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晚宴人聲鼎沸,擠滿了打扮得閃閃發亮的人們。他們身穿華麗的服飾,在激昂的古典音樂下翩翩起舞。明亮的陽石臺在大廳上投下柔和的光芒。高高的天花板上金和純白的布料呈波浪狀,猶如陽光下洶湧翻騰的雲朵。在雲層與雲層之間,銀製的雄鷹展翅飛翔。
神聖白日王國的高傲之鷹。戰爭中永不臣服的高貴之人。
傳聞很久以前,這座建在日光河旁邊的宅邸原本屬於一名家道中落的年輕女家主。這名家主的弟弟與國家的公主墜入愛河,卻被她無情拋棄,最終鬱鬱寡歡而死。
真像凡莉雅姐姐大人會喜歡的故事,凡歌娜想﹕為愛死去活來,浪漫至極。她很難相信真的有人會為了另一個人付出性命,更逞論想像自己終有一天會墜入愛河。光是想到要把自己全然交給他人,就叫她不安了。
比起為愛而死,凡歌娜更喜歡故事的後半部分。
女家主儘管傷心欲絕,但仍無阻她復興家族的決心。在不斷和貴族周旋與加強自身實力下,女家主終於達成心願,更在戰場上立下大功。儘管最後被敵軍俘虜,但在死前無論被施下多少酷刑也沒透露任何情報,其英勇行為被後人稱為「永不臣服的高貴之人」,也因家徽而有了「高傲之鷹」的美名。
凡歌娜喜歡女家主的剛強和堅毅,也很崇拜她獨立自主的個性。她夢想著有一天能成為像年輕女家主一樣的人。不一定要為國捐軀,當個商人或冒險家更符合凡歌娜的個性。
不過在達成夢想之前,首先要克服眼前的難關。
凡歌娜要成為一個淑女。
她今天脫下一身黑,換上代表王家的白色服裝。純白的洋裝包裹著凡歌娜整個人,金色的皺褶像陽石的光芒一樣披散開來。當她走動時,厚重的布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這是她能在房間裡找到的保存得最好的裙子,儘管內襯已經脫線。凡歌娜曾想過扒下縫在上頭的白色珠寶,拿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但她忍住了,為了以防萬一需要動用到裙子。而今天她很慶幸自己下了這樣的決定。
希望不會有任何人留意到她,不然又會有一堆煩人的碎碎唸,她的耳朵又要受罪了。
眼目所及之處盡是優雅的男人和女人。今天是難得可以儘情打扮的日子,聽聞有些貴族為了成為全場焦點,早早在一年前便已經開始預備。
這令凡歌娜很驚訝。他們到底是如何在被這些繁複布料簇擁之下走動得比雨後玻璃上的水珠滑落時更加流暢?她試著學習他們碎步而行,但不是走得太慢,就是老是被裙子絆倒。
到底是誰發明裙子這種擁有無盡殘酷、折磨人機關的刑具啊?
凡歌娜覺得自己一生的優雅都已用盡,可是和其他人相比起來仍是相形見絀。
但她必須努力,今天是凡莉雅少有會離開光之殿的日子。她要確保她的姐姐平安無事。
凡歌娜不能搞砸。
她想不通光之子大人要如何命令黑獅子。凡歌娜猜想這和距離有關。黑獅子能自由透過她的影子進出這個世界,但因為有陽石,所以他不能進入光之殿。而光之子大人鮮少離開光之殿。要是能夠遠距離下命令,光之子大人老早就做了,而不是大費周章要脅凡歌娜讓黑獅子吃人。
假如真的和距離有關,她就更加不可以讓光之子大人和黑獅子見面。永遠留在光亮之處,這不現實,除非凡歌娜住進光之殿裡。但這會增加光之子大人和黑獅子見面的機會。也許她可以命令人們在王殿放滿陽石,可這樣一來凡歌娜就要解釋這一切,包括光之子大人的威脅(沒有證據的部分)和她召喚了魔物這件事(確實發生過的部分)。
所以最妥善的做法是阻止凡莉雅回到光之殿。只要她躲得夠遠,光之子大人就不能以她來威脅凡歌娜。單是把凡莉雅帶離光之殿並不足夠。光之子大人絕對會下令要其他人把她找回來。
凡歌娜需要和凡莉雅一起離開這個國家,到達光之子大人以及神聖白日王國找不到的地方。
也許她們可以到海洋城市香巴拉港。凡歌娜聽說那裏完全中立,不受任何勢力影響。然後凡歌娜會努力找到方法,讓黑獅子回到深淵。她還不想死。
不過這衍生出另一個問題。
她要如何把凡莉雅帶離這個國家呢?雖然凡歌娜知道很多王殿裡通往外面的密道,但帶走物品販賣是一回事,偷運一個活生生的人又是另一回事。而且還要離開這個國家。她們就算能幸運踏出王殿,也會很快被人發現偷走了,過不了多久就會被通緝。
凡莉雅會相信凡歌娜所說的話嗎?換做凡歌娜自己,她也不會相信。
總之先找個沒人的地方,對凡莉雅姐姐大人和盤托出,然後再決定下一步吧。
不過話說回來,光之子大人為甚麼不下令移走光之殿的陽石?或是自行外出到一個黑暗的地方?感覺這很重要,凡歌娜暗暗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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