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記］深海魚 - 惡魔的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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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行軍，睡去，再醒來，行進，睡去，如此反覆，便是無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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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舉起早早投影好卻被擱置一旁的地圖，『？』——上頭浮現了單一符號，又消失。　　

總是躁動而密切關注情報的渝，今天卻一反常態，看了一眼，便伸手推開。

『？』再一次的。

「看了只是心癢而已。」犬齒啃咬著手指的指甲蓋子，他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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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幾日偷閒，不免還是再度進入了備戰狀態之中。

此刻，當所有人都停從指示，或成守備或狙擊姿勢，渝一人就顯得突兀的很，仰面躺在落葉堆的偽裝裡頭，雖然軍裝與背景完美的融合，並不構成暴露的危險，但茉莉還是覺得，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啊——好無聊，現在就這麼無聊，以後一定更無聊——要是我早生個五百年就好了。對吧啞子，你說是不是，啊不對，你寫是不是？」

『⋯⋯』

鐵樹軍官帶隊分散前，對自己下達的指令是「保持安靜」，可是，渝則隨後表示，既然現場只有茉莉無事可做，又不需要武力待命，那麼最合理的結論就是，該陪他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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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好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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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的軍階比較高，也比較危險，還是以他為優先吧。茉莉最終，猶豫的決定道。

『五百年前的話，沒有魔咒，沒有福石，你就不能飛了。』

一時無法騰出視力與心思動手寫字，地圖的上頭，除了即時更新的視野，更多了這行無關緊要的加註；數月下來，她總算能夠確定，只有火的來源，屬於他的「天賦」，其他的，都不是。

而這也並非什麼秘密，渝對此一向坦然，眼下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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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飛，是這樣沒錯，但也沒有遠距指定咒啊。」

『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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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吞吞的用意念塗寫，一手不忘放在投影紙上，更新近況變化。茉莉張望，隱蔽之處，位於風沙多的河域上游以及中游適宜人居的城鎮交界，不同於之前的那座叢林，這兒更往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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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鬆一口氣的是，終於再也沒有茂密不同層次的植物了，相反地，這裡無論樹種或高度，都非常單一。

樹幹之間的縫隙巨大，海月人工培育的防風林，給了她的雙眼極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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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想要專心，腦海中默背著地形圖，一旁的「大老闆」卻幫倒忙似的，只會干擾的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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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戰多好玩！我啊，我的樂趣都被遠程射擊這東西毀了，還有還有，不能飛又怎樣，幾百年前的話，我可以去簽約個體質系奴隸，把他當坐騎啊。嘶⋯⋯要是再過個幾十年，該不會連架都沒得打了吧？以後出生的人真可憐。」

『雖然對您來說是這樣，但是對一般人來說，不用肉搏，才是好事、』

「才——怪。你看，現在機械至少還需要我們出賣肉體操作，」渝浮誇的擺出情色女郎的躺姿，又哈哈笑著倒回去，「以後說不定連青春的肉體都不用，大家躲遠遠的，讓機器自己亂爆魔咒了事。那有什麼好，跟小小孩的遊戲一樣。無——聊、無聊無聊，超級無聊。」

一撮一撮，每吐出一個「無聊」，他就拔禿一塊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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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難得認真的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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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自己？你是說，以後，會在戰場鋪滿地縛咒？』

把儲存好魔咒小器具埋在地底，踩中的瞬間，便成就了法陣的閉鎖循環，炸爛歸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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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新型殺器——雖然，她也只是隱約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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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來自第九部隊失利之前最後的情報，同時也是渝所率領的十一部隊受神殿委任，從上游一路推進到這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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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你的想像力不夠哦，小啞子，雖然很接近了。」渝打了個呵欠，「不是那種陽春的實驗品，我是說，連下個咒都再也不需要知識、沒有半點門檻的未來——」

手，虛浮的遙指發黃的天際。

「還真是絕望。」

是嗎？

茉莉嚴重懷疑，絕望只是對於戰鬥狂而言吧？

腦海中不知怎的，浮現了面容模糊、遭咒語吞噬的小小身影，以及，那一夜失控大吼的鐵樹軍官，還有，遙遠記憶裡，與夢境化為一體的扭曲色彩，如果哪天，再也不需要有這些事情發生⋯⋯

她猶豫，掙扎，最後卻還是忍不住，攤開手掌心的小紙條，遞到渝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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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哦，『不會傷及無…無…』欸，這字怎麼念來著？」

