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燦爛燦爛,陸宣言洗漱完一臉神清氣爽,昨晚睡得暖呼舒服思緒也跟著活絡清晰起來,一把拎起紅色裙擺兩腿一抬豪邁的坐在椅凳上,直接開門見山問道:“說吧,找我何事?”1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pQ0dytFcw
這沒問還好,一問便炸開了鍋。
桌子“碰!”的好大一聲,吱吱嘎嗄的差點斷成二半,毛聶聶爆氣朝他吼道:“三年了,我們整整找了妳三年了!妳一走就全然無消無息妖氣盡失,我們心急如焚又不敢貿然尋找,只能靠著雜技團混進各個城鎮,沒日沒夜瞎燈黑火的亂尋一通,只盼能尋得妳的一絲絲下落,現在好不容易終於找著了妳卻只有一句“找我何事?”,趙知語妳良心是被狗吃了嗎?!妳知不知道這三年…”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沈盼盼拉著他的衣袖朝著他搖搖頭。
面對毛聶聶的直球砲轟,陸宣言一時懵了,他對這兩人只有一些零星的記憶,靠著碎片拼拼湊湊大概得出了個模糊的結果,“這兩人是趙知語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情同手足。”其他他完全一片空白。
“所以這三年妳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沈盼盼柔聲問道,問時還刻意撇了眼戰堇,一副就是“這三年妳是不是跟「他」發生了什麼事。”的複雜表情。
陸宣言眨巴著眼,他是知道趙知語這三年發生的事,但這要他如何開得了口,說她們所知的那個趙知語已經死了,身體正被一個仙門的人奪了舍?現在坐在這裡跟她聊天?還有什麼比這更荒唐的!
陸宣言只好將他在與趙知語共靈時,離開妖界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只不過男主角換成了戰堇,陳母變成了傅玄伶,陳宅成了宗昊門山下的私宅,結果就是二人因仙妖戀不被世俗所接待,所以決定私奔逃離宗昊門。
此時—
“哈啾!”本來正想喝杯茶的傅音莫名的背脊發涼,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手中的茶水立馬濺得滿身,他揉了揉鼻子,“嘖”了一聲,超級不悅!
陸宣言掰的是煞有其事精彩絕倫,還不忘偷抹兩滴淚做效果,聽得沈盼盼和毛聶聶一愣一愣的目瞪口呆。
戰堇聽到“仙妖戀”時就滿臉鐵青,一副無語問蒼天的模樣,立馬決定起身遠離這小書般的情節,一抹藍的飄到窗台前吹涼風去了,哀怨心想“自己捅的樓子自己擔,誰要他啥不找偏找了隻妖!陸宣言你掰吧,你就慢慢掰吧……”
話說這一通胡亂瞎掰的效果還真不錯,兩隻妖對待戰堇的態度明顯不一樣了,多了分莫名敬意,畢竟這為妖棄門私奔這麼有擔當的事,普天之下看是已經找不到第二個了。
“那妳們接下來有何打算?”沈盼盼問道。
“唉,還能怎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天下之大總有我倆容身之處。”陸宣言繼續瞎扯,眼波帶淚梨花般的望了眼戰堇。
沈盼盼一句話到了嘴邊欲言又止,返復來回幾次最後還是沒說出口,毛聶聶見狀眉頭都快擰成了麻花卷,似乎忍到了零界點終於握拳“碰”的一聲劈頭問道:“難道妳就要這樣不管不顧,不回妖界了嗎?!那一夜發生的事,妳難道都不記得了嗎?”
陸宣言頓時心頭震了一下。
“秦肴叛變成功已入主北魁城,北魁城!妳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陸宣言靜默無語,一股異樣情緒湧上心頭,就好似一把利刃一寸一寸的將趙知語封塵在心底的記憶,血淋淋的剖開,再一片一片的拼接起來,妖界、北魁城、叛變、那天的漫天落下的雨…和滿是血水的污泥…那些猛然被翻湧而出的記憶,真實的彷彿是他所經歷。
毛聶聶吼道:“北魁城淪陷冀王及五伏將誓死堅守,城門攻破那一刻冀王舉刀自刎,自此語郡主與千年妖丹下落不明,秦肴在冀王口裡再挖不出任何消息憤而鞭屍洩恨,直到屍身血肉模糊仍不罷休,遂命人將冀王及五伏將屍體懸掛在城門……”
“夠了!”陸宣言脫口咆哮道,這都是妖族自家的破爛事與他何干,他只不過是奪個舍借個身而已,那些誰誰誰他壓根一個也不認識,怎麼著,難不成還要他半路認親爹!
