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緣 - 其二、煙花靈兒-10

在休養的日子裡，單蒼嵐簡單的和李桃成婚，她成了單蒼嵐的妻子，沒有邀請親朋好友，也沒有正式的迎娶習俗，只是在那又開了的桃花樹下，單倉嵐淡淡問了句：「妳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無論貧富貴賤，我都願意。」李桃點點頭。

「我這輩子，也只要妳一個。」他低頭親吻李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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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蒼嵐帶李桃去見單家老爺和老夫人那天，李桃這才知道這裡離本家這麼遠，這點和何大人家不太一樣，雖然她沒有見過何家長輩，卻也聽下人說過本家就在附近而已，都在城內。

單家老爺和老夫人沒有多為難李桃，覺得她看起來單純可愛，尤其老夫人特別喜歡，還要求他們留下來吃飯，要在晚餐前與李桃單獨相處一會兒。

「妳們是在醫館認識的，是嗎？」單老夫人命下人都退下，讓李桃替她泡一壺茶。

「是，我是大夫的助手。」李桃學著那天在茶間看單蒼嵐泡茶的樣子，沖了一壺茶。

從李桃手中接過茶，老夫人輕啜了一口，「說老實話，我並不這麼覺得。」

李桃故做鎮定的笑了一下，「此話依據為何呢？」

「何蒼嵐不是獨子，我替他兄長見過不少富貴人家的女兒，沒有人會將茶斟這麼滿。」老夫人笑道，「也沒有人會真的替我泡茶，都會讓陪侍的來幫忙。」

李桃愣了一下，她並不知道茶杯不能斟滿，也不曉得怎麼命令別人，在何府她也不曾要求過下人幫忙做事，都是下人見她要做什麼就自然來幫忙了。

「無論妳的出身為何，我都沒有意見，這把年紀了，只想看兒子趕緊成親。」老夫人看著李桃，「但妳可知道何蒼嵐與南宮家小女兒曾有婚事？」

李桃搖搖頭，別說南宮家小女兒，她連南宮家是哪家都不知道。

「何蒼嵐需要更多時間拒絕，無法大張旗鼓與妳成親，妳可能接受？」老夫人瞇起眼。

原以為這句話會讓李桃露出失望的樣子，沒想到她臉上還是帶著笑容，令老夫人有些驚訝，一般女子都會希望丈夫風風光光將自己娶進家門，李桃卻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只要能和單公子成親，李桃不會在意那些形式。」李桃笑容婉約，笑的老夫人心都化開了。

兩人在本家用膳過後，老夫人讓下人搬了許多布匹到單蒼嵐家，明日要請裁縫替李桃做幾件漂亮的衣服。

見過長輩後，單蒼嵐終於讓李桃搬進他的房間，那些日子裡，李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除了夢裡還是時常見到「靈兒」，可她不會在意那些噩夢。

只要單蒼嵐在，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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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仍然不能理解，為什麼單蒼嵐不再帶她去逛街，明明聽下人說也已經送聘金到何府上，單家長輩也同意，可她仍然感覺是單蒼嵐那感覺有名無實的妻子，單蒼嵐沒有禁止她出門，只是每次都非得要有丫環跟著，不會親自陪她出去。

在家中，單蒼嵐很少甜言蜜語，隨著日子過去，也沒有剛開始那樣十二萬分待她好，單蒼嵐變的忙於工作，有時甚至睡在書房裡，一句晚安都沒有回房說。

她沒有再懷上孩子，胭胭說先前小產的關係讓她不好安胎，但李桃知道單蒼嵐愛她，因為他用最愛的花替她取名字。

直到某日，李桃在門口看見單蒼嵐和一名女子有說有笑，那女子還替他整理了胸襟。

她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對世事不明不白的女子，見過了許多人，她知道那就是南宮家小女兒。

她知道他們之間曾有過情愫，有過她不知道的過往，單蒼嵐這麼多天沒有跟她說話，卻能這麼輕易的和其他女子談笑風生。

那天晚上，單蒼嵐沒有回房，依然待在書房裡，李桃一個人躺在床上夜不成眠，她起身換上單蒼嵐最喜歡的衣裳，走到書房去探個究竟。

剛走到書房聽見裡面的對話，她就愣了一下。

裡頭不只有單蒼嵐，還有南宮家的大兒子，一直以來聽說他們感情特別好。

「你不娶我妹妹好可惜啊！原本能喊你聲小舅子的！」南宮公子惋惜的說。

「眼下是治水重要，婚事可以之後再說。」單蒼嵐語氣淡淡的。

卻直接碎了李桃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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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也只要妳一個。」這句話，現在想來如此可笑。

