已,我稍後介紹她給你認識。」
「那一定是女學生吧!」雪莉憑藉女人的直覺,一語中的。
丹尼爾知道不可能瞞得過女友,因此也把頭轉過去望着她,像機械人般生硬地點頭。
雪莉站起來,慢慢走到丹尼爾身邊,用凌厲的眼神望着丹尼爾的手機。丹尼爾把手機遞給她,並開着通話紀錄的頁面,讓她看見致電予他的女生的名字。
「Gigi,這女生是中國人嗎?」雪莉看到電話顯示來電者的英文名外,尚有一個用中文寫成的名字。
「嚴格來說是中蒙混血兒。」丹尼爾像吃了誠實豆沙包般,向女友坦白張銘姿的一切。
「那一定長得很漂亮了?」雪莉質問。
丹尼爾此時也站起來,一擁將女友抱入懷內。
「不,她只是打扮得性感,她遠不及你漂亮。」丹尼爾把心底話說出。
雪莉把頭挨向男友胸口,冷冷地道:「那我要親自看見她後,才能作出判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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