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桑德羅大宅的人都來到湖邊的別墅避暑。
距離芙拉雅找霍亞絲對話已經過了兩個月,愛德溫娜那邊依然沒有動靜。
芙拉雅也不急,從前霍亞絲從詢問他想不想有新母親,到真正採取行動也用了近三個月的時間。
沒有估計錯的話,霍亞絲應該會利用別墅的環境實行她的計劃。
正想着,計劃目標之一就來到了他面前︰「芙拉雅妹妹,亨利叔叔和媽媽說要坐船看風景,你想一起去嗎?」
這段時間在芙拉雅的配合下,霍亞絲以為自己成功和桑德羅家的「千金」打好關係,常常會來找他聊天。
掃了一眼站在門那邊盯着這裡的亨利,芙拉雅繼續扮演着天真小女孩的角色︰「芙拉雅今天頭暈暈的,想休息一下呢。」
被他拒絕後伊蒂絲也不覺得失望,一蹦一跳的就回到母親身邊。等三人都離開後,站在她身邊的霍亞絲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小姐,我在今天行動可以嗎?」
「把艾緹留在畫室裡。」芙拉雅起身拿過帽架上的遮陽帽,往門外走去。
當芙拉雅來到湖邊時,湖上的小船已經駛到中央的深水區了。
有意無意的,芙拉雅把帽子掉到了水裡。
「呀!這頂帽子芙拉雅很喜歡的!」着急的女孩向湖邊走了幾步,就被身旁的女僕攔住。
霍亞絲低下頭,恭敬的說︰「小姐,請在這裡等候。我會為您把帽子拿回來的。」
芙拉雅雙手抱胸,不耐煩地盯着女僕︰「那你快點呀!芙拉雅的帽子都要漂走了啦!」
「遵命,小姐。」
就在霍亞絲走入水裡的一刻,遠處的小船突然一個晃動,彷彿有什麼在底下頂撞一樣。
接着,船上傳來了女人的驚呼聲︰「伊蒂絲!」
愛德溫娜原本正在和亨利抱怨最近像要把人熱得熔化的天氣,忽然船身一個晃動,她就聽見在船邊看魚的女兒的尖叫。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跑到了女兒所在的位置。
她的伊蒂絲,可是一個旱鴨子呀!
而接下來她看到的一幕,更是讓她覺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正攀着欄杆在看魚的紅髮女孩因為站立不穩而鬆了手,整個人向前翻了過去。
「伊蒂絲!」愛德溫娜撕心裂肺的哀號,在下一瞬戛然而止。
不止是她,連因意外發生而嘈吵的僕人們也安靜了下來。
小船上只剩下寂靜,所有人都在驚駭地看着愛德溫娜伸出的手。
翠綠的藤蔓從她的手腕處冒出,緊緊纏繞着快要落水的伊蒂絲。身為藤蔓的「主人」,愛德溫娜的表情卻不比周圍的人好多少。
而在眾人都沒注意的地方,棕髮女僕長呼一口氣,緊握着的手也放鬆下來。汗水在她的額上冒出,裙子的後背也被沁得深色了一塊,不知是因為見伊蒂絲脫離了險境,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這是什麼?從那裡來的?她的身上為什麼會有藤蔓?
無數個問題從愛德溫娜心中冒出,腦袋超負荷的運轉讓她只能呆望着突然出現的藤蔓把她的女兒放回甲板上,不能作出反應。
而在她身旁,伊蒂絲的臉色蒼白得和死人一樣。
不會游泳的女孩剛經歷差點掉進深不見底的湖泊的驚嚇,緊接着又看見藤蔓從母親的手中長出,把她纏得快喘不過氣。即使被放回了甲板上,她還是腿軟得站不起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一片靜默中,亨利衝向母女倆,卻不是關心死裡逃生的伊蒂絲,而是抓起了愛德溫娜的手。
手被握住的愛德溫娜怔怔地看着亨利,語無倫次︰「亨利,我,親愛的,藤蔓……」
「好了,好了。我在這,別慌。」亨利安慰道,語氣是史無前例的溫柔耐心。被他安撫住的愛德溫娜心跳慢慢緩下來,靠在他的懷裡。
愛德溫娜深呼吸,讓情緒平復。她抬頭望向亨利想說什麼,卻發現亨利的注意力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她中指的戒指上。
戒指上原本無色的寶石,不知怎麼的,居然變成了翠綠色。
害怕亨利誤會,愛德溫娜開口想要為自己辯護,又被抱着她的男人的眼神嚇住。
亨利就像在看一件世間罕有的商品一樣看她,眼中只有欣喜和狂熱,沒有絲毫愛意。
這是怎麼……回事?