哪有男人不三妻四妾，說只愛蘭花姊姊的何大人也曾納自己為妾，可眼下事情卻如此明朗。

沒有大張旗鼓的辦婚禮，是因為自己其實是側室吧，終究還是得娶南宮家的女兒為正妻，這沒有先來後到，就算要講求先來後到，實際上自己也是後到的那個，畢竟他們是指腹為婚的關係，比李桃和他更早認識……。

李桃忽然覺得呼吸困難，想起南宮姑娘替單蒼嵐整理衣襟，想起單蒼嵐曾對她說過的話，她跑著離開單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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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醫館內，李桃邊喝著胭胭遞上的溫水，邊發著牢騷。

從他們成親剛開始的甜蜜，說到現在她的愛情如履薄冰，說著說著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她忽然明白，自己終究是沒得到自由，終究是隻籠中鳥。

靠何大人替她贖身離開了青樓、靠單蒼嵐將她接回單府，她一輩子依靠著男人，以為只要離開不自由的環境就能得到自由，以為只要得到幸福就是自由，可那種隨心所欲，她終究沒能得到。

想和愛人共遊白天的街道、夜晚的湖畔，想拋棄靈兒這個名字，但李桃終究也只是個代稱，是她有著虛假過往的證明。

「他給妳用最喜歡的花取名，妳覺得不夠嗎？」胭胭嘴裡唸了幾次，「叫桃桃挺可愛的。」

「是沒錯，可李桃似乎對我來說，只是比靈兒更有意義一點，但不是我該有的名字。」李桃垂下眼。

「那妳可以回山上隱居啊，妳說的那深山在哪，妳曉得嗎？」胭胭問。

「我不知道，而且到山上隱居，我就再也不能上街了，會碰到蘭花姊姊、何大人、單公子……那還怎麼吃麻糬呢？」她用上頭繡了桃花的粉色的手帕擦著淚水。

「易容啊，這麼容易。」胭胭一臉受不了的樣子，她是真心覺得李桃笨。

「我不會化妝。」李桃搖搖頭。

「問題真多，不會就學啊！」胭胭翻了個大白眼。

「罷了。」李桃又搖搖頭。

一吐怨氣以後，李桃離開醫館。

可胭胭卻感到十分不安。

她總覺得這是最後一次見到李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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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無人的小路，李桃聽到「蹦」的一聲，遠處正放著煙火，她才想起今天似乎是什麼節日，抬起頭，發覺自己走在第二次與單公子見面的地方。

當時她深怕被公子看見自己渾身是傷的樣子，用衣袖遮著臉，卻被單蒼嵐一把抓住，揭開了她的面目，她一瞬間在單蒼嵐眼底看見心疼，只得故作姿態不提起一切，單蒼嵐也沒有追問，只是說想聽她唱一曲。

那天晚上她也看到煙花綻放。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單蒼嵐還是單蒼嵐、桃花樹還是桃花樹，她已經從靈兒變成李桃，但籠中鳥終究是籠中鳥。

淚眼矇矓的望著那桃花樹，此時也幾乎到桃花快要落盡的時節。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靈兒不知不覺的哼了起來，她有好久沒有唱這首歌，日子過得太好太幸福，以至於口中不再需要這些太傷人的句子，可唱到最後，她哽咽到幾乎只能用唸的，「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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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著煙火的反方向走進深山，直到腿痠了才坐在河邊一顆大石頭上休息，邊上正好有顆桃花樹。

不曉得走了多久，淚都哭乾了，李桃坐在樹下，不少花瓣落在身上，她撿起一片，想起自己正穿著單蒼嵐最喜歡的衣服，可那人已經不會再稱讚她，因為他現在滿眼都是別人。

這或許本該就是她該獲得的結果。

渴望得到幸福的青樓女子，這是多麼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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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不曾夢過那小女孩和小白龍，不曾見過自由真正的樣貌；如果她不曾在成為李桃以後夢到那個「靈兒」，不曾聽見內心對自己的責備；如果她不曾看見單蒼嵐對別人笑，不曾從別人口中知曉單蒼嵐的過往，或許什麼都不曉得，才是真正的幸福。

可即便如此，她也在詩詞裡見過這世界之大；即便如此，她也無法不去正視自己的身份；即便如此，她也知道自己不會是單蒼嵐唯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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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拿下頭上的髮髻，讓髮絲披散在肩上，那正是單蒼嵐當年買給她的，她至今都不曉得上面鑲的是什麼石頭，只是現在看依然很美，只是銀色的部分有些變黑了。

髮髻尖處抵在脖子上，傳來一陣冰涼刺骨的感覺。

李桃心一橫，讓髮髻劃過脖子，劃破正好落在上頭的桃花花瓣。

鮮血直直湧出，她沒有後悔，只覺得呼吸困難，此刻卻覺得獲得了無與倫比的自由，這是她今生唯一一個自己做的決定。

她就這麼斷了氣，跌進那個不斷不斷被靈兒指責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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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人間再無桃花香1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7SHsva9b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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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煙花靈兒-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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