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西翼的客房非常隱蔽。
門口藏在牆中。把手沿著牆壁仔細地掃過去,會摸到一小塊突出的木頭。那是暗門的把手。拉開暗門,就能進到西翼的客房。不太多人知道客房的位置。即使像是凡歌娜從小在王殿裡長大,也是在探險時無意中發現的。
趁著周圍沒人,凡歌娜拉開暗門,悄悄地鑽進去──沒人看守很正常。守著一個在其他人眼裡不存在的房間,反而更惹人注目。就如不能老是盯著藏了金錢的地方的道理一樣。
就讓我看看裡頭藏了甚麼吧,凡歌娜的腦海裡已經描繪出一座金光閃閃的寶藏山。
然而出乎凡歌娜的意料,客房裡一片光明。光線從四方八面而來,陰影淡得快要看不見。不可思議的是,無論有多明亮,凡歌娜還是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她一下子便認出發出這些光芒的物體。
是陽石。
這種黝黑的石頭在磨擦表面後會發出強烈但不刺目的白光。如果數量眾多或是體積夠大,甚至能把黑夜照亮得如同白晝一樣。正因為這個原因,陽石是神聖白日王國裡最優秀的照明工具,也被譽為「漆黑中的太陽」。
客房的地板上堆滿陽石,牆壁和天花板也鑲上這些閃閃發光的石子,數量多到凡歌娜認真考慮要不要偷拿幾顆去變賣。畢竟陽石沒刻上名字。雖說不會帶來多少收入,但正正因為所有人都需要,所以很容易找到買家。
她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裡只是一間很普通的房間。不過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客房的中央放了一張長椅,上方蜷縮著一個人影。即使看不到臉,凡歌娜仍能從其標誌的紅色短髮認出對方。全神聖白日王國裡只有一人留有紅色的頭髮。
是光之子大人。那頭紅髮是受太陽恩寵的證明。
與火燒的短髮形成對比的,是蒼白的膚色,看起來就像沒怎樣曬過太陽一樣。光之子大人的確不怎樣離開光之殿,就連凡歌娜也很少見到他。
紅髮少年散發著一股人畜無害的氣息,很容易令人聯想到下雨天裡濕漉漉、可憐兮兮的小狗。他中性的容貌長得算是俊美,這就是為甚麼有些少女和貴婦明明沒有生病受傷,還是堆在光之殿外頭想要一睹光之子大人的風采。當然她們不可能成功,就連凡歌娜也很少見到他。
雖然凡歌娜還不到那些狂熱粉絲的程度,但她打從心底裡尊敬光之子大人。他為這個國家的付出,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即使像是凡歌娜一樣不喜歡奧德里奇國王和關於他的一切的人,也不會討厭光之子大人。
他為甚麼會在這裡?
為了表達對光之子大人的尊敬,凡歌娜收回蠢蠢欲動的手。
他很有錢吧?她上下打量著他身上的衣物。那是由上好的布料製作而成的,她懷疑質量比她身上的更好。凡歌娜聽說白日教很富有,還有奧德里奇國王的資助。
長椅上的人影動了動,臉轉了過來。剎那間凡歌娜以為對方發現了她。然而這個和她年紀一樣大的少年雙目緊閉,眉頭深鎖。
凡歌娜意識到他睡著了。
為甚麼要在這麼明亮的地方睡覺?這不是很奇怪嗎?
尷尬油然而生,彷彿入侵了某個不屬於她的私人領域。於是凡歌娜躡手躡腳地離開。這時耳邊傳來低低的夢囈,使她停下來。
這是凡歌娜犯下的第三個錯誤。
在這之後她會不斷地回想,如果當時就這樣一走了之,會不會甚麼事情也不會發生?如果她沒有聽到光之子大人的低語,會不會就可以平安地度過一生?
但那時凡歌娜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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