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人生 - 第十四章：最重要的事（二）

　　「找你瑜恩姐。」

　　羅傑瞬間無言以對，不知該臭罵王誌馬一頓，還是稱讚他主意出得好。找溫瑜恩幫忙的確是個好辦法，但問題是，他今天才在對方那裡接受免費的心理治療，哪好意思再為了這事情打電話過去。

　　「芝麻學長……」

　　聽覺異於常人的羅傑透過手機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喊王誌馬，只是這聲音讓他很陌生，聽不出是誰，他問道：「是誰在叫你？」

　　「是那個新來的菜鳥——方孟豪。有印象了嗎？」

　　「原來是他啊！難怪我沒認出是誰的聲音。他找你幹甚麼？」

　　「他叫了好幾份和牛大餐，請隊上的人吃。」

　　羅傑哇了一聲，「這種好事竟然在我放假的時候發生，你們也太幸福了吧！不過一個菜鳥才來第二天就能這麼大手筆，嘖嘖嘖——該不會是個富二代吧！出手真闊！」

　　「他請的可不只今天晚上這一餐。」王誌馬說：「他第一天來消防局報到的時候，就開始請客吃飯了，而且都不是便宜的路邊小吃。很多人都在猜，他家到底是挖金礦、還是採油田的，怎麼有錢到每餐都請大家吃好料。」

　　羅傑十分了解王誌馬，芝麻是整個消防局裡最抵抗不住好奇心的人，於是他問道：「所以呢？你問到答案了嗎？」

　　「當然！我誰——我局裡的包打聽呢！任何一點芝麻小事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王誌馬得意道：「當天晚上我就去敲了分隊長的門，結果你猜猜，他跟我說了什麼？」

　　「你少在那賣關子了！快講！」羅傑沒好氣道。

　　「那菜鳥跟你一樣。」王誌馬用一種可憐的腔調說：「十五歲的時候，父母就出了意外，只不過他沒你那麼慘，遇上惡劣的親戚騙走遺產。雖然分隊長沒很明確地講，但他的反應告訴我，菜鳥是屬於那種一輩子不工作，也餓不死的那種人。」

　　「那他可真幸運。」羅傑淡淡道：「不過我不懂耶，他既然這麼有錢，為什麼還要來幹消防員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就我的觀察來看，菜鳥是渴望被人喜歡的那類人。」王誌馬猜測道：「我想他之所以來當一名消防員，說不定是為了得到來自受難者家屬的感謝，以及社會大眾對消防員的敬佩。」

　　「你什麼時候開始學心理學了？分析還真是有模有樣！」

　　「我很厲害對吧！有沒有很佩服我？快來幾句誇獎聽聽！」

　　羅傑嘖了一聲，「給你點顏色還真的就開起染房來了。等你變得像瑜恩姐那樣厲害，再來我面前賣弄心理學的知識吧！」

　　王誌馬笑道：「就當練習如何，把你能想到的稱讚都先說來讓我聽一遍，我保證我的耳朵絕對不會聽膩。」

　　「這樣啊……」羅傑故作配合，「我就祝福你這位未來心理學界的璀璨之星……今晚會有忙不完的救護！像農地裡耕田的牛一樣，累個半死不活！」

　　王誌馬聽到開頭第一句話時，還很滿足地點點頭。聽到後半段的時候，整張臉都變了色。他對著羅傑破口大罵：「你少在那邊給我烏鴉嘴了！」

　　這話才剛說完，廣播裡傳來三次『誌馬——救護』的廣播。

　　電話另一端的羅傑同樣也聽到了廣播，他大笑數聲道：「哈哈哈！聽到了吧，璀璨之星該去出車囉！希望今晚過後，你還有精力可以去學習。對了！需要替你準備錐子和繩子嗎？」

　　「你自己去找根樑吧！」王誌馬氣憤地掛斷電話。

　　羅傑捧腹笑了一會兒，就收起笑容，他坐在床上思索自己該不該去煩瑜恩姐。

　　他點開聯絡人清單，滑到溫瑜恩的電話號碼上，遲遲沒有按下撥號鍵。他擔心自己一打給溫瑜恩，她會追問自己是否把做惡夢的事告訴溫淑菱。

　　LINE——一則LINE訊息顯示在營幕上，是溫瑜恩問：你跟我妹說了嗎？

　　羅傑盯著訊息好幾秒，最後決定已讀不回。

　　然而，他準備放下手機時，溫瑜恩又傳訊息道：我剛跟媽通完電話，所以我知道聚餐已經結束了。算算時間，你跟淑菱應該到家了，你再給我不讀不回，小心我晚一點直接打電話給我妹！　