陸宣言以為自已能至身事外,但在淚水滴落的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他已經不再“只”是陸宣言,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屬於趙知語的記憶,早就刻在了這身骨子裡,刻進他的腦海裡。
“不夠!遠遠不夠!”毛聶聶冷冷說道:“妳知道那些曾經效忠於冀王的忠臣良民他們的遭遇嗎?他們全數被打入死牢,受著永無天日的折磨,只要一天沒拿到妳體內的千年妖丹,他們就得背著妳的鍋代著妳受挑筋剔骨之刑!”
“夠了。”陸宣言直到聽到戰堇低沉的嗓音,才恍然將他從那無盡深淵裡拉了出來。“封印未解,以你們現在的能力根本無力回天,難不成真要挖她的丹去回去獻祭。”1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wkOHfVrDs
戰堇的眼神裡有一股不可撼動的堅定:“你們妖族的破事與我無關,我說過,我的人誰也不許動。”他伸手握住陸宣言冰冷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安撫住他的不安。
“臭道士,我們妖族的事還輪不到你們仙門來插手,只要她一日還是狐妖趙知語,她就必需背負著這個枷鎖,就算你護得了她一時也護不了她一世!”
戰堇精緻瓷白臉上的紫眸狂妄閃爍著:“我,就要護她一世。”
說完便拉著陸宣言轉身離去,毛聶聶欲起身追回,戰堇真氣一凝反手一記掌風,便震得毛聶聶吐出一口鮮血連連退後,毛聶聶腥紅著雙眼怒吼道:“趙知語妳可還記得雪姨!”
雪姨這二個字猷如一把鋒刃,深深插進陸宣言的心窩裡。
沈盼盼連忙扶住毛聶聶,眼底藏著一股哀傷:“聶哥哥,算了,他說的對,我們不該自私的拿知語的命去換。”
“可是妳娘…”
「雪姨」,陸宣言記起來了,是那天在大殿上那名斷掌的黑衣女子!----
“郡主快跟我來,這裡。”雪姨領著趙知語悄悄躲進一處草叢,叛變當晚雷聲悲鳴狂怒,暴雨將趙知語淋得濕透,臉上已經分不出是雨還是淚,雨中挾雜著絲絲絕望的血腥味令人毛骨悚然,秦肴的軍隊正在全城搜補,好在趙知語已封了妖丹換了皮,隱去一身妖氣,現下要快速找到她並非易事。
雪姨帶著趙知語在草叢隙縫中穿梭爬行,地上的泥濘幾乎淹沒她的口鼻,枝葉猶如利刃割在她的皮肉上,劃出寸寸血痕。她不能哭,不能回頭,她要逃,父王要她好好活下去,她要活下去,因為此刻她身上背負著的,是成千上萬妖族的血債。
不知爬了多久,趙知語手腳滿佈刮痕,一條一條刮著早已麻木的身軀,雪姨停了下來,指著一顆老杉樹底下的一個小窟窿道:“就是這裡,這個洞口和凡界相連接,當年我在凡界身受重傷時意外發現的,郡主您快進去。”
趙知語不知道雪姨說了什麼,瀕臨崩潰的她只是木然點點頭,慢慢爬了進去,黑暗的盡頭似乎泛著一點白光,但後頭卻沒了動靜,她向後回望發現雪姨仍待在原地,“語兒不要害怕,不要回頭,聽冀王的話躲起來,好好活著,沒有解開封印前永遠不要回妖界。”1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tlGlc2zlG
趙知語還來不及反應,碰!的一聲巨響,雪姨已經將整顆老衫樹攔腰折斷,洞口瞬間不復存在。
“奶娘!!”