『⋯⋯』

眼神求助一旁的士兵，對方很好心——或者顧忌渝危險的視線——點頭迅速回應茉莉。

「報告少校，是無辜。」

士兵臉上畫著花花綠綠的迷彩，卻面容嚴肅一本正經，茉莉想笑，卻又意識到不合時宜，表情頓時奇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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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樣就不會傷及無辜了，操作兵器的人互相對決…只是機器而已，也可以更加自由的作戰』…吧啦啦——字太多了跳過跳過，」他翻身，雙手撐著下巴，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小啞巴，你確定嗎？」

『…不是、嗎？損失降低了，不好嗎？』茉莉很努力的，試著以渝的角度去理解，懷抱著自己也覺得好笑的渺茫希望，能夠真正「接觸」到他的想法。

「降低又怎樣呢？」

『沒有走投無路的人，也沒有死掉的小孩，像你，也不用從小就』

茉莉埋頭在紙張上快速書寫，對方卻湊過來，搶先念出來，又半途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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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冒險，是譖越，原先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奇怪的是，渝沒有生氣，而且仔細想想，從入伍至今，好像真的，還沒看過他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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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想起來，腦海中只有單一的、無數的笑臉。茉莉心中一個咯噔，她發現自己根本無從判斷起渝的情緒，與那日，他的棋路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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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混亂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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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細細彎彎的淺藍雙眼之中，有著躁進閃動的碎光，茉莉只能相信他自己所說的話，他現在很無聊，非常無聊。

「只要使用魔咒機械，就不會受傷了嗎？」

——口說和文字書寫之間，能夠開口說話的人，總是佔據絕對的優勢。

「我是很喜歡殺人沒錯，但那只是『我』的願望嗎？」

——心悸的預感，手指離開了紙張，燙傷似的蜷縮。

「還有啊，最後一題，考考你，沒有死傷的戰爭，還是戰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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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也好，數月以來累積的情緒也罷，茉莉也不知道自己忽然哪兒來的勇氣，靜靜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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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終於笑了。

是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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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愛。」而藍色，一如平時的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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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從心底不喜歡這般不當一回事的神情，好像平時混亂不正經的他，僅僅是一時興起，就可以站在制高點，轉頭指責自己，一副恥笑她才是脫節了現實、天真無知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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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代價的戰爭，完——全沒有投降認輸的理由。現在都已經打了快二十年了，以後，要是比這個持續更久⋯⋯哈哈！」牽制著她的後腦的手一鬆，旋即，「欸，啞巴，你似乎非常怕死？為什麼？這樣子我很困擾的，很難將你培訓成為戰士啊…如果，我說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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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緊縮，茉莉看著渝高速爬了起來，湊近，笑眼彎彎，在逆光的陰影下，逼近茉莉，近的，聽見呼吸，看見臉上細紋傷疤。

心跳引起的細微起伏，她都能清楚看見，看不見的，唯有這個人的目的。

他為什麼如此執著於要將自己「變成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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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不到的話，以前啊，我有一個叫做海棠的教官，會說，那我就只能殺了你，再幫你祈求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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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感到恍惚，抓到了關鍵，卻無從解答，更是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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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什麼？明明本該是兩條永不相交的線，就只因為那天看了空中的他幾眼嗎？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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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真正的戰士能回歸星塵之河的懷抱，雖然很可惜，如果你不好好聽話，就只能用這種方式幫助你了，我們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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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要的殺戮，不必要的，將自己捲入其中。無論如何說服自己認命，假裝正常的生活著，最終，她依舊懷抱著無處可去的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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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信。我跟教官不一樣，很——負責任的呢，所以，肯定會改變你的，再不然，你多苟著久一點，命長一點，你所期待的未來，還有機會。哪天『戰士』會成為普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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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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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從遠方看來會是這樣。輕柔的細語，目光和緩的藍色，渝又像個不懂事的稚子，一把抓住了她的馬尾，繞著手腕，纏緊，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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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呀，信我嘛。就像護士，準時上班下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服務對象是誰，遠方的機器進攻，你也按一下按鈕——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頭被誰割下了，如何？不恐怖了吧？到時候，沒有血，沒有死亡，而你也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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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害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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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兵打仗，對這個人而言，應該不過是假借形式，滿足慾望的藉口。渝很適合這個位子沒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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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變成戰士什麼的，應該不只是一時興起，對吧。如果找到原由，並且「改正」的話，他會就此放過自己嗎？還是這樣的想法太天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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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疑點暗記於心，她也連帶的反省了一下。或許，一時激動，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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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低頭，腦中飛掠而過各種補救的方法，裝弱，裝作順從，縮緊身體，連日的悠閒，讓她產生了錯覺，差點就忘記了——這個人的本質，是如何的扭曲不可解。