　　羅傑立馬心虛地打字回應：我剛才人在廁所，手機不在身邊，噩夢的事情我還沒講。

　　溫瑜恩傳來一個可愛的小熊穿著武士服、揮舞木劍的貼圖。

　　羅傑一臉尷尬地回傳一張黑犬跪地求饒，接著打字：我保證下禮拜二就會告訴淑菱的。

　　溫瑜恩傳來一個大大的問號貼圖下面跟著一句：為什麼要這麼久？

　　羅傑再回：瑜恩姐你難道忘了，我計畫好禮拜一要跟淑菱求婚的啊。

　　這次，他發出文字沒多久，收到溫瑜恩回覆的小熊失憶可愛貼圖。約莫經過一分鐘，又一行字傳來——記住你說的話！

　　羅傑看到這段字，知道溫瑜恩暫時放過自己，才稍微鬆了口氣。他往後一躺，舉著手機打字：瑜恩姐，有件事想麻煩妳一下。

　　溫瑜恩發來一張小熊問號貼圖。

　　羅傑花費一些時間，打出一段長長的文字，充份說明他現在煩惱的問題——如何說服溫淑菱。

　　溫瑜恩看完他的訊息，先是傳來一行「……」，緊接著第二條訊息被發過來：你是白癡嗎？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麼好煩惱的？你現在、立刻、馬上去找我妹，告訴她下禮拜一晚上，你要和她一起過四週年紀念日！

　　可是她的總編現在這麼重用她，我猜她不會有空閒的時間想過紀念日。羅傑打完字，附上一個黑犬沮喪的動圖。

　　溫瑜恩火冒三丈地看著掌心裡的手機。她跪坐在道場邊緣，身旁是一排和她一樣姿勢、穿著護具的男男女女，對面則有兩名後輩手持木劍在場內互相較勁。

　　叫囂聲響徹整個劍道館，但溫瑜恩根本無心觀戰，她忙著用細長白皙的手指，靈巧地輸入一長串文字：你們男人總是這樣讓人火大！每次都先入為主地判定一件事情，也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總之，你照我說的話去做就對了！

　　「瑜恩姐——換你上場了！」在溫瑜恩送出訊息的同時，場內的勝負結果出爐，兩名劍士退下場，其中一人朝溫瑜恩喊道。

　　溫瑜恩聞聲，迅速地敲擊出一行文字：相信我，愛情跟工作之間，我妹絕對選擇愛情的！

　　她按送出鍵後收起手機，拿起腿旁的頭盔戴上，帶著竹劍走進場中央。

　　羅傑看完她傳來的訊息，打字問：真的嗎？

　　這次他等了一會兒，都不見溫瑜恩已讀，他只好把手機塞進口袋、帶著忐忑不安的心走出房間。他到客廳看到溫淑菱坐在L型中島專心地盯著電腦螢幕，她手指不停地在鍵盤上飛舞，平安則懶懶地躺在桌上，不時伸出貓手騷擾她的手腕。

　　羅傑繞過吧台椅走到溫淑菱的右邊，「妳在忙甚麼？」

　　「我在寫新聞稿。」溫淑菱邊打字邊說：「你能不能幫我去抽屜裡找找看以前買的痠痛貼布還有沒有剩？」

　　「妳手腕又不舒服了？」羅傑的聲音有幾分關切，他擔心溫淑菱右手腕的隱疾發作了。

　　溫淑菱搖搖頭，「是在火鍋店的時候啦，那時我要上樓找你，在樓梯那被一個冒失的傢伙撞了下，肩膀到現在還在痛。」

　　羅傑聽話皺著眉頭到櫃子前拉開抽屜，他翻了一翻，最後在一疊雜亂的帳單底下找到一包開封過的酸通貼布。

　　他走回溫淑菱身邊，幫她在肩膀上貼貼布，同時用很隨意的口氣問道：「下禮拜一晚上妳會很忙嗎？」

　　溫淑菱沒有馬上回答這問題，她反問一句，「幹嘛突然問我這問題？」

　　「妳該不會忘了吧？」羅傑故作生氣道：「我們交往四週年的紀念日啊！」

　　溫淑菱哎呀一聲，重重地拍了下額頭，一臉歉意道：「你不講我還真的忘記這事了。」

　　「那妳有打算過今年的紀念日嗎？」

　　聽到這問題，溫淑菱沉默下來，她打從心底想與羅傑一起過這一年一次的紀念日，但一想到總編把太歲縱火案這個大新聞交給她負責，她就開始猶豫自己該以工作為主，還是抽出時間和愛人一起共度一晚的幸福時光。

　　「你那天不用值勤嗎？」

　　「我已經拜託一位學長晚上幫忙我代班。」

　　溫淑菱轉頭凝視羅傑的臉孔，他這張臉其實一點也不英俊，也不像偶像明星那樣讓人看一眼就觸電，可是全世界只有她知道，隱藏在這副面孔底下的堅毅，有多麼迷人。

　　羅傑見她遲遲沒有點頭說好，心裡不禁發涼。他思考著萬一她說不要的話，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好。」溫淑菱冷不防地開口。

　　羅傑愣了一下，確認道：「妳剛說什麼？」

　　「我說好，」溫淑菱伸手輕彈他的額頭，「你剛是在發呆嗎？」

　　「不——我是太開心了！」羅傑攬住她的腰，一口氣將她從椅子上抱起。

　　溫淑菱看見他雙眼炙熱，馬上就曉得他想幹什麼。

　　「你等等——我稿子還沒寫完呢！」

　　羅傑笑道：「晚點有的是時間讓妳寫。」

　　平安見到兩人往房間去，立刻從桌上跳下來，想跟著一起進房間。牠沒想到，羅傑完全沒有等牠進房間就把房門給關上。

　　平安在門外徘徊，喵喵地叫喚，回應牠的，只是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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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最重要的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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