陸宣言自夢中驚醒,裏衣已被汗水浸濕,臉上淚痕猶新。
“夢魘嗎?”戰堇撫著他冰涼的額頭問道。
“嗯。”陸宣言點點頭。
他們離開豆香村客棧後,便在此茶舖稍做休息,暖風輕拂催人入夢,陸宣言本想閉目養神,沒想卻一睡深沉。
“那個雪姨,是她奶娘。”果然是戰堇,一猜便中。
“嗯。”陸宣言點點頭,接過戰堇帕子道:“就是共靈裡出現過的那名斷掌黑衣人,她是沈盼盼的親娘。”
趙知語自小便喪母,是雪姨從小一點點的把她拉拔長大,在她牙牙學語開口說的第一個字,就是“姨。”
“養育恩情大過天”,雪姨就是她的天,如同他的天就是戰堇。
戰堇看著陸宣言,凌亂的眼神透露出他的不安:“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阿言,趙知語的記憶已經漸漸侵蝕你的元神,終有一日你會徹底迷失,我們現在就回門裡,我去求師尊出關,我去找一個正常的凡人奪舍,我…”
陸宣言一把摟進戰堇懷裡,低著頭埋進他的心窩,眼眶微紅道:“堇哥,沈盼盼會這麼著急找我應該就是為了雪姨,我…我想解開封印,我想救雪姨。”
“陸宣言你瘋了嗎,你知道不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是不想回仙門,不要金丹了嗎!”
陸宣言抬頭看著他嫣然笑道:“哥,我有信心,我知道我是誰,就算我忘了,我還有你呀。”
戰堇看著她,有些失神。
陸宣言道:“堇哥,埋在我體內的這顆妖丹不能落回妖族手裡,如果真如傳言說的它具有毀天滅地之能,那麼唯有將它納為己用,才能永保天下太平。我沒有什麼宏大的聖潔情操,也不想當不可一世的救世主,我只想保護我所在乎的人,在乎的家。”
戰菫靜默不語定睛看著陸宣言,暗紫色的眸子中間似乎映著一道紅光,良久,他才艱澀開口道:“此千年妖丹一但解開封印,你,趙知語,勢必將成為仙門最為忌憚的敵人,你知道這意謂著什麼嗎?”
陸宣言聞言垂下了眸,嘴角輕抿帶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哥,你覺得人、妖、仙真能共享榮光永世太平嗎?”
戰堇沒有回答。
千年妖丹,永世太平都與他無關,他只要陸宣言好好活著,這封印,不能解!
想解開封印是一回事,但這要解開封印又是另一回事了,冀王花了幾百年都解不開的封印,又豈是他這個廢仙殘妖的半吊子能解得開的,不過好在先前傅玄伶給了他這張隱妖符,再加上十二個時辰幾乎都和戰堇黏在一塊,體內又有戰堇金丹的氣息,只要不露臉,這世上應該再無妖會認得出她來。
戰堇故意換回了宗昊門的金邊白袍,示警意味頗為濃厚,他將原先穿的那襲靛藍色錦衣裁了一小塊給陸宣言當面紗,“果然這靛藍和你的紅衣不搭,回頭到鎮上再買塊新的吧。”
雪松清香的味道緊貼在陸宣言的鼻息間,就好似戰堇貼在他身前一般,陸宣言不由得蕩漾了好一番,“我覺得這挺好的。”
戰堇擰眉思索了一會兒道:“下回換剪裏衣好了,至少是白色的。”
陸宣言剛吃進嘴裡的黃瓜差點噴了出來,他手裡拎著半根黃瓜,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遐想無限,強裝鎮定道:“也好,白色應該比較搭。”
隨即他又啃了口黃瓜問道:“他們倆還跟在後頭?”
“寸步未離。”
陸宣言見戰堇回得淡然,倒也沒再多問,想來會默許他倆這樣跟著應是另有打算。
五日後接近餉午時,四人才終於趕到海安鎮鄰近的一個小鎮「洛水鎮」。
四人進鎮,各有各的心思,各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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