愛德溫娜突然覺得,亨利會想和她一起生活,並不是因為她以為的被自己迷住了,而是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原因。
「小姐。」霍亞絲把手上的帽子遞給在岸上等待的芙拉雅,剛從水中拿起的草織帽子還往下滴着水。
站在湖邊的女孩打着僕人拿來的遮陽傘,望着帽子的雙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嫌棄︰「都濕成這個樣子了,芙拉雅不想戴它。」
霍亞絲只好收回拿着帽子的手,回到芙拉雅的身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怎麼覺得,小姐剛才看着帽子的目光,其實是在看她呢?
確實在想「為什麼母親的手下能弱成這個樣子」的芙拉雅臉上不顯,好奇地看了一眼船的方向,邁步向小碼頭走去︰「那邊發生了什麼呀?」
等芙拉雅走到碼頭,小船剛好也回來了。幾個僕人先踏上碼頭幫着亨利他們離開小船,其餘的僕人都在收拾船艙和甲板上的東西。僕人們各忙各的,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看向愛德溫娜的眼神。
驚奇又恐懼的,像在看一種和他們不同,但又感覺到它的力量遠超他們之上的存在的眼神。
芙拉雅的目光落在被亨利半摟住的愛德溫娜身上,然後又移到伊蒂絲的臉上。
在遮陽傘的陰影下,亨利看不到女兒的表情,卻不知為什麼不自覺地張口向她說了事情的經過。
當然,藤蔓的出現被他掩飾成伊蒂絲旁邊的僕人拉了她一把,把她從落水的命運中救了出來。其他人聽見了,自然也不會膽子大得把真相說出來,落了亨利的面子。至於鬧劇主角二人,她們到現在還未能回過神來呢。
遮陽傘抬起,傘下的女孩臉上滿是慶幸︰「那真是太好啦!還好沒有人受傷呢!」
畫室內,正坐在高腳椅上畫畫的艾緹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多麼驚險又奇幻的事。一整個早上,她都沉浸在繪畫的世界中,沒有任何事能夠讓她分心。
她曾經能把繪畫變成工作的原因,除了驚人的天賦以外,還有一畫畫就不知饑乏的熱愛,或者可以說是瘋狂的執著。
當霍亞絲拿出鑰匙把畫室的門打開時,艾緹還是維持着她把門鎖上時的姿勢,如果不是畫架上的風景畫比她記憶中的有更高完成度,她甚至覺得畫室裡的時空和外面的是分開了的。
也許艾緹根本沒有發現門曾經被鎖上過也說不定。
看來她和小姐是少看了艾緹畫畫時的專心程度。剛才小姐也不必特地做什麼,艾緹都不會離開畫室的。
「沒記錯的話,她是吃完早餐就入了畫室?」芙拉雅輕聲說着。因為他的吩咐,跟在他身邊的就只有霍亞絲一個人。自然,能聽到他這句話的也只有她。
「是的,小姐。我剛才鎖門的時候,艾緹小姐正開始為這幅畫着色。」霍亞絲也壓低音量回答。
芙拉雅沒所謂地揮揮手讓霍亞絲閉上嘴,等走到艾緹身邊打招呼時,他臉上己經掛起了燦爛的笑容︰「芙拉雅就猜到姐姐是躲在畫室裡!」
即使是身邊突然有人冒出來,艾緹的手還是很穩,沒有因此失手把顏料塗到別的地方去。收起了筆,艾緹才轉頭看向沒嚇到人而露出失望表情的芙拉雅。
芙拉雅今天的打扮比初見時簡約了不少,無袖的藍色及膝裙點綴着白色的薄紗,淡金的頭髮也只是編了個髮髻,加上一個淺藍色緞帶做的蝴蝶結。
一看見這樣穿著的芙拉雅,艾緹感覺整個人都涼爽許多。她本是覺得天氣太熱才選擇躲到畫室裡,只要把心思放在畫上,她對外界的感受就會變得遲鈍,也就不會那麼難受了。但是當芙拉雅出現後,以往因為體溫太低而對她來說格外酷熱的季節,好像也不是太難熬了。
這個驅走暑氣的女孩雙手放在她的大腿上,一臉神秘︰「姐姐,芙拉雅要跟你說個秘密,靠芙拉雅近一點嘛!」
等艾緹依言把頭湊近,芙拉雅把一隻手放在嘴邊︰「芙拉雅猜,芙拉雅的爸爸和姐姐的媽媽要結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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