渝卻不管她內心如何作想，有些突兀的，豎起一根手指，又一根。

「按一下死一個，按兩下死一雙，反正，人也不是你親手殺的。只要你變成戰士，就不可怕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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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遙指天際，半晌，茉莉才意識到對方正意有所指的對著天空防禦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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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現在就做得到了。像那樣，像《戰爭法》說的，因為防禦線歪掉的攻擊，不算數，沒有責任。偏移打爛的村莊，只是意外。你知道嗎？只要我想，任何一個軍官想，隨時可以計算好風向與角度，利用防禦線反彈，然後『這只是意外』。海月人，海月佔領的星辰村莊，全數毀滅，格殺勿論。但我沒有，知道為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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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神殿怎麼可能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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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如果不這樣每天像個嚇到要死的快要心臟病發的模樣，明明會更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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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不對題，強行打斷，渝輕哼著旋律，笑著戳了茉莉的額頭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毫無節制力道，茉莉整個人都跟晃動，腦中迴響著問句，她困惑茫然的抬頭，對方究竟什麼時候是認真的，又何時只是在戲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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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感到混亂，心中卻也掀起了漣漪。渝所看見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模樣？如果說這只是心血來潮的假慈悲？他懂什麼是慈悲嗎？

認真思考著，騷動的始作俑者卻不管這麼多，舒服地呼氣，「咚」地一聲倒回草葉裡，將不知道乾不乾淨有沒有蟲子的落葉全扔到臉上，蓋住；同一時刻，茉莉感覺肩膀忽然被什麼點了點，嚇得她一抖。

本能，以為對方又再次神不知鬼不覺的，轉移到了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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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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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才發現，原來是剛才好心說文解字的士兵。

「請、請別難過，少校他只是無聊到心情浮躁遷怒，不是針對你。」他小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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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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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遲疑的歪頭，與士兵大眼瞪小眼，過了幾秒才忽然回想起——除了那天名叫桂樹的奇怪小子，在他人眼中，自己就是跟長官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女人，無懼於違背軍紀也要攜帶的拖油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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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一時無法從早先緊繃深沉的思考跳脫出來，茉莉索性縮起身體，背靠樹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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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有人在說我的壞話哦！才沒遷怒，我只是見鬼天殺的無聊到爆——」不遠處，渝高喊，再次躁動的「噗沙」一聲從葉子裡坐起來，轉頭看向這邊，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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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茉莉卻屏息，忽然抬頭，又低頭，如此反覆，伏在地上的雙拳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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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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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困惑的看著茉莉反常的舉動，不確定的發問。這次，反應你的飛快而明確，茉莉的投影紙上高速而潦草地浮現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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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少校很快就不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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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面之上，背景的色彩高速流動變化，如同成像機剛啟動時，逐漸凝聚，清晰。

畫面前左後方，有著幾處不自然砍伐過的樹叢，這很正常，但就在一處高地之下，右邊最近的城鎮，死寂無人煙，至今沒有觀察到半個村民出入家門，這是他們暫時按兵不動的原因，之一。

茉莉抬頭，與樹葉同色的翠綠眼眸，目不轉睛的順著城鎮的方位，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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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有著不屬於防禦線的灰土色的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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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點點，卻並不美麗，骯髒，密集，像無數細小蚊蟲，不規則的收縮抽動，嗡鳴著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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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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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球像是受到地面吸引的流星群，高速俯衝，下一刻，茉莉抱頭撲向地面，緊緊貼住樹幹。

與此同時，卻有一道魔咒般急促的喘息，再也無法忽視。

下意識追隨聲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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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瞪的大大的，興奮的搓手，單從眼角餘光瞥見了，那彷彿失常亢進之人的模樣。

「來了來了，終於，啊啊，終於⋯⋯被我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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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起伏，喘息著仰頭亂笑，紅色的頭髮隨風舞動，一如野獸的鬃毛般張狂，而刺耳熟悉的嘶吼，緊接著，便割裂了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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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戮，真的不只是你個人的願望嗎？茉莉不僅懷疑，心想著，要是自己有底氣再一次衝撞，質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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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終究只能想，茉莉咬緊了下唇，忍耐，狼狽而灰頭土臉的躲避著瑣碎的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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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